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哀聲切切憐稚子

天已大亮，顧青芫迎著晨曦走進了啟鑾殿，昨天顧陌寒和他說要他過來帶著下顧映祈，一大早便放下了公務跑過來，啟鑾殿里卻是一片靜謐，洒掃的奴僕們也是小心翼翼。

青芫穿過一個垂滿紫藤蘿的拱門后算是到了啟鑾殿的內面，站在長廊里的兩個粉妝宮女躬身向他行禮。

「你們殿下了。」青芫著淺藍色便服，碧玉簪束髮，說話時語聲溫和。

宮女躬身「回公子，殿下還沒起身。」

「現在還沒起。」青芫走了幾步又道「你去把他叫醒。」

「是，公子稍等，奴婢這就去。」

「等等，我隨你一起去。」青芫提了衣擺踏上階梯。

內室清香四溢，大片淡紫珠簾掩映著裡面深紫的垂紗，隱約可見裡面的青銅獸爐飄起的裊裊輕煙，宮女蘭紫輕輕將珠簾挽起，掀開垂紗，小心翼翼的將屋內逶迤而上的青銅燈盞一一吹滅，然後站在上好的雕花大床前隔著及地的深紫帷幔輕輕叫了聲殿下。

千兮兀自睡的正香，一點都沒有要醒轉的跡像，那宮女的聲音對他更本起不了作用。

蘭紫不敢逾越，只好又輕輕叫了聲殿下，千兮似乎聽到了，翻個身哼哼兩聲后又是再無動靜。

見蘭紫進去叫了半天沒反應，青芫從外頭進來掀了千兮床前的輕紗，小孩子穿著藕荷色的睡袍擁了粉色的蠶絲錦被，小臉躲在被子里，只余了滿頭青絲鋪了半個床頭。

青芫用手推了推孩子叫道「祈兒。」

「幹什麼啊…」小孩子眼睛都不睜含糊的回答。

「起床了。」青蕪嗓音淳淳。

大概是青芫的聲音過於好聽，小孩子抱著被子翻了個身，竟然又睡熟過去了。

青芫無奈的搖搖頭站起來道「等他醒來你們再告訴我。」

「是，公子」

青芫剛走千兮便睜開了眼睛，從被子里探了個頭出來，輕輕將帷幔拉開條縫，確定寢殿里沒有人後一骨碌爬了起來。

床尾的梳妝台上，銅鏡里顯出小孩子皺著眉頭的樣子，千兮摸著自己微紅的小臉蛋直嘆息，都怪爹爹。

嘆著氣又躺回了床上，雙手放在頭上，思量著對策，總不能一直讓哥哥等著自己吧，可是自己這個樣子怎麼見人嘛，想著想著竟是真的睡了過去。

青芫在大殿里等了許久，茶喝了一杯又一杯，依然沒見孩子過來，眼見著日頭高升，快要近午時。

「他還沒起。」青蕪問了來上茶的小宮女。

「回公子，殿下還未起。」

青芫剛準備起身再去看看，一聲嘹亮的呼聲響起，君上駕到---

忙起身道「青芫見過君上。」

「怎麼你一個人，祈兒呢？」顧陌寒一身朝服，身後跟著貼身侍衛雲楓和太監總管李福。

「祈兒他恐是昨夜未睡好，貪睡了些，到現在還沒醒來。」

眼神驟縮，冠冕上的十二串白玉珠顫顫悠悠「現在還沒起，孤去看看。」說完一甩袖子往內室而去，青蕪也趕緊追上。

寢殿里的小傢伙美夢正酣，被子斜蓋著，一大半落在地上，玉枕也掉落到了地上，顧陌寒氣笑不得，青芫也是微抿了嘴角，想笑不敢笑。

「祈兒。」青芫斂了笑意試探的叫了一聲。

千兮在顧陌寒進來時就醒了，一醒來就知道自己犯了錯，心裡害怕，索性繼續裝睡。

顧陌寒把地上的玉枕撿起來，把被子撿起來，沉聲道「顧映祈，你太讓為父失望了。」

唰的小孩子睜開了眼睛，晶亮璀璨的眸子忽閃忽閃的看了顧陌寒，又看了青芫，然後定位在顧陌寒被十二串白玉珠遮擋住了的陰沉的俊臉。

「還看！有沒有規矩了！」顧陌寒一說話珠串脆響，一把掀開被子拉了孩子起來「孤一下朝就過來看你，你倒是好，哼！」

千兮還沒說一句話就給強行拉起來，小胳膊生疼，忙掙扎道「爹…父王，您輕點，疼啊。」

「為父昨晚怎麼和你說的！」

「我…我…」一咬牙抬頭逞強道「還不是因為父王，不然我就早起了，我也不是故意讓哥哥等的。」

「還怪為父！你自己起不來還有理由了，給孤起來跪著！」

青芫在一旁勸慰道「君上，祈兒或許有些不適，今天就算了吧。」

「哼，他不適，他比誰都適，青芫你給孤聽著，以後他再耍賴調皮，不用顧及什麼，給孤罰他，受罰挨打了自然就知錯了，小孩子就要嚴加管教，這次他睡這麼晚，說到底是你的失職。」

「呃…是，青芫該早些叫祈兒起的。」青芫沒想到求個情都能讓自己沾上無名火，只得俯首認錯，不敢再說話。

「還不下來跪著！」火又燒到正主身上。

小孩子默默的爬下了床跪在地上，滿臉悶悶不樂。

「你就準備這樣了，你不穿衣服了！」顧陌寒怒斥道。

「祈兒跪著怎麼穿衣服啊。」

「誰讓你跪著穿了，快點弄好了出來。」說完便拂袖而去。

「哼！就會發脾氣！」小孩子以手杵地，嘴裡喃喃自語，青芫過去給他拉了起來「你這麼說不怕你父王？」

「哥哥怕啊。」小孩子拍拍膝蓋抬頭看青蕪。

「呵呵，哥哥又不是你，哥哥怕什麼。」青芫也不過十七八歲，坐在了床邊，好笑的看著這個古靈精怪的弟弟。

「我不是故意讓哥哥等這麼長時間的，我有原因的。」千兮拿著侍女事先準備好的袍子站在了青芫身前。

「原因？什麼原因？」顧青芫探究的看著孩子想知道這孩子能說出個什麼所以然。

沉默了半餉鄭重道「哥哥也不算外人，祈兒不該這樣的。」

「就是說原因不能告訴我？」青芫凝眸仔細端詳著孩子，孩子低著頭，髮絲垂在兩側，聽到這話不禁抬了頭，露出好看的小臉，右臉上有一抹可疑的紅暈，害羞？不可能啊，「你這怎麼了？」

「啊…哥哥不能看！」小孩子噔噔噔的爬上床拱到被窩裡。

「哎～你幹什麼，怎麼了？」青芫一頭霧水，那巴掌印實際都消的差不多的，他也猜不到那是怎麼了的。

「快起來，你父王還等著你了，我看你父王已經很生氣了，弄不好你可要挨打的啊。」青蕪威脅小孩子。

「就會知道打人，昨天才打我…」話到一半才警覺，但是遲了，「昨天你父王打你了，所以你今天才不想見人。」肯定的語氣。

「哼！」千兮一陣尷尬。

「呵呵，小孩子脾氣，起來吧，好好跟你父王說，你父王也不容易，找你這麼多年才終於找到你，對你自然是嚴些。」

千兮爬了起來，開始穿衣服，「祈兒知道，祈兒不怕爹爹打的。」

「是嗎？」青芫被千兮信誓旦旦的話又逗笑了，似乎今天在這個弟弟這裡笑了很多次。

穿好衣服出去，顧陌寒已經支退了所有的人，大殿中央一條刑凳突兀的放在那，顧陌寒一個人坐在首位上，手裡拿這條黝黑的藤條。

「爹…爹爹」小孩子被這陣勢嚇到了，下意識的喚著顧陌寒。

「君上，這…」青蕪也嚇了一跳，君上這也太狠了吧。

「國有國法，家有家法，顧映祈，你看好了，這是家法」顧陌寒放下藤條拿起桌子上的一塊長木板，黃花梨木，打人極疼，青蕪領教過一次，就一次就給生生打暈過去了，威力之大可見一斑。

青芫看了眼呆若木雞的孩子，小聲道，「快求饒啊！就算你不怕你爹的打，這板子豈是你受的住的。」

小孩子張大嘴巴，驚恐道：「這…這麼厲害啊…」

「君上…」見小孩子不求饒，青芫又看了顧陌寒道：「君上！祈兒還小，他受不住的！」

看了眼青芫，顧陌寒平淡道：「你出去」

「君上！」

「既然不聽話自然得受家法，你再說連你一塊打！」

這邊青芫還在求情，那邊孩子已經感到深深害怕了，且不說看青芫這麼激動的神色，光看那厚重的板子就知道該有多疼了，這…這是用來打人的嗎…

青蕪不敢再多說，顧陌寒的脾氣他是知道的，抿了唇出門。

「等等！」顧陌寒叫住青芫「不許去找太后。」

「君上，祈兒他…」

「閉嘴！下去！」

青芫被顧陌寒猛然大聲的話嚇了一跳，不緊暗暗嘆息「小祈兒，忍著點，不是哥哥不救你，是哥哥救不了啊。」

顧陌寒又將目光投到千兮身上，千兮一抖結巴道：「爹…爹爹…」

顧陌寒不理他害怕的目光，冷聲道「祈兒，父王昨天和你說過，你這麼頑皮該讓你有個怕的，不打你多的，五下，不許哭，不許求饒！」

「…祈兒不是故意起來遲的。」小孩子看著旁邊黑漆漆的刑凳，強自鎮定道，卻是在看到顧陌寒拿起板子的瞬間，腿一軟差點跌倒。

「綁了！」顧陌寒淡淡吩咐。

「爹爹…祈兒錯了…祈兒不該這樣…爹爹…」小孩子利落的躲了侍衛伸過來的手，聲音顫抖。

侍衛也不敢來硬的，只好回頭看了顧陌寒。

顧陌寒眼眸一暗飛掠過來，大手拎了孩子衣領，拿過繩子就將孩子的手反剪到了身後。

「爹爹…嘶啊…啊…綁松點…啊…爹爹您要勒死你兒子啊！」

顧陌寒將繩子越捆越緊，厲聲道：「這是對你求饒的懲罰！」

將孩子丟到刑凳上，「啪……」一板子下去，千兮還來不及出口的話變成一聲慘呼，板子沉重，顧陌寒又是為了震懾兒子沒有放水。

「啊…啊啊…疼…」果真如青芫所說，板子不是那麼好挨的，一下就給孩子打的夠嗆，眼淚水止不住的流。

顧陌寒絲毫不為所動，「啪啪啪」又快又狠的三下打的孩子抑制不住的嚎叫。

「啊啊啊…嗚嗚…」

「為父怎麼說的，又哭又求饒，再加罰五下！」說著就又要打。

「不要…」小孩子聽到破風而來的聲音，嚇得一骨碌滾到了地上。

「你！起來！」顧陌寒怒不可竭。

「起不來…嗚嗚…起不來了…祈兒就要被打死了…」孩子不停搖頭。

顧陌寒氣不過，本來也沒準備再用這家法打他，又怕自己氣急真傷了他，於是拿起事先準備好的藤條唰唰唰抽上去，孩子硬著頭皮挨了幾下，疼不住，滿地翻滾了躲著呼嘯而下的藤條，顧陌寒汗顏，還好敢走了所有人，這孩子…

藤條追著抽了將近二十下，孩子哭鬧不止，顧陌寒斥道「你再哭鬧，為父將你堵了嘴綁起來打了」

「嗚…受不住…受不住…祈兒受不住…」

顧陌寒遲疑了會，然後果斷抽了孩子的腰帶，將孩子背朝外拴在了柱子上，孩子這會跑不開了，哀哀求饒道：「饒了祈兒…饒了祈兒…嗚…爹爹…」

這是在教規矩，自然不能心軟，不然以後孩子還管不管的了了，顧陌寒一向信這個，於是唰唰唰又是凌厲的幾藤條「還哭，要打你多少下才能明白規矩！」

「呃…嗚…祈兒控制不住…嗚嗚…」

顧陌寒沒說話找了塊帕子堵了孩子的嘴「為父先教你規矩，挨打不許哭叫！」唰唰兩下，孩子扭了屁股，被堵著嘴綁了挨揍也只有默默忍疼的份了。

「唰唰……」「唰唰…」一陣毫無章法的亂打，沒有哭叫聲，顧陌寒也打的毫不心疼。

嗚嗚嗚，孩子實在疼不住開始死命掙扎，可是衣料質量極好，怎麼也掙不開，只嘴裡發出可憐的嗚咽聲。

顧陌寒丟了藤條，轉而拿起了家法板子，放在孩子青紫腫脹的屁股上摩擦，滿意的看到孩子身體的顫慄。

「怕了？這麼快！」「啪…」一板子打上去，小孩子身體劇烈顫抖，嗚嗚聲也是凄慘之極。

又再次把板子放到已經出血了小屁股上摩擦，滿意的看著孩子更加明顯的顫慄。

「啪……」又是一板子「祈兒，聽著，以後再不聽話，家法可不是鬧著玩的！」

說完又把板子放到孩子屁股上，孩子怕的全身顫抖，顧陌寒滿意了，丟了家法板子揪了孩子嘴裡的帕子訓斥道「以後還敢這麼鬧嗎？」

孩子連忙搖頭「嗚…不敢了…祈兒不敢了…父王饒了祈兒…祈兒不是求饒…祈兒是真的受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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