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錯會意，誤傷人

大殿里空空蕩蕩，只有小孩子哭的可憐兮兮的聲音和光滑的黑色大理石地板上映出的孩子模糊的影子。

顧陌寒打完人就走了，小孩子跪坐在地上，不斷抽噎。

過了半餉，一陣開門聲，千兮一驚忙回頭看「父王…嗚…」

「你是不是不喜歡青芫？」顧陌寒踱步過來。

「嗚…沒有」

「那你還睡一上午讓你哥哥等這麼長時間！」

「…爹爹昨天打的印子還在怎麼見人…嗚…」今天平白無故的挨了頓狠揍，千兮越說越委屈。

「就因為這，等下去向你哥哥認錯，剛才還給你求情了。」顧陌寒邊說邊給孩子解開束縛，「也不委屈了你，早該打你頓狠的。」

疼的吸了口涼氣道「…哥哥不生氣，我問了哥哥的。」

「誰像你動不動生氣，你哥哥大度，你也不表示點什麼。」一把抱起孩子往寢殿走。

孩子沒再搭話大概疼的厲害，顧陌寒也沒計較，把孩子輕輕放在床上后替他擦藥。

「啊…疼…」千兮實在忍不住，「怎麼這麼疼…嗚」

顧陌寒擦藥的手一重，孩子大叫側了身子躲著顧陌寒，一雙含淚星眸不解的看著顧陌寒不妙的臉色，「父王…」聲音糯軟委屈。

「擦個葯你都不消停，你不累啊。」

眼淚簌簌而落「祈兒真的很疼…嗚…」

「不疼打你做什麼！」顧陌寒扳過孩子繼續擦藥，「擦了葯好好休息一下，下午你哥哥還會過來。」

孩子趴在枕頭上默默垂淚，時間彷彿靜止，良久，太陽緩緩移到了正中天，有陽光灑落黑色大理石地磚上，千兮肚子很不爭氣的叫了一聲，早上沒吃早膳又折騰了這麼久，小孩子很不好意思的將臉埋在被子里，小臉通紅。

顧陌寒正在洗手並沒有聽到，過來吩咐了千兮幾句就出門去了，接下來就是漫長的時光，沒有一個人進來，彷彿都把他忘記了似的。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正昏昏沉沉的時候，有人掀開了帘子進來，千兮睜眼瞧去，青芫挺拔的站在那，手裡端了個桃花瓷碗。

「好些沒，我給你帶的葯，來，起來喝了，也好的快些。」青芫至床頭坐下將碗端到手中。

千兮蔫蔫的，「哥哥，現在什麼時辰？」

「下午了，快把葯喝了吧。」青芫見孩子虛弱以為是疼的緊。

伸手接過輕抿了一口，眉頭緊皺，青芫立馬拿了塊蜜餞塞到他口裡，輕聲道「還苦嗎？」

搖搖頭將碗放到青蕪手裡，「我不喝了。」千兮心內難過，都過了飯點卻是沒人來送吃的，父王怎麼這麼狠心。

看小孩子難過的神色，青芫放下碗道「怎麼了，還是疼的厲害。」

千兮沒有說話閉了眼睛，卻是有淚珠漸漸滲透眼睫晶瑩的掛在睫毛上。

「我去叫君上過來。」青芫覺的孩子神色不對。

「不要！」一隻蒼白小手抓住了青蕪的衣擺。

「那你告訴哥哥你怎麼了？」青芫俯下身來替孩子擦淚珠。

「沒事，哥哥下午要教祈兒做什麼？開始吧。」千兮費力的動動身體。

「你確定沒事？」青芫覺的這孩子有點不對勁。

漾起淺淺的笑意「真的沒事，哥哥開始吧。」

青芫遣人到外間書房拿書簡卻是沒個人應聲，覺的奇怪，起身走到殿外，幾個宮女太監坐在殿外廊子里聊天。

「你們在做什麼！主子還在屋裡你們就這樣伺候主子的！」青芫站在殿門口斥道，渾身不似平常的溫雅。

宮女太監們立時慌的跪地道「公子，奴婢奴才們不敢。」

「去把你們殿下下午要學的書簡拿到寢殿里。」青芫轉身進入殿內。

一群人議論紛紛「都怪你，什麼殿下在睡覺。」

「還不是因為你，若你不把蘭紫趕去洗衣房怎麼會這樣。」

「哼，早看不慣她了，一個卑賤的奴才。」

「別人是奴才你不是？不就是總管大人的表妹嗎，神奇什麼，哼！」

「你！」「好了好了，都別吵了，快去給殿下拿書。」

屋裡輕煙飄起，千兮喜歡這種朦朧淡香的意境，所以總在屋子裡點上熏香，當青芫回來時看到的是孩子獃獃的望著獸爐的樣子，青蕪覺的一陣窒息，這個弟弟總會在無意中讓人覺的憐惜。

「在看什麼？這樣出神。」

「我在想，若人孤單單的活著，是否也如這白煙般輕渺自在。」千兮嗓音清澈空靈如清幽的山澗泉水緩緩淌過。

沉默良久，「你現在狀態不好，我們下午不學了，我去叫君上。」

「不要去，為什麼要叫他，他可以找我回來不管我，我為什麼還要去找他…」語氣哽咽，泣不成聲。

「祈兒，你是不是埋怨君上打你。」青芫蹙眉看著床上的小人。

「沒有，我哪裡有埋怨，他是我父親，他要怎樣對我我怎麼敢埋怨…」

「是不是疼的厲害，君上是嚴厲些，但也是為了你好，不記著錯怎麼行，我去叫他們煎藥來。」青芫不等千兮說話就掀開帘子出去了，他去找君上，祈兒定是對君上有誤會了。

沒大會兒就進來個長相甜美的姑娘，手裡抱著一疊書簡，摸了摸頭髮，嬌聲道「殿下，您要的書簡奴婢給您搬過來了。」千兮床前的帷幔鬆鬆綁在床邊，小姑娘好奇的抬起眼睛瞄瞄，心內感慨君上就夠好看了，殿下竟更好看。

「放下吧，出去。」千兮側卧在床上，看也不看進來的人，小宮女抿抿嘴，沮喪的退下。

伸手拿過一捆竹簡打開，突然覺得一陣胸悶，啪的一聲竹簡被狠狠摔到地上，接著又是一陣猛烈的響聲，在寂靜的寢殿里格外突兀。

「殿下！」剛剛退出去的宮女又跑進來，聲音慌亂，顯然被嚇到了。緊跟著的還有另外一個宮女，「殿下可是身體不適。」那宮女也是一副被嚇到的樣子。

「都出去！我讓你們進來了嗎！」千兮雙眼射出攝人的光輝，一掌揮出，竹簡飛起直擊那兩個宮女。

兩個小宮女嚇得不知所措，雙腿發軟，連走的力氣都沒有了，還好千兮沒有力氣，不然這竹簡出去，可還有這兩個宮女的命。

「還不出去！」揮起衣袖，眼看又是一掌。

珠簾叮噹作響，顧陌寒聽了青芫的話匆匆跑來正好看到了這一幕「住手！」

已經遲了，勁風吹的兩個宮女額前的髮絲根根豎起，放大的瞳孔里全是恐懼。青芫一把扯過兩個宮女，嘩啦一聲，兩宮女身後的珠簾落了一地。

顧陌寒怒火攻心，上前就狠狠甩了一巴掌，打的千兮口出鮮血。

青芫把兩個宮女拉出去后回來看到的就是孩子趴在床頭，口吐鮮血的樣子，大叫一聲：「祈兒！」

「傳廷仗！」顧陌寒朝外喊道，顯然已是氣極。

「君上，祈兒上午才挨了的！」青芫沒料到叫了顧陌寒過來會看到這一幕，早知道就不叫了的。

「你知道你弟弟是什麼樣的人嗎，孤的話他從來沒放在心上過！孤把他帶回來就是為了嚴加管教，他殺的人不計其數，如今連個無辜的宮女都不放過，等那天他還要殺父弒君了！孤今天就要讓他明白什麼是生命！」大步過去從青芫懷裡拉了孩子出來，用力貫到地上，孩子悶哼不止。

「君上！君上！祈兒還小！」青芫跪在地上求情，然後看了趴在地上一臉呆愣的孩子道：「祈兒，你說句話啊，說你不是這樣的，祈兒！」

小孩子眼神倔強，用袖子擦了嘴邊的血跡道：「哥哥，你出去，他要打死我就打死我吧，反正我活著就是為了害人。」

「把他拉出去！」顧陌寒已經處於暴怒的邊緣。

有侍衛進來拉了青蕪，又有侍衛拿了板子凳子過來。

顧陌寒一把揪起孩子摔到凳子上，對拿了板子的侍衛道「去衣責打。」

當侍衛過來時，孩子有些慌了，上午才挨過，怎麼可能不怕，先前的硬氣也沒有了，顫聲道「你們不要過來！不許過來！」

「殿下，得罪了。」侍衛要去褪千兮的衣褲，「住手，你們敢！」千兮說著就要爬起來。

「按住他！」顧陌寒喝道，侍衛們分別按了千兮的肩膀，腰身和腿，還有一人就要去掀衣擺，「不要！不要！爹爹！」千兮哭的撕心裂肺。

顧陌寒心猛地一滯，這邊侍衛已經掀開衣擺拉了底褲至腳踝了。

顧陌寒甩掉心疼，沉聲道「打，重重的打！」頓了頓道「生死不論！」說完就出了寢殿。

千兮感覺深入骨髓的疼，他想起了在回來的路上，顧陌寒對他無微不至的照顧，對他的包容，對他的寵愛，眼淚簌簌而落，身體被壓制，脫了褲子被一群陌生人如此羞辱的責打，還有爹爹無情的話語。

「啪啪啪…」才不過打了幾下，千兮覺的無法呼吸，漫天的疼鋪天蓋地襲來，剝肉剔骨般的疼痛，冷汗滾滾而落。

顧陌寒站在簾外握緊雙手，他不敢看，他怕自己心軟，「啪啪啪…」又是好幾板子過去，身後開始傳來孩子不可抑制的□□聲。

「啪啪啪…」又是幾板子過去，身後有腳步聲過來，「稟君上，殿下昏過去了」

「什麼！」顧陌寒回身，怎麼這麼快就暈了，匆匆走進去，孩子滿臉冷汗，小臉蒼白無力的耷拉在漆黑的凳子上。

「打了多少下！」顧陌寒蹲下身看著孩子然後問了身旁的侍衛道。

「回稟君上，打了二十下。」

顧陌寒眼前突然閃過孩子殺人時的兇殘，想到自己孩子剛剛差點又殺人，一狠心咬牙道：「三十下！老規矩！」

老規矩大家自然都知道，侍衛領命而去，不一會兒便拎來一桶水，看了眼趴在凳子上眉目間頗似君上的孩子，猶豫的問道：「君上，是否開始。」

顧陌寒揮手。

一桶冷水至頭頂淋下，孩子□□一聲，悠悠醒轉，幽深的眸子沒有一點光輝，髮絲緊貼在臉頰兩側，烏黑的髮絲襯的小臉格外蒼白。

嘴唇翕動「爹爹…」微弱的叫聲。

「打！」顧陌寒起身吩咐裝作沒聽到孩子的叫聲。

「啪…啪…」兩人行刑，毫不停歇「啊啊…」千兮泄了氣，一板子打上去，哀嚎不已。

顧陌寒回頭看了一眼，小孩子屁股上血肉模糊，凄慘之極，又是幾板子落下，孩子將頭埋在臂彎里，氣息粗重，身子不停顫抖。

許是板子落到了上午打的最嚴重的地方，孩子又是一聲凄慘的哀叫。

「住手！」端和太後人未到聲先到，侍衛忙住了手看著顧陌寒。「君上，你在幹什麼！祈兒是你的孩子是哀家的親孫子啊，你這是要打死他！」端和太后看著趴在凳子上氣息奄奄的孩子，痛心道。

「母后，您怎麼來了。」顧陌寒迎了過去。「哀家不來，你是不是要打死哀家的親孫子！」

「祖母，快看祈兒！」看到太後身后的顧青芫，顧陌寒一陣氣悶，「青芫，你！」

「祈兒！祈兒！」端和太後過去叫著千兮，千兮頓覺鬆了一口氣，眼前一黑，又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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