第十四章 那時花開
這是歐陽朵朵第二次來到王子彥家，她對這裡感覺上熟悉了些。王子彥忙著用水果刀去蘋果皮的檔兒，歐陽朵朵起身來到書櫃前，看到一本佛書《改造命運心想事成》，內心閃過一絲異樣的情愫，她自己曾看過各類佛書，那是第一次戀愛失敗的時候，當時萬念俱灰，眼裡的世界一片灰暗，唯藉助這種勸世人看淡俗世的書能聊慰深陷苦海的心。
「難道他也看這種書？」歐陽朵朵心下暗自嘀咕著，嘴上不禁好奇地問道：「這裡面的書能翻看嗎？」
「當然可以，隨便看。」王子彥的口吻隨意又富和善的味道，聽起來好像他們是多麼要好的朋友似得。
得了允許后的歐陽朵朵立馬抽出那本薄薄的書，翻看起來，說是翻看，不如是翻找。歐陽朵朵知道，要懂一個人可以去看他愛看的書，字裡行間也傳達著他的心情和想法。
驀然，一張微皺的紙條引起她的注意。那是張很普通的紙張，略比書小些，夾在書間，只見那紙上填寫了一首《菩薩蠻》，命運愚人人徒悲，斂起愁言並苦淚。一紙斷惡姻，從此心靈輕。忽遇同涯人，結伴共踏塵。正喜春風至，卻不料伊去。詞的底下留著落款人」子彥」，沒有落款時間。
歐陽朵朵的心像是被什麼揪了一下，她雖沒結過婚，但也等同於結過婚。她能想象王子彥曾經的痛不亞於自己。文字是種神奇的東西，它的力量有時能勝過言辭，勝過武力。就這一首傳達悲情的《菩薩蠻》一下子讓歐陽朵朵覺得王子彥的心和自己很近很近。
「你不簡單，還會填詞啊。」歐陽朵朵故意用輕鬆的方式表述道。
「什麼？」王子彥抬頭看著歐陽朵朵，一臉迷惑不解。
「這首《菩薩蠻》是你寫的？」歐陽朵朵笑著把夾有紙條的那一頁對準王子彥，而不是把那張紙條單獨拿出來給他看。
「看不清，拿過來。」王子彥說著，低頭去削蘋果上最後那點皮。
「就這個，是你寫的么？」歐陽朵朵走到王子彥前面，把書遞到他眼皮下。
王子彥瞅了一眼說道，「哦，是我寫的，瞎填的——時間長了，都忘了有這事了，太久了。」說著話的時候，王子彥拿起削好的蘋果遞給歐陽朵朵，「坐下，吃。」
「沒洗。」歐陽朵朵說出了第一反應。
「乾淨，我洗過手，蘋果也是洗過的。」
「你削完沒用水沖。」歐陽朵朵翻下月牙眼，調皮地笑著較真道。
「那我去洗。」說著王子彥要起身。
「算了，就這樣吃吧。只是太大了，吃不了，切一半吧。」她的臉上漾著孩子氣的笑意。
「好。」王子彥認真地答應一聲，用削皮的刀子把蘋果小心地切成兩半，一半遞給歐陽朵朵，一半自己吃。
「嗯，好吃。」歐陽朵朵一邊坐下，一邊咬蘋果。
王子彥聞言，開心地說道：「喜歡的話，吃完我再給你削。」那口氣充滿了溺愛和包容。彷彿歐陽朵朵比她小很多很多，彷彿他是慣著她的長輩。
「嗯。」歐陽朵朵再咬一口，開心應道。
兩人各自咬了幾口蘋果。沒再說話，忽然歐陽朵朵冷不丁地拋出一句：「你談過好幾次戀愛？」
「沒有幾次啊，就談過兩次。」不等歐陽朵朵問話，王子彥似乎明白她的好奇心似的，繼續解釋道：」第一次是和我的前妻談的，離婚後，又談了一個，對方父母嫌我太老，不同意。「
「她多大？」歐陽朵朵好奇地問道。
「跟你差不多。你多大？」
「我27了。」歐陽朵朵說完，又咬了一口蘋果，蘋果的汁水偏甜，她覺得口感很好。
「她那時好像沒這麼大，也能理解，我都老頭子了。」王子彥說這話的時候，眉宇間沒有任何愁容，也沒有真正的自卑，仿若在談別人的事情。不知怎的，歐陽朵朵對他這種表現不滿，她覺得重情義的男人應該在回憶一段戀情時候，神情憂鬱。
「你還愛她們嗎？」歐陽朵朵好奇問道。
「你太好奇了。打探別人的隱私。」王子彥用這話終止了這段談話。聽他這麼一說，歐陽朵朵忽而也覺得自己表現得是有那麼點像星探，不由尷尬一笑。
「你有男朋友了沒？」王子彥望著歐陽朵朵快要啃沒的蘋果問道。
「現在沒，以後總會有的。」歐陽朵朵說完這句，自己也覺得回答得過於奇怪，這樣的回答似乎在強調自己能嫁出去似的。
「嗯，總會有的。」王子彥跟著重複了一遍，忽然伸手拿過歐陽朵朵手裡的蘋果核，扔進身後的垃圾桶，又順手把自己吃剩的果核也扔進垃圾桶。
「我再給你刨一個？」王子彥一臉熱情。
「不用，不用，剛才那半個太大，吃撐了。」歐陽朵朵吞咽下嘴裡最後一點蘋果，急忙搖手說道。
「我喜歡你。」王子彥這幾個字平靜的沒有什麼特別的聲調，卻像炸彈一樣，炸得歐陽朵朵滿臉緋紅，正不知怎麼答好，歐陽朵朵的手機響了起來，是她原來單位領導打來的。歐陽朵朵從包里拿出手機緊忙接起電話，「喂，主任好。」
「歐陽朵朵，你什麼時候回來啊？」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中年女子的聲音。
「嗯，主任，我可能回不去了——」歐陽朵朵急速地搜集腦子裡的所有辭彙，試圖找到最好的詞語，編輯出最合理最讓人無法拒絕的理由。
「怎麼了？」電話那頭的聲音帶著關切。
「我媽媽一時半會好不了，我爸身體也不好，沒法照顧。我正打算今天給您打電話說這事呢。」歐陽朵朵腦子高速運轉，沒編輯出更好的句子，只能拿爸媽來擋。
電話那頭的主任說著什麼，歐陽朵朵認真聽著。忽然，王子彥走到她前面，蹲下身來，身體前傾，要去親她的模樣。歐陽朵朵嚇壞了，趕緊又是搖手又是使眼色。但，一切都來不及，王子彥的唇已經親上她的，渾身彷彿遭了輕微電擊，一陣麻麻的感覺傳遍全身。
王子彥的舌頭在她的嘴裡搜著她的，歐陽朵朵心想完了，完了，這還怎麼用嘴去說話。歐陽朵朵急急忙忙伸出另一隻手來推擋，王子彥握住她的手，她絲毫動憚不得。
電話那頭的主任說了一堆勸歐陽朵朵回去的話，又說了讓她把家裡事情安排好的話。幸虧主任話長，等王子彥鬆開自己的時候，那頭主任剛好把話說完。
「實在不好意思，我可能真去不了了，主任你幫我跟人事說下吧。」歐陽朵朵鬆了口氣，居然能用平靜的口吻交流。
「不急，要不，你再考慮下。」電話那頭的聲音還帶有勸說的味道。
「真的去不了了，主任。」歐陽朵朵知道委婉解決不了問題，她就是這性子，橫下心來做一件事，就希望「快刀斬亂麻」。
「那好吧，我先幫你說下，看怎麼處理。回頭我讓人事部聯繫你。「電話那頭的聲音聽起來中規中矩，一碼歸一碼，公事公辦的模樣兒。
「好的，謝謝主任。」歐陽朵朵要終止對話，他生怕王子彥又突然吻她，自己沒法說話。
「嗯，再見。」
「再見。」
」嚇死我了。」剛掛完電話，歐陽朵朵豎眉嬌怨道，這怨言顯得不過力道，王子彥的味道還殘留在她的唇邊。
剛才那種渾身由上至下過電的感覺還沒散盡，不知為什麼，他的吻確實讓她感覺特別，他的這種行徑也讓她覺得羅曼蒂克，外加不可思議。她頭一次在接電話的狀態中強行被吻。
「沒事，我知道，不會影響你打電話的。」王子彥這種一切盡在他的把控中的語氣讓歐陽朵朵有種被罩著的感覺，說不出的味道。
王子彥是站著的，他伸出雙手握住歐陽朵朵的手，把原本坐在椅子上的歐陽朵朵也順勢拉起身來。等歐陽朵朵慢慢站起的時候，王子彥用雙臂環抱著歐陽朵朵的蠻腰，歐陽朵朵與他緊緊想貼，由於被他貼得太緊，她的頭只能搭在他的胸前。
不知為什麼，歐陽朵朵覺得無力去拒絕王子彥的擁抱。她說不清，各種怪異的想法一股腦蹦出來：他是真喜歡我嗎？或是，他只是太孤獨？還有，他這麼溫柔浪漫，怎麼仍然獨身？
他比她高出半頭多些，忽地，他低下頭來，又擒住她的唇。這次她不再推擋，品味著他牙縫裡被煙熏的味道，從那淡淡的殘留的煙味里體會著他曾經的滄桑。
他吻她更深，她腦子裡所有的疑念都飛散，只剩空白一片。過了很久，他放開她，輕輕問道：「你幾點上班？」
「哦——」她驀然驚醒似的，說道：「我該上班了。」
「我送你下去。」王子彥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潤里，含著幾分曖昧的味道。
「不用了，我自己走。」說著，歐陽朵朵拉拉自己的外套，換上黑色的皮靴，拿起放在門廳柜上的包匆匆出了門。
外面清冷，她的思緒開始清晰，剛才的一切恍若白日夢。等到園區的時候，園內的大人和孩子還都在沉睡當中。歐陽朵朵坐在辦公室內，開始考慮怎樣做招生推廣的事兒。
下午孩子們吃副餐的時候，果然來了一位打扮入時的美麗中年女子，她牽著一個寶寶前來園內諮詢，通過她的自我介紹，歐陽朵朵知道她便是王子彥的遠房親戚，歐陽朵朵幫她介紹了下園區內孩子作息時間和基本的活動情況，那中年女子便決定把她的孩子沙沙留在這裡。
歐陽朵朵說因為王子彥的關係，給了她最大優惠，6個月交6000元。沙沙的媽媽毫不猶豫地刷卡繳費。於是歐陽朵朵又公事公辦地幫她出具了印好的早教協議，雙方簽字各自保管。
第一次入園就招到學生，歐陽朵朵覺得真的開心，她打電話讓老闆賈尼查對銀行卡，賈尼知道招到學生后，心下自然開心，不必細說。
這天，歐陽朵朵覺得心情很好，彷彿一朵美麗的茉莉在心田綻放，那馨香滲透進她的每個細胞。下班回家的路上，她神采奕奕，彷彿路邊那猶然在冬季綠著的矮樹都將要開出花兒般，她只覺得這一路風景好美，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