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回 賈蓉

7第七回 賈蓉

第七回賈蓉

秦衷原就是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思去的那老師家,又極耗心神的念了這半日書,聽了這話心氣兒一松,放鬆的恭敬告辭而去。

待出了葛笑山的家,卻見巷口的騾車已候著了,秦衷見太陽甚好,便不願拿手爐,只過去問那駕車老漢:「吳府里人可說了什麼?」

程老漢笑道:「可巧,我去了那裡吳府眾人都在,連兩位孫少爺也在,管家幫我回了事,遞了姐兒孝敬老太太的東西,卻道老太太聽說哥兒病了幾日,十分著急,也不顧府上孫媳婦身子沉重,這便領了大媳婦去了我們府上了。」

秦衷笑了,這老頭兒比水墨機靈多了,幾句話一說便能將吳府上的人口說個清楚,便道:「今兒放學早,既知道老太太去了我們家,倒要買幾樣東西討她的好去。」

又回頭問水墨:「我可帶了錢了?」

水墨卻笑道:「大爺身上何時帶過錢?不濟買什麼,奴才們孝敬了便是。」

秦衷道:「豈能,家去了我再還你罷。其實我並不買什麼要緊物,不過是家裡悶了幾日想瞧瞧街上的熱鬧罷了。」

程老頭指著前面有幾分熱鬧的石橋街,道:「哥兒這裡逛逛罷,左右街坊又都認識,倒不怕拐子。」

秦衷深以為然,別說交通信息不便的古代,就是現代,小孩兒給拐賣到深山裡的,又有幾個能找回父母?他現在是小孩,雖然智商高,但武力值低,遇上拐賣兒童的匪類還真有可能出事。

這石橋後街並不繁華,兩邊不過民居,有婦人三三兩兩聚在家門口擇菜縫補的,也有小童坐在門檻上玩耍的。待走了半里,卻有幾間脂粉鋪米鋪類的小店,人才多起來。鋪子門前擺了許多貨攤貨擔,賣著吃食也有,小頑物也有,倒有許多人來買。秦衷興緻盎然,一家一家的看過去,也不拘精緻與否,只揀著新奇的拎了好幾樣,俱是水墨付了銅錢。

他卻想起紅樓書里提過賈寶玉也買過這些東西給姐妹,閨中的女孩都愛的,不由十分同情家裡的秦可卿,也不由慶幸還好是穿成了男子,縱然秦鐘的命格十分苦逼,但總比一生出不得幾次門的女人強吧?

一時水墨手裡拿了七八樣東西,腳也有些酸了,看到那裡有個捏麵人的,便問水墨:「那能吃么?」

水墨忙道:「我的祖宗,那東西頑頑倒罷了,叫你吃了外頭的東西回頭柴大姑娘得吃了我呢!大爺若餓了,荷包里不就有糕餅。」

秦衷也想了起來,從荷包里摸出一塊梅花樣的點心,扔到嘴裡,仍是走了過去。因向那捏麵人的漢子說道:「可能依著我的模樣捏?」

那漢子細瞧了秦衷幾眼,陪笑道:「沒本事十分像,七分總成的。」

秦衷便笑了,定定站了,讓他看著捏。

那漢子或捏或搓或揉或刻,十指翻飛,不過一會子便捏出個穿戴裝飾與秦衷分毫不差的小人。

秦衷笑著接過來,他穿成了秦鍾,自己還沒仔細打量過現在的長相,倒不知道像不像,不過這小面人表情確實十分靈動。

水墨在旁也笑道:「竟是有十分像了。」

秦衷便很喜歡,自己拿著面人繼續往前走,卻忽聽水墨叫道:「大爺且往前看。」

秦衷詫異,舉目一看,只見前有二人十分奪眼,騎著兩匹雕鞍彩轡的寶駒,輕裘寶帶,錦衣華服,端得是俊俏得意。

秦衷心中一動,回首對那水墨道:「想不到竟遇上他了。」

水墨也笑了:「當真巧了,也不知道姑爺在此做甚。」

秦衷理了理披風,微微冷哼一聲,卻含了笑道:「既遇上了,沒有做不認得的理,少不得上去說兩話了。」

說著,便往那二人而去。

這兩人俱是差不多年紀的少年公子,裝束相差無幾,樣貌也有幾分相似,秦衷想著這二人里大約有個是常和賈蓉廝混的賈薔,便止了步子,讓水墨跑去叫住他們。

果然那二人往秦衷這邊一看,俱含笑下了馬,其中一人走過來抱住了,笑道:「今兒怎麼不讀書了?」

秦衷也笑回道:「今兒老師略布置了功課便叫我回了,正放了學呢。姐夫來此有什麼要緊事呢?」

賈蓉道:「並沒有事,閑來走走罷了。」

另一人卻嘻嘻笑道:「蓉大哥哥,有什麼話可好說了。」

秦衷一手拿著面人,一手扶著他的胳膊,仰頭看賈蓉,笑問:「不知姐夫要說什麼?」

那賈蓉鬆了手,打了那人一下,十分羞惱模樣,道:「可聽他混話,哪有什麼,不過問府上老爺好罷了。」

秦衷道:「都好著呢!」

那人在旁又道:「哦,連著內眷也好呢?」

賈蓉抬靴踢了他一下,道:「薔兒再混說我可不饒了!」

果然那是賈薔。

秦衷被賈蓉拉到一邊,左右看著無人,便問:「上回送的南方火腿吃著可好?」

秦鍾心裡明白,有意試他,便笑道:「我姐姐正愛吃。」

賈蓉便帶了笑,又問:「令姐家常事兒可多?」

秦鍾道:「昨兒我瞧她在綉百子千孫被,差不多完了的,只不知為親家長輩做的衣裳可得了。」

賈蓉愈發心喜,竟朝秦衷輯了一禮:「好兄弟,可得有件大事要托你呢!」

秦衷側身不受他禮,面上疑惑道:「我乃黃口小兒,有甚本事?」

賈蓉又把左右一看,見後頭賈薔果然擠眉弄眼的作謔,他也不理,只向秦衷道:「昨兒外頭孝敬了幾隻活兔錦雞,正是女孩兒玩的,這倒罷了,難得的是另有幾盆極好的茶花,孝敬了家裡長輩四五盆,尚還有兩株紅繡球,這倒極不配我賞玩的……」

這話一說,秦衷哪裡還不懂?便道:「怎麼不隨著前幾日一道送來呢?」

賈蓉卻笑道:「府里的東西是府里的,這卻是我自己的。如今卻是求舅兄做回信使了。」

秦衷便斂容道:「姐夫說什麼呢?私相授受的事是做得的?不過一兩個月的事,何必叫人口舌?」

賈蓉見他變臉,臉上卻急了,春寒料峭的也燥了起來,卻見秦衷又忽而換了笑臉,道:「姐夫若是瞧我聰明可愛,賞了幾樣玩物倒使得的,我見了愛不愛,送不送人,卻與旁人無關了。」

賈蓉喜笑顏開,也不計較他戲耍,又作了一揖,秦衷仍避了,他卻道:「這禮舅兄合該當受!」

秦衷不理他,又道:「兩盆花幾隻兔子的禮未免也太薄了,我卻想找兩樣難得的小玩意送人呢。」

賈蓉無有不至的,問道:「好兄弟,哪怕什麼金屋玉屋的姐夫也與你尋來。」

秦衷便皺眉看他,把那異常靈動的小面人往他面前一送,道:「我們家雖寒素,卻有什麼金玉見不得?你可看我買的這些了,雖不甚精細卻又小巧又雅緻的,我要送的那人,才喜歡呢!」

賈蓉一臉恍悟,又與秦衷說了一回話,待日漸正午,恰見程老漢等得急了駕著騾車尋了來,這才就此道別,賈蓉親自抱了秦衷上車,又囑咐了程老漢與水墨幾句,才與賈薔帶著小廝走了。

這廂秦衷透著車簾小縫覷見那行人走了,獨自晃悠悠的坐在車裡深思。

這蓉薔二人,都不是個東西。

賈蓉不用說,親爺爺的孝期里仍與父親一起玩弄兩個姨媽,行事之荒誕算是得其父全部真傳了,為人又懦弱,二十好幾的有家室的大男人當著奴才下人的面就能讓人啐臉,固然這些都與他那個無恥的父親有關係,但他平日若剛強爭氣些,這些事又怎會有?

那個賈薔,男女關係上是繼承了賈府一貫風格,為人也極為小人,幾次出場,只讓人看到他的陰險鬼祟姿態與放蕩行跡。他們二人一直是後世讀者猜測那賣了巧姐的「奸兄」最有可能人選之一,無論是不是了,也絕對不會是什麼好鳥。

秦衷自然記得書中秦可卿病重之時,賈蓉也是十分焦急的,豈知到了後來可卿身亡,他這個死了老婆卻無聲無息的,這裡頭的事,也不知被多少人譏笑了去。

賈蓉有那樣的爹,是他人生悲劇的主要來源,卻不是他醉生夢死行事荒唐的全部借口。

秦衷其實也不知道任由秦可卿嫁進那個污糟地而不作為,到底是對還是錯,更不會預知將來會否後悔,只是,這樁親事,無論是時間上還是人力上,都不是他能夠多舌甚至能夠毀滅的。

秦可卿無疑是拔尖的人品,賈蓉得娶這樣的貌美性淑的嬌妻,絕不可能沒有半分情誼。秦衷不信,他會自願讓老婆被老爹糟蹋,不過人軟弱,拗不得罷了。

再看賈蓉今日的言行,可見對於結髮妻子是有期待的。男人娶妻,無非是希望老婆賢惠貌美、溫柔大方,待揭了紅蓋頭,賈蓉絕不會失望。他們既有情,何不再濃些?

秦衷微微一笑,掀了車簾往外看那熱鬧風景,他是要看在秦鐘的份上儘力的,但賈蓉夫妻二人是何去路,還得看他們自己的作為。

不過,哪怕將來命運仍然無法改變,秦可卿仍舊「淫喪」,反正她已死了,死後立即以這醜事拿捏住了賈珍,兩府斷了來往或者從此成仇,只怕也是條路子。

只好看著吧,最要緊的,還是他自己的性命。

一時回了家,果然門口停了一輛珠瓔華蓋雙籠馬車,只見門房裡跑出來個氈帽布衣的中年漢子,他將秦衷抱了下來,嘴裡說道:「吳家老太太、太太都來了,大爺要去見客了。」

秦衷方才見了賈蓉、賈薔都沒什麼,卻對這個可卿的乾娘十分緊張。

他對蓉薔二人有種前世看書帶來的偏見與鄙視,相處當然要自然些,而這個老太太與秦業是同輩人,年老成精的,又與秦衷十分熟悉,似乎還頗有不凡見識,這樣的人,能是他應付得了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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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夢紅樓之秦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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