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新鮮貨,沒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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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衷「撲哧」笑道:「『治大國如烹小鮮』,這自然是個亘古不變的道理。只是我另有些感悟,——我不怕你笑話,你卻只當我說著玩罷了。唐可富?宋可富?明可富?如何他們卻為異族所欺?難道是平頭百姓錢帛不足,自願為異族剮殺?」話至此處,眼神兒一瞟,見鄭純往草上擦了擦泥手,早已端坐了,便是一頓,忽向他道,「紙奴兒,我們來時路上有塊巴掌大的奇石,你去采了來,我們回家裡刻印章頑。」

鄭純抬頭,目光炯然地看他,半晌見他不為所動,才問道:「師兄說的可是林子外的石頭?」

秦衷虛握著口乾咳一聲,擺手道:「是了,快去快去!」

魏合便呵呵笑著彎下腰,扶起鄭純道:「鄭公子也帶我和水墨小哥去做耍。」他三人便就此走了,只余幾個侍衛半遠不近的站哨。

鄭純和魏合、水墨出了林子,便真都低頭尋找起來。

水墨見鄭純腳步不停,忙問:「鄭哥兒,你怎麼不找石頭?」

鄭純忍了忍,還是說道:「水墨哥哥,師兄叫我找什麼石頭是假,打發了我跟那個全相公說體己話才是真!」

水墨張口無言以對,才欲安慰他,卻聽一旁的魏合大笑道:「鄭公子,瞧你這話,酸的我都聞著味了,我家主人能和秦公子說什麼體己話?」

水墨聽得真切,便也笑道:「我們大爺就愛看雜書,說洋番子故事,是怕叫哥兒移了性情罷了,哪有為這避著你的。」

鄭純臉上一紅,不再說話,竟也認真找起石頭來,也不多找,只尋得了四五塊,便蹲在地上拿手帕慢慢的細細擦凈,將汗巾子兜了,才回潭邊。

及至潭邊,卻見這廂秦衷正與那全相公依在一處,黏黏糊糊的也不知在和他說什麼,手裡搓著泥球,一顆一顆的往潭中扔著玩。

才近前,只聽秦衷大笑道:「我已有了!」果然道,「紙奴捧紙為畫來。」全恆檢聽言,笑道:「倒還工整,只是寓意上有些勉強。」

鄭純便道:「師兄拿我對了什麼詩?」

秦衷回首笑道:「你來了,快來坐。」因道,「他有『春雨戲春驚簾開』,我拿『紙奴捧紙為畫來』對他,可算精彩?」

鄭純原想問他們說了什麼,怎麼又聯起詩來,卻又掩住了,只道:「師兄高才,老師的功課我卻還未做。」想了一想,也請水墨拿出筆墨,提筆揮就一詩,讓秦衷賞鑒。

秦衷看了,推與全恆檢,笑問:「你瞧,我師弟才八歲,作的這詩可比你八歲時作的差?」

全恆檢搖頭笑道:「不及你的《詠柳》。」

秦衷也想起二人初識之事,頓覺光陰難握,不由與他相視而笑。

鄭純抿唇,上前一步說道:「師兄,時辰不早了,仔細天黑了不好下山。」一面說著,轉身便叫水墨收拾筆墨。

秦衷聽了,抬頭看了眼日頭,嘴裡只嘟囔著:「還早呢!」

全恆檢瞧他極不樂意的模樣,眉頭一皺一松,笑道:「你去罷,仔細誤了事。多早晚都有這樣的日子,你才說想泡溫泉,等天熱了往西邊湯泉去可好?」

魏合忙笑道:「可不是,如今天也暖了,雪也化了,隨著去哪也好出行。」

秦衷瞪了全恆檢一眼,道:「去甚麼去!仔細誤了你的正事!」說著,竟甩手跑了,只這一二息的功夫,便離了潭邊,拐個彎就沒影了。

鄭純、水墨見狀,連忙匆匆告別,追著去了。只留愣在原地的全恆檢自問:「他惱了我什麼?怎麼這樣就走了?」

這廂秦衷往山下去,不一時幾人匯合,一路無話的至了山腳,程老漢正坐在車旁打盹。

水墨連忙跑過去,推了推他道:「程爺爺,你怎麼就這樣睡了?仔細受了風!」

程老漢一驚而醒,先看騾子,才起身罵道:「小猢孫,驚了我好一跳,你理我去,把大爺服侍好了才是正經!」

秦衷便抬頭走過去,道:「程叔,咱們該走了。回去可記得喝碗薑湯,別真著了涼。」

程老漢笑道:「大哥兒也該喝。」

幾人坐車打道回府,唯有秦衷自悔不該就那樣的跑了,既未與那人道別,也未相約下回相游之日。此時莫名而來的些微惱意早也隨風去了,倒怕起人家反要惱他,又不能再回去道歉,只想道:「他當不會那樣小氣,下回再遇,他若真惱了我再哄他便是,他原是好性兒,哄哄就好的。」

想至此處,卻聽鄭純叫他,只聽說道:「師兄,方才混沌,咱們的筆墨竟丟了。」

秦衷一驚,只道:「不是已收拾好了包裹?」

水墨告罪道:「是我該死,可真是找不著了,沒寫的白紙倒還在,大爺與鄭哥兒寫的紙都丟在全相公那裡了!」

秦衷將頭一扭,托著腮靠在大引枕上,渾不在意道:「沒了再寫就是,又不丟在了外人家裡。」一時又道,「是我亂使小性兒急了你們,不怪你的。」

鄭純便道:「師兄不是小性兒……」說了這半句話便住了口,低了半日頭,到底又接著將心裡說了出來:「師兄是與那個全相公親狎了。」說完他見秦衷面無表情的模樣,只得拿話岔開,問道:「師兄,今兒作了什麼詩?說了什麼故事?」

秦衷便露出一笑,道:「能有什麼?說些瓊州、島夷地理風情罷了。」

真沒說什麼,大道理誰不會說?古人說人窮志短,後人說落後就要挨打。人一軟蛋,誰都敢來欺上一腳!有幾個王朝是被單純的天災所滅?皇帝軟了,便人人都敢來欺了,東南西北的各方妖魔鬼怪都沒法子壓制安分——端只看「國力」二字!無論是人還是國家,想過得好又沒人欺負,唯有二樣,得有錢,得拳頭大!

明白這個不難,可是,賺錢,很難,養拳頭,更難。

直到回了家,秦衷仍然繼續托著腮望天看,反正他便宜老爹不在家,書本丟到一邊也沒人管。

他既在出神想心事,屋裡的丫頭便都不敢做聲,靜悄悄的做著針線。明珠怕他渴了,便起身去倒茶,才掀了帘子,便見俞二家的匆匆走來,急惶惶道:「不得了了,明珠姑娘,快要找大爺說話呢!」

明珠驚了一跳,忙問:「是什麼事?大爺正不大高興在呢。」

俞二家的說道:「這可作孽,是大管家有事,前兒說不大爽快,我們都不大在意的,怎麼今兒來說他老人家快不行了!」

明珠唬白了臉,才要進屋,卻見秦衷自己走了出來,只問道:「孫大嬸子怎麼說?可請了大夫了?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俞二家的抹了把眼淚,哽著喉嚨說道:「就是請的後街上胡郎中說的,要得準備後事了呢!」

秦衷便道:「我去看看。」

此時明珠雖早也陪著落下淚了,卻強撐著攔道:「祖宗!那裡有老人,又病著,過了病氣可怎麼得了?」

蓮花、雁飛二人也早已跟了出來,忙都攔道:「可去不得,叫旁人去打聽了罷了。」

這廂正房裡的蘭花與小環聽到動靜,也走了過來,說道:「大爺別急,大管家許已好了,再叫人去看便是。」

秦衷被一群娘子軍堵住了,惱道:「瞧個什麼?等著他死嗎?快拿老爺的帖子往濟民堂把郝郎中請來!明珠你拿我屋裡的參片回家找你娘,叫她給孫大叔熬了湯吊命,快去!」

俞二家的一聽,忙收了淚應聲跑了出去,明珠自回房去找參片,眾人也都散去各處。

一時秦邦業回家,秦衷便上書房稟了此事,大管家如何不好,他又如何處置的,又道:「大管家是高齡的老人,縱然越著規矩也不著緊,灌了熱參湯許能吊幾天命,卻是還不知道以後呢!」

秦邦業嘆了聲,說道:「生死有命,各盡人事罷了,他那樣大的年紀,有什麼要緊也是喜事。」

正在說著,卻見弄墨跑進來,回道:「郝郎中診了孫爺爺,說是已保住命了。」

秦邦業便叫他去郝郎中過來說話。秦衷見狀,便笑道:「大幸,孫爺爺可算是我娘僅剩的老人了,論理我該去瞧瞧他。」

秦邦業先斥道:「胡鬧,病屋子裡豈是好頑的!」轉而卻又想起他的髮妻,心裡也酸了起來,只好擺手又道,「你去罷,看看孫家娘子也就罷了,別多待。」

秦衷便繞去後院僕人居所里,正南有間無門的小院子,三間最寬敞的房屋,正是孫家老兩口住的地方。此時各家的人早已得了消息,除了正在崗的,都聚了過來。林家眼尖,一眼看了他過來,忙起身迎過去,道:「我的祖宗,你竟來了?」

眾人都聽見了,忙都過來,眾星捧月的迎著秦衷進屋,早有機靈的女人收拾了乾淨座位。

孫婆子本在哭泣,現也隨眾人來迎他,哽著聲哭個不住,雙目幾乎睜不開,身後是明珠和她母親撐著她。

秦衷不等她要行禮,忙扶了她,笑道:「嬸子還哭什麼?我才聽說孫大叔已無礙了呢!」

孫婆子聽言,「哇」的一聲大叫,嚎哭道:「大爺啊!這個老不死磨了我一輩子啊!大爺賞他人蔘做甚,叫他死了才好,我也一根麻繩跟了去,一了百了啊!我的花丫頭!我的寶哥兒!你爹要死,折磨我啊!」

她一行哭,一行說,又哭起孩子來,竟是眼前一暗,腿上一軟,歪了下去。

眾人忙扶她躺到椅上,灌了米湯,撫胸拍背不止,半晌才恢復過來。

秦衷因道:「嬸子,你這個樣子,叫人怎麼安心呢?叔叔才好,還要你撐著照顧呢!命再不好,也得好生的過不是?你女兒難道不想你們長命百歲的?你哭她,她也不安呀!」

孫婆子篷著頭,歪著膀子靠在柴旺家的懷裡,神智不清的嘴裡也不知在咕噥什麼,眼淚流水似的淌下來,屋中眾人無不陪著嘆息流淚。

秦衷便往內室去看孫大叔,雖說已吊住了命,只是還在昏睡,自有人在照顧。秦衷不過看了兩眼,問了兩句話,便罷了。再出去,孫婆子已好了許多,其實眾人勸也勸了,哭也哭了,留下也無用,均只在等秦衷說話罷了。

秦衷安慰了她幾句,便想回去,卻是孫婆子拉住了他的袖子,又落下淚來,哭道:「大爺,我們這個家可是沒指望了,將來養老送終更是說的笑話,如今我就想認了明珠她娘做女兒,求大爺成全,好歹給我個念想罷!」

秦衷一愣,心裡也酸,只道:「這是好事,我去告訴老爺。你要保重,你和叔叔都要長命百歲呢!」

這廂他回書房,和秦邦業說這些話,便道:「大管家服侍府里幾十年,他女兒還是我姐姐的奶娘呢,想認個女兒,真是應該成全的事。」

秦邦業皺眉道:「既如此,便許他們兩家擺桌席罷了。」

秦衷卻低頭想了想,半晌又道:「認個女兒有什麼用?柴旺家的本來就和他家好,也不差這一層了。」

秦邦業擺眼看他,問道:「你要怎麼說?」

秦衷笑道:「我有了一個主意,父親且等等。」便叫弄墨,讓他去叫水墨進來。

一時人來,水墨穿著身土色短打,攔腰系著灰汗巾子,腳上黑布鞋,頭上戴著頂圓帽,一身乾淨的模樣,他低頭進屋,瞅見老爺的靴子便忙跪下請安。

秦衷看了眼秦邦業,笑道:「起來罷,我要問你事呢。」

水墨起身,問道:「大爺請說。」

秦衷便叫他往腳榻上坐了,慢慢問道:「你可想過,將來要做什麼?」

水墨心裡正惴惴著,冷不妨聽見這樣的一問,倒呆了下,忙道:「小子不敢想,只管跟著大爺就是了。」

秦衷「哼哼」笑了聲,道:「誰要聽你這話,仔細我捶你。你好歹說說想娶個媳婦生個兒子這樣的話不是?」他見水墨立馬的漲紅了臉,便又笑問,「你可記得你爹娘了?」

水墨更是覺得莫名,忙搖頭道:「俱不記得了,連家鄉也不記得了。」

秦衷想了想,便叫他回去。水墨也只得一頭霧水的請罪告辭。

秦衷便對秦邦業說道:「父親你看,大管家裡沒兒女,水墨沒爹娘,這可巧不巧?」

秦邦業捶了他一下,見他笑嘻嘻的躲開了,也道:「孽障,你有了這樣的主意,誰能攔你?還不快離了我的地兒,少來脹氣!」

秦衷被罵也不以為意,蹦跳著走了,果然搓合了此事,四五日後,孫婆子便收拾個齊全,受了秦衷指點,沒認兒子,只將水墨認做了孫子。孫管家也高興,病也一日好過一日。

水墨既認了祖父母,便來謝恩,秦衷留下他說了一會子話,又道:「你爺爺奶奶都是幾十年的人精,仔細學著他們的處事,有的你的好處。不過,你也好生的孝順人家,不然,那明珠的將來我可說不準的。」

水墨通紅了一張臉,忙道:「大爺……說什麼呢?」

秦衷冷笑道:「你當我傻子,你這猢孫精明有限,你自己覺不出來罷了。老爺屋裡的丫頭和我屋裡的,哪個你不熟的?什麼香墨、蘭花,一個個不當回事,每遇上明珠卻偏偏恭恭敬敬的一聲『柴大姑娘』,你的心思我不知道?不然你現在早是孫管家的『兒子』了!」

水墨聽言,忙跪下,一句話也不敢說的。

秦衷便又笑道:「別弄這套噁心我,趕緊起來。明兒我叫林家的兒子上來跟我上學,你教教他規矩,便叫你爺爺給你安排差事,將來什麼路子,你好自為之罷,將來我用你的時候多著呢!」

而後秦邦業也來問秦衷將來要做什麼,秦衷打了個哈哈,笑道:「父親還用問?孩兒將來定要金榜題名,光宗耀祖的!」

說完,一邊受著他便宜老爹得意洋洋的口頭教育,一邊心裡默默想道:「難道老子會告訴你老子將來要謀朝篡位么……」

大約也是春天疾病高發期,寧國府竟也打發人來傳消息,秦可卿,也病了。

作者有話要說:>_<腫么了嘛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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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夢紅樓之秦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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