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新鮮貨,沒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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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全恆檢笑言不過只有冷水硬窩窩,然他明知秦衷最重口腹,又怎舍委屈起人?

秦衷進亭,果見石桌上已備了十來樣吃食,樣樣精緻,他便「哼哼」笑了兩聲,斜了眼全恆檢道:「好多的硬窩窩!」

一旁的從不離全恆檢身邊的魏合便陪笑上來見禮,秦衷回禮,將全恆檢丟在一邊,笑問:「您老近來可好?怎麼不見阿武呢?」

魏合拱手笑道:「多謝記掛,託了主人的洪福,老奴萬事都好。卻是武三郎身上另有差使,如今是蔡璽跟著主人。」

秦衷噴笑出聲,連忙拿袖子捂住嘴。好在他回回聽見魏合叫起「武三郎」他都得這樣,眾人見怪不怪的,唯有鄭純不解的抬頭看了他一眼。

全恆檢帶笑戳了他一下子,秦衷便將手舉得高高的,搭在他肩上,道:「六郎啊,吃飯罷。」

說著,拉著鄭純入席。

鄭純人小心大,不肯失禮讓人笑話,往下手座了后便只看著全相公與他師兄的動作,卻見他師兄竟是十分隨意的模樣,比在老師家裡還輕鬆,不時與全相公還笑談幾句。

秦衷無意瞥見鄭純抿著嘴看他,笑夾了一塊牡丹花樣的面果子給他,撫了他一下,道:「你別覺得拘束,又沒外人。」

鄭純便低頭不語,默默吃著飯。

一時吃畢,自有遊戲,踏春之時,諸人都要簪花佩柳的,唯秦衷絕不肯戴花,反倒嘻笑著摘了兩隻大紅的往全恆檢與鄭純的髻上插了。

全恆檢自然一向由他,卻是鄭純抿唇帶笑,似是有些歡喜。

秦衷一笑,執了柳枝往他襟上佩了,撫著他的小腦袋揉個沒完。全恆檢見狀,雖覺得礙眼,卻仍不動聲色,含笑道:「時已近午,找個地方歇歇罷。」

秦衷便問鄭純可累,鄭純瞧了全恆檢一眼,道:「玩了半天,倒有些疲乏,師兄也該歇晌覺了。」

秦衷笑道:「別來,略歇歇便罷了,睡個午覺能把一個下午睡過去!」

聽他們這樣說著,魏合便往下頭使了個眼色,有兩個人便悄悄走了。

幾人理了衣裳,也由人領著往一處宅子而來。這宅子並不很大,不過一廳一堂,幾間房屋,外頭是青石壘的高院牆,裡頭也沒見雕樑畫棟,只余天然清雅。

秦衷一行看,一行贊,進了堂屋坐下,想道此處與他這個人一樣,說是普普通通,毫無過分裝飾,卻處處不俗,顯然亦是精雕細琢過的,便問:「你如何又在這裡弄了個宅子?」

全恆檢笑道:「這是幼時弄著玩的,偶然來看看,只是近來漸大了,才不肯常來。卻是今兒只收拾了兩間屋子,一會子你和我說話,叫純兒自去歇著可好?」

鄭純看了他一眼,卻是秦衷也在看他,他便笑問:「依你如何?」

鄭純點點頭,不再說話。自有人來領他過去。

全恆檢見他走遠,才拉起秦衷,笑道:「咱們走罷,我正得了幅好畫兒,你也辨辨。」

二人進屋賞畫,這才說起話來。全恆檢不覺滿面春風,渾身也鬆快了,連天生的修眉冷目也顯得隨著真性情溫和起來。

簾外魏合顛著老骨頭偷往裡頭看了一眼,捂著嘴偷笑,因悄聲道:「不自在了這半日,可算是打發了別人,急慌慌的就說上體己話來著了。」又嘆,「也不知秦哥兒怎麼得了那位的眼緣,哪怕是七爺……也沒這樣的。」

一旁有個叫隆盛的侍衛的聽見他在嘀咕,抬眼瞧了他一瞧,說道:「大公子自然是好的。」

魏合受了他一記冷眼,眉頭一動,半晌,哼了一聲,也道:「秦哥兒難得在處事為人上,自然配人疼。」

屋內秦衷賞了行樂圖,便覺無趣,也閉目歪在炕上歇了半頓飯的工夫,便睜眼爬起身推了推側躺著的全恆檢,掐著他的臉道:「小六子!」

卻是全恆檢正在出神,冷不妨被他一擰,心裡驚了一跳,便忙回頭看他。誰知秦衷本趴在他身上,他一翻身,身子便不由自主的往外頭一倒,扎了他個滿懷。

全恆檢慌忙將他抱住,哈哈大笑起來。

秦衷被他嘲笑,惡從膽邊身,使力拿過一旁的錦被蒙住他的頭,抬起爪子便從衣襟伸了進去,往他胸口、肚子上亂撓一氣!

全恆檢忙掙脫錦被,雖被他非禮了,也不著急,依樣也從他後頸伸進去,也亂撓起來,一面被撓得痒痒卻忍笑,一面裝著氣定神閑的說道:「我不怕癢的,你這是白費力氣。」

秦衷人小,被他輕輕鬆鬆的碰到后腰,咯咯一笑,身子一軟又倒在他懷裡,手腳亂叉頑固進攻了一陣,果見他絲毫不怕一樣,便往他胳膊上一咬,停了手,算是暫且歇戰。

雖被這人無賴的狠咬了一口,但卻隔著衣服並不疼痛,只叫全恆檢鬆了口氣,含笑就著姿勢雙臂緊箍著他,二人一起躺著喘氣。

半晌全恆檢帶笑說道:「不才,又贏了你一回。」

秦衷聽言,大「哼!」了聲,伸腳踢著他的腿說道:「賴皮精,不就是仗著比我大么?」

全恆檢不以為意的由著他踢,又笑道:「輸打贏笑,當真好笑!」

秦衷正要出言相諷,不想魏合隔著帘子稟說鄭純醒了,這才怏怏做罷。

三人收拾好了,出了這小宅子,秦衷登上山坡,回頭一看,卻還能看見那裡。全恆檢拉過他道:「日後再來。」便又續往各處遊玩,忽見了股活水從石縫裡引了出來,緩緩而下,竟成了條兩掌寬小溪。秦衷低頭一看,眼神發亮,晃了晃與全恆檢拉在一處的手,道:「我們順著這水走,說不準是處泉眼!」

全恆檢順著水流往上一看,笑應了他。

眾人一路說些閑話,果然到了一處竹林里,繞過亂石,竟是一泓清潭,倒不是泉眼,卻不知是春雨積滿了還是雪水化出來的。

秦衷忙提著靴子跑過去,看了一回,忽招手道:「紙奴兒過來,考考你。」

鄭純也跑了過去,道:「師兄請說。」

秦衷轉了一圈,笑問:「『以其境過清,不可久居,乃記之而去。』是何文章,何人所作?」

鄭純道:「師兄所言乃是柳河東所作《小石潭記》,當日河東先生與友人行至……」

秦衷聽鄭純不止對他的問題答如流,連全文與背景也說了出來,連連點頭,只覺得他真是所有語文老師夢寐以求的標準好學生,連連誇道:「好孩子。」

鄭純便紅著臉挺著小胸膛忍著笑。

全恆檢過來道:「既有雅興,何不作首詩來?」

秦衷皺著臉鼓著腮,哼道:「沒趣!等有了興緻自然有好的,現在憋不出來。」

全恆檢知他脾氣,被他搶白了也只是笑笑不說話。

秦衷繞著四周轉了一圈又得了主意,蹲下|身拿樹棍子挖起泥土來,和著石潭裡的水亂攪,笑道:「讓你們見識下什麼叫雕塑家!」

全恆檢見他不知怎麼又要玩泥巴,忙道:「何苦來,什麼玩不得?倒弄的一身泥水!」

秦衷蹲著不大舒服,索性往潭邊一塊大石上坐了,笑道:「你別管我,反正手也髒了,玩個夠本才好。」

水墨被魏合狠盯了兩眼,這才恍悟,這才跑過去幫他大爺挖泥。連鄭純也跑過去蹲著看,全恆檢再哭笑不得也只能由他。

魏合雙手托著大掐銀妝花緞墊褥,過來請示。

全恆檢讓他往秦衷坐著的石上鋪了,自己也陪著看,只聽秦衷向鄭純笑道:「你也做一個,想捏什麼捏什麼,什麼鍋碗瓢盆筆墨紙硯都成。」

全恆檢笑道:「別人雕金雕銀,雕玉雕石,你弄這個算什麼?這種泥巴粘不住,一曬就散了。」

秦衷一邊揉泥巴,一邊說道:「你這個大俗人!就是不懂藝術!泥巴會散,那雪呢?冰呢?你見過雪雕,冰雕么?當藝術創造與自己的手裡,又毀在自然之下,短暫的生命熱烈而來,突兀而去,是何等的動人!」

全恆檢聽的半懂不懂,仍含笑看他,絲毫不見失態,道:「我已懂了,這是個趣兒。」

魏合因笑道:「大公子也奇怪,平日里愛起乾淨來,是誰也比不過的講究,偏偏玩起來泥啊水啊什麼也不怕。」

水墨看了眼全恆檢,也陪笑道:「可不是,我們大爺在家裡日日都要沐浴,寒冬臘月里也依舊如此。」

全恆檢便笑問:「他時常弄出這些新聞來,你們府上老爺就不打?」

水墨陪笑道:「哪裡捨得!我們老爺幾十年得這一個獨寶貝,又聰明又俊俏,讀書禮貌樣樣出挑,老爺愛也愛不過來的,縱然偶爾要氣,也不曾捨得動一指甲的。」

秦衷便拿個泥球扔他,笑罵:「你倒是精乖還是老實?當著我的面誇了我還要損我!」

水墨便連忙求饒,眾人笑一陣也就罷了。

一時秦衷擺弄半天才攥出個圓球來,惹得全恆檢取笑了一陣,他便狡辯說是弄個「蘋果」來試手,反倒是鄭純認認真真的塑個了玉壺春,還要拿細樹枝來刻花紋。

秦衷眼球兒一動,便拿著手裡那個蘋果大小的圓球又滾了一滾,直搓出個西瓜大才罷手,端正的擺了,也拿著細樹枝刻紋,畫完了公雞,又往上畫了一張樹葉、往右畫了一條毛蟲,再右是好大一片空的,才又歪歪曲曲的畫起線條。

鄭純弄好了自己的就在看他,見狀好奇問道:「師兄做的這是什麼?」

秦衷畫出最後一根線條,扔掉樹枝,舉著「西瓜」得意大笑道:「這就是地球!咱們所有人,不管是洋人番人中國人,都住在這上面!」

全恆檢笑問:「這是地球儀?」說著,也不怕臟,挽起袖子捧過來,端詳一陣,點頭道,「跟洋番子貢來的挺像。」

秦衷問道:「你也知道這個?」

全恆檢笑道:「你愛這些,下回我便帶你去城裡洋館里瞧。」

秦衷便笑道:「那不是洋館,是教堂,他們信的神跟咱們不一樣,不是玉帝佛祖,是個養了一群長翅膀的洋天使的洋上帝!」

魏合便拍手笑道:「哎喲,那些洋番子生得黃毛綠眼的,弄的東西也稀奇古怪,人人瘋瘋癲癲,瞧著怪嚇人的。」

秦衷向他笑道:「誰說的?洋人也有黑髮黑眼的,只是要少些,他們那裡的人皮膚都是白的,我們這裡的人皮膚都發黃,還有另一種人,皮膚是發黑的,盛唐時說的『崑崙奴』,就是了。」

魏合撇著嘴道:「蠻夷就是蠻夷,黑的白的都是一身的羊騷味。」

秦衷想道,此時大約是康熙或雍正年間,京城裡偶然也能看見幾個洋人,只是他每有心思去見識教堂和洋人什麼的,跟著的人都不敢讓他過去,只當那裡是鬼窟似的。再見魏合,連他這樣有些見識的老人也一樣的心思,可見洋人並沒有如清朝時那樣受歡迎,甚至能做官當差。

全恆檢見他無話,便放下手中的「地球儀」,笑問:「世上的人難道只有這三種?可有沒有臉發綠的,發紅的?」

秦衷撲哧一聲笑,道:「你當人是什麼?還能有五顏六色的?人的皮膚不是天生的,只是一代一代順著環境長成的罷了。」他指著「地球儀」的一處說道,「這裡是赤道,那裡太陽大,比咱們這裡熱了不知多少倍,久而久之,那裡人只有長的黑,才不會被晒傷,所以……」

全恆檢道:「難道不是被晒黑的?」

秦衷瞪了他一下,道:「不許□的話!」又接著滔滔不絕,將各處洋人的「洋」,細細的說個沒完,一旁的全恆檢看著他的眼神,也越來越幽深。

眾人只當這是新鮮奇聞,不止魏合,連眾侍衛也聽住了。

半晌,鄭純張了張口,猶豫問道:「師兄,人怎麼能住在球上呢?天圓地方的說法難道是假的?」

秦衷笑撫了撫他的臉頰,道:「世上沒有什麼真假,老祖宗所說的天圓地方是個說法,西洋人說的地球也是一種說法,真真假假,只等著後人真的登上了月亮、太陽才知道了。」

鄭純驚道:「那不是神仙?」

秦衷笑了一聲,正要說這世上沒有神仙,但一想到此地此書的男女主角,便不再說這話,含糊道:「子不語怪、力、亂、神,眼見還有虛的,誰又知道?」

說著,不理眾人,又低頭揉泥巴,才弄了個公雞出來,才想起此時的中原王朝並不能包括四周的土地,連北邊的蒙古、東北的滿州國與高麗、日本一樣,僅僅只是稱臣的藩國,而不算是「中國的一部分」。他卻不知此時的中國地圖是何樣,索性將東南西北四方藩國的大致地形也弄了出來,才依著記憶堆砌起江山的山川河流。

最高的山峰,珠穆朗瑪峰,兩條對中原文明最重要的河流,長江黃河,雪山平原,南方叢林,西高東低,滾滾江水向東流,秦衷忍不住嘆道:「我們的國家真是好地方!」

全恆檢聽言,笑的高深莫測,忽指著東邊一處說道:「你怎麼把倭國也放到了一起?」

秦衷冷笑著哼了兩聲,不說話,捏出一大兩樹葉子狀泥巴,往南方一放,拍手道:「好了!」指著下面道,「這是香港,這是海南,這是台灣!」

全恆檢面色一冷,撫著「台灣」那片葉子不語。

秦衷一怔,抹了腮上一把,也不再說話,只道:「這裡的香港才不得了!」

全恆檢轉頭一看,忙笑問:「無名的彈丸之地而已,如何不得了?」

秦衷又瞪了他一眼,道:「台灣也是彈丸之地,然而那裡的風光物資比江南也不差什麼!」不理他的臉色,捧著臉指著地球儀上的一個點又道,「你看看這裡,正掐著咽喉,若是通了海路,那些洋人起了壞心,朝廷得多危險!但若是朝廷將海路控在手裡,比如今的江南幾個港口對外貿易一起,得多賺!雖說洋人奸詐的很,也經常賺起中原人的銀子,但我們中國普普通通的東西到了那些蠻荒之地就是上等的奢侈品了。」

魏合在一旁笑了一聲,覷著全恆檢的臉色不敢說話。

秦衷笑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傻?粵、閩、滇、浙各處自有無數的洋人而來,何必再理這麼一個只夠停些破草船的小港口?」

全恆檢笑問:「那又是什麼意思?」

秦衷搖頭道:「我從我父親的邸報上看的,皇上如今又在哭窮了!最來錢的事務偏偏日漸萎縮。」

全恆檢摩挲起腰上的玉佩,緩緩道:「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年年天災事不斷的,海運雖賺,奈何海關總有不平,總不能因小失大。」

作者有話要說:賣萌求寬恕~~~滾來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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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夢紅樓之秦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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