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螢火照夜空
陳留的星空美妙而迷人，如果此時有嘉嘉坐在旁邊的話，這樣的星空絕對會讓人沉醉其中。
我去找過小豹的第二天，董卓令呂布統兵討伐袁紹。曹操提前把我悄悄送出了洛陽，住在他的老家陳留。我一聽要和嘉嘉分開，差點沒滿地打滾、撒潑耍賴，可是，我答應過嘉嘉不再任性了，而且，這次他和曹操要做要緊事，聰明姑娘得懂得適時聽從男人們的安排。
「別告訴小豹我不在洛陽，否則他到處撒野，說不定撂下軍隊追到陳留去。」我對嘉嘉說。我不敢告訴小豹我要離開，因為我答應過他絕不離開他身邊，而且因為如今我對呂布的行為感到無法預測。這個節骨眼上，可別出什麼亂子。
「嘉嘉，等脫困以後，你也把小豹一起帶來陳留好嗎？」
郭嘉點點頭。「你放心。主公能添一員上將，高興還來不及呢！」
嘉嘉總有辦法，我什麼也不必操心，我要操心的只有怎麼把我那幾箱漂亮裙子、項鏈、手鐲一起帶走。別叫我守財奴！要知道陳留是小地方，那兒的東西准趕不上洛陽的時髦。不信你試試，住慣了大上海，忽然讓你到延安鬧革命去，搞不好你比我還大箱小箱的乾坤大挪移。
當載著我出城的車子行遠，我回頭望去，嘉嘉還站在曹府門口的燈籠下，彤彤的燭火映紅了他的臉，在夜色下那麼的輝煌！我沒等經過大腦思考，已跳下飛奔的馬車，徒步跑回去，一頭跌進他懷裡，「你一定要早點來啊！要不我說不定就愛上別人啦。」
他笑了笑，伸手在懷裡摸出一塊白石子，我記得這是那天我在伊水邊撿到送他的，如今上面刻了兩個字——百年。是啊！我們已相約過百年了！此生不渝！
現在，白石子躺在我手裡已經焐得和體溫一樣熱了，我攥緊了它，覺得它比世界上任何鑽石都美麗。我站在路口遠眺，大路上仍然靜悄悄，見不到一人一馬的蹤影。我從日出等到日落，從月升等到黎明，每次當我想回去了，總會不由的想，只要再多等一刻，嘉嘉就會出現，結果就這麼一直傻等下去。
終於，我感到腳下的大地開始震動，隨著地面的震顫，我的心也隨之顫動起來。地平線上出現了一串串火把，然後，我看到了領先騎在馬上的曹操。
「奉孝呢？」我睜大眼睛在人群里找了半天。
「在後面，和呂奉先一起，晚些才能到。」
「哦。那我就再等會兒。」我給軍隊讓開了路，又站回到路邊。（還讓我等？拜託！弋然趕快讓嘉嘉出場吧？腳酸。讀者煩。）
曹操見狀下了馬，對手下兵將們說：「你們先去安營休息，我也在這兒等一會兒。」
等人的時候，有個人陪在一邊說說話，就會覺得時間過得很快。
「你看，月亮從那邊升起來了。」（我指著西天。）
「是啊！好象要下雪了。」（六月雪）。
然後，相視一笑，「今天天氣——哈哈哈！」
好象有點尷尬。畢竟，孤男寡女、月黑風高……
「阿瞞，」尷尬了一陣，我開口問他：「現在你手裡有屬於自己的軍隊了，接下來，你打算做什麼呢？」
他怔了半天，然後嘆了口氣，「我該做什麼呢？前面的路，就象這眼前的夜一樣漆黑一片啊。」這一瞬間，我在他年輕的臉上，看到了許多超出年齡的孤寂和滄桑，「燃盡生命來照亮黑暗的人，身邊卻根本沒有取暖之火。」
他的聲音在靜寂中回蕩，冷夜下聽起來格外空洞。而我，總會為他孤獨的一面心憐。
「你等我一下。」我奔到草叢裡，不一會兒又跑出來，「送你！」
「是什麼？」他好奇的問。
我張開手，一隻螢火蟲從掌心飛起來。
「你看，到處都可以找到照明的東西。你要是覺得還不夠亮，我再去捉幾隻。不過，」我尷尬的笑笑，「草叢裡好多蚊子啊！」
他直直望著我，螢火蟲的光輝忽明忽暗的照亮了他臉前的空間，他的眼中似乎有什麼隨著螢火一同燃燒起來。「很小很小的火，根本不夠照亮這個黑暗的世界，卻照亮了一個人的靈魂，覺得它比什麼都溫暖。」
他的話一向聽起來莫測高深，我象往常一樣還是不知道他此時在嘟囔什麼，不過，我卻知道，「阿瞞，將來你的座下一定會良將如雲，謀臣如雨，那個時候，你可就再也沒有時間這麼無聊的和我閑磕牙了。」這是歷史，也是我此時的祝福。
他沒有說話，只目不轉睛盯著我。
「你看什麼？我臉上粘著飯粒兒嗎？」我趕緊掏出小鏡子。得趕快擦乾淨，一會兒嘉嘉就來了，不能讓他看到我不整潔的樣子。
他忽然一把打掉擋在我臉前的銅鏡，「別擋著你的眼睛，」他生氣的說，語氣立刻又沉靜下來，以一種詩人的語調朗誦說：「這雙眼睛，非常美麗，就象夜空中飛舞的美麗螢火蟲。」
我在他眼中看到一絲異樣，下意識的往後退去，一腳踩到裙子，差點沒仰面栽倒，被他一把抱住了我的腰，「嬋兒，」他第一次象嘉嘉一樣稱呼我，從前他只會叫我刁姑娘，「如果——」，他似乎很艱難的在說，「如果，奉孝回不來，如果……你會不會……」，他猛然又放開了我，「奉孝很快就到。」他又恢復了面無表情。
我被他的話嚇了一跳，「為什麼奉孝會回不來？他遇到什麼麻煩了嗎？」我著急的問。
「他去追呂布了。」
「什麼叫『去追呂布了』？」這話我怎麼不明白，嘉嘉不是該和小豹跟在曹操的大部隊後面一起回來嗎？頂多落後三五里。
「呂布回洛陽尋你去了。他堅持說你還在洛陽，說你不會騙他，不會利用過他后撇下他一聲不響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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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騰了半天，總算讓曹操表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