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沒修改,新鮮貨

46沒修改,新鮮貨

「引春風,渡閑愁,喜黃昏,意難休。卻道筆重墨色深,難描這十年輕無憂。」

鄭純掩了書,回頭道:「師兄,你又閑唱這些風流輕薄之曲了,仔細老師捶你!」

「胡說,老師也是風流之人,如何會因這個捶我?」秦衷止了聲,往他身邊坐了,側身笑道,「師弟啊,空讀無用,帶你去瞧市井民生可好?」

鄭純冷笑道:「是師兄自己想出去閑逛罷?回回拿我扯幌子,可有什麼意思不成。」

秦衷身子一歪,倒在他身上,兩手揉著他的小臉,嘿嘿笑道:「師弟真小氣,不就是上回把個耍百戲的攤子看住了,忘了你了么?我又沒丟了你,如何都這些天了還不原諒我呢?」

鄭純被他作弄,一面揮手蹬腿的掙扎,一面支支唔唔惱道:「你又無禮!」

卻是此時葛笑山進門,見他二人揉在一處嘻鬧,便道:「鍾兒,別作弄你師弟。」

秦衷忙鬆開鄭純,二人起身站了,理衣恭聲叫人,都道:「老師。」

葛笑山進屋往窗下一坐,便問:「書看的如何了?」

秦衷先笑道:「通背了百遍,可解十之七八。」

鄭純卻皺眉猶豫道:「雖能盡數默背,卻仍覺深奧,並不能以一二言語為解。」

葛笑山道:「淺書深讀,學問一事怎可輕浮?為師余年一甲子,尚不能言可解《三字經》、《千字文》等文,惶論爾等?然,純兒卻又多心,萬物黑白濁透,本為極端,切毋過於穿鑿,執悟本真。」

秦衷二人領教了,都交了功課,待得葛笑山一一批論,便已至日斜。

秦衷見事已無,便笑道:「老師,明兒寒食,卻要邀請老師與師弟往香山一游,或可成行,懇請恩准。」

葛笑山果然喜歡,笑道:「極好,往青山綠水間徜徉痛游一番,既可解冬日怠倦,亦能怡養詩情詩興,自然該去。」

秦衷聽他道好,便知事成,摟著鄭純道:「純兒,明兒記得穿厚實了,山裡冷呢!」

鄭純推了推他,卻推不開他這死皮賴臉的人,只得氣鼓著臉由著他。卻聽葛笑山又作一笑道:「我老了,骨頭不中用,山上是去不得了,明兒你們自去,有詩興就作一首,無心就權當鬆快一日,好好的一樂。」

秦衷正答應了,偶然卻見鄭純小臉微紅,兩眼放光的模樣,忽又想起自己當年小學中學時,若得知了春遊秋遊的活動,縱然是知道年年都是那個模樣無甚意趣的,卻也一般的存上滿心期待。紙奴並無別的同窗好友可遊戲,左右的街坊,不過只有幾個混沌不通的毛孩,誰能與他親近?

秦衷想至此處,心便軟了,摸了摸他的頭頂笑道:「明兒仔細,山上遊人如織,說不準能交幾個朋友。」

鄭純一怔,轉而明白,羞道:「師兄,你再作弄,我就惱了!」

秦衷越看這孩子越愛,怎捨得不戲他?抱著往他小臉蛋上響亮的「啵」了一口,嘻嘻哈哈的退了一邊。

葛笑山見狀,只是帶笑看著,年老的人越發隨和的,只覺得活潑有趣,竟並未喝斥。

鄭純卻登時叫臉上紅成了兩團火燒雲,跺了一下腳便飛竄了出去。

葛笑山便道:「你別叫他真惱了,明日去山上可別再戲弄他。」

秦衷笑道:「老師誤會,弟子最是友愛不過的。」

不說秦衷如何討好師弟,才叫他回心轉意不再著惱,只說次日他二人果然往香山而去。

因是鄭純年小,騎術不精,路程雖不甚遙遠,卻不曾騎馬,仍是趕了騾車。

程老漢仍然硬朗,露出乾枯的笑臉聽他二人在車裡嘻鬧爭辯,吟詩作對,順著嫩綠新榮的小道,慢悠悠的趕著車,並不著急,只為享受這一路程。

人事有代謝,往來成古今。

杏嬌桃媚,轉眼落華結實,葉枯年近,烈風夾雪,四季一年過去,又是迎春爭開。

如今秦衷已與紙奴兒做了一年師兄弟,而他,也當了兩年的古代人。

始得此師弟時,秦衷只拿他當現代只會描些「上大人孔乙己」的學前兒童,豈知他聰明異常,雖不過七八歲的年紀,竟已偷將些子經詩句藏於腹中,更勤學奮進,哪怕節假里也不見絲毫怠惰。

此等難得的好孩子,如何不叫葛笑山與秦衷既喜且憂?二人自然喜在他天資勤奮上,卻憂所有不同。

葛笑山憂他比之秦衷更為要強,慧極必傷,恐傷心神。

秦衷卻憂他太過聰明,比之如林黛玉、賈寶玉那般的天才也不差什麼,真得把他這個二十來歲的偽兒童比下去似的——若真是這樣,不說秦邦業要棍棒教育他,自己也得羞死。

是故秦衷這個萬年不知刻苦為何物的懶貨,竟也用功起來,誓要做紙奴兒的榜樣偶像。這卻是另一番叫葛、秦二老欣慰的事了。

鄭純這個小字紙奴的孩子,也許是自小與葛笑山這個老頭住得久了,輕易不見喜怒,尤愛做一幅小大人的樣子,每常惹得秦衷愛逗弄他,直叫他惱了笑了,才算滿足。別說這是師弟兄情誼,只怕連秦氏族裡的幾個遠房兄弟子侄,也沒有紙奴與他相親厚。

吳府里,秦衷的兩個便宜侄兒去年出了正月便匆匆舉家遷回原藉,別說來往,連書信也不便相遞。秦可卿自知今生只怕再無造化與乾娘相見,哭出了兩缸子眼淚,人瘦了一圈,叫賈蓉急的也跟著食不下咽了好幾日——卻是因禍得福,反叫夫妻情分更濃。

秦府里,羅香墨在上個月果然嫁予程大的兒子程善,程大家的一時得意非凡,幾乎要將柴旺家的風頭壓住。然而這是不可能的,柴旺家的雖仍是只管著廚房,卻已是公認的大管家娘子接班人。娶了老爺的大丫頭做娘子,縱然體面,卻絕不如太太的丫頭實惠。

大管家夫婦仍是一把手,卻因年紀漸老精力不足,不得不籠絡緊了柴旺兩口子。秦衷看在他們夫妻無依無靠,且管著家裡還算妥當的份上,別事只管睜一隻閉一隻眼。

當大爺與當皇帝竟有共同的妙處,結黨營私別過分就行,畢竟傷筋動骨折騰的不合算,他坐著享受就行。只是需要偶爾借著程大家的提醒他們,別放鬆了警惕張揚起來罷了。

但是,家事畢竟是小兒科,不值略絮。真正叫秦衷喘不過氣來的,是由秦邦業帶來的朝堂之事。

「大哥兒,純哥兒,咱們到地方了。」

秦衷便斂了心緒,跳下車,又握著鄭純的手扶他下來。一眼望去,滿眼皆是新綠。不由露出笑來,囑咐程老漢在車裡歇好,水墨拾著包裹跟著他二人。

秦衷只覺得風和雲清,高陽融暖,走了一時,背上生了幾分燥意,便笑道:「原還想著山上要冷些,誰知現在竟要冒出汗了。」

一旁的水墨聽見了,便陪笑道:「一陣風吹來,還要冷呢,大爺過會子熱狠了再除衣罷。」

鄭純卻對他們的這些閑話充耳不聞,難掩興奮的小步跑著,順著山道賞花折柳,好不自在!

一時他二人果然受不住熱,把大衣脫了只著裡頭的夾衣,信步而游,偶爾交談,卻都是輕鬆愜意著的。轉眼來到一處山腰高亭下,秦衷便問鄭純道:「我們進去歇個腳可好?」

鄭純舉目看了下,往那亭下繁花叢里一指,道:「在外頭晒晒太陽倒比進去陰冷冷的好。」

秦衷聽了,便叫水墨過去鋪了氈毯,坐下吃面果子。

鄭純竟難得的坐不安穩,撐著手囚在遊人留下的藤枝鞦韆上左右亂看。

秦衷上前攔腰抱住了他,笑道:「上去頑罷,我護著你!」說著,不顧他的驚呼,吃力的扶他往鞦韆上去坐著,輕推著搖晃起來。

鄭純坐了一會子,便放鬆下來,抿著唇笑起來。秦衷見狀笑道:「紙奴兒,師兄明兒往家裡也做一個鞦韆給你頑可好?」

鄭純笑意一收,道:「老師教導不易,我怎可耽於享樂?」

說著,便要從藤枝上下來,惹得秦衷忙不迭笑扶住他,道:「你急什麼?老師已准了你今日來遊玩,有什麼可耽誤!今兒難得,莫辜負了老師的話才是。」

鄭純這才罷了,漸漸又歡喜下來。二人笑談幾句,忽而鄭純又指著山上一枝黃花道:「師兄,那裡有迎春花!」

秦衷遙目一瞧,笑說道:「遠瞧著不真切,卻斷不像是迎春。」

鄭純不信,冷不防跳下鞦韆,秦衷正在看花,哪裡拉得住他?直叫他摔趴在地上啃了一嘴草,才大笑著過來扶他。

鄭純紅了臉,抹了一把臉便往山上爬去。

秦衷只得囑咐水墨看著東西,自己追了過去。

待到了跟前,果然秦衷笑道:「這是連翹,結的實清熱解毒,可治瘡疹的。」

鄭純踮著腳聞了香氣,細賞一時,道:「果然不同的,這是四瓣花,迎春花是六瓣的,香味也不一樣。」轉了一圈又道,「枝子也不一樣。」

秦衷目瞪口呆,真是服了他這逆天的觀察力,你不是才八歲么?那麼厲害幹什麼!他這個師兄很沒意思啊!

半晌他才往地上席地坐了,招手叫「師弟」,拉著他坐在草上,把他童髻上沾上的草枝拈了,問道:「明兒清明,你可要在家裡祭祀?」

鄭純低著頭,道:「老師有了年紀,我怎可招那個忌諱?」

秦衷一頓,說道:「往日我怕你多心,總沒問過,你到底是因何跟著老師呢?就算沒了父母,難道一個親戚都沒了?」

鄭純怔怔自思了半晌,才道:「小時候的事,我如何記得?就算記得也無用的,那年我家鄉洪澇,老師遊歷在那裡,險險脫了難,與我父母在逃難路上相識,後來見我父母沒了,就撿了我,養了這幾年,又讀了書,可是沒什麼好想頭了。」

秦衷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勉強笑道:「你還小呢,等你長大了,問了老師你爹娘葬在哪裡,那時立墳認祖,且便宜著呢!」

鄭純便不說話。秦衷不自在了半日,他原只當鄭純只是失了父母,總還有別的親戚的,如今才知道葛笑山當初那句「鄭人後裔」是何意。黃河中下游原就多洪災,龍王發怒,便是千里哀鴻,這樣的逃荒路上失散了,真可能是一生的不知其先、不知其祖的無根之人了。

秦衷嘆了一聲,道:「或有可爭的,可天災誰能博得過?你有老師、有師兄,比無依無靠的人可不強了許多?我多疼疼你就是了。」想了下,又攬著他笑道,「你記得今日我說的這話,往後我不疼你了,你就拿出來羞我!」

鄭純靠在他身上,聽言不由笑了一聲。

秦衷便半抱著他又說了許多好話,借著清明,念了各地的節氣歌予他聽。

他二人這廂嘰嘰咕咕個沒完,卻忽見遠遠一群人走了過來。秦衷住了口,只看著他們。

原來這是一群頭戴方巾、身著布衣的書生,大約也是相邀著來香山踏春折柳來的。只見他們邊說邊笑著共進了亭里,只論些桃紅梨白,柳色奪人之言。

說來也巧,這群人從南邊來,正與秦衷他們岔開了,雖亭下便是水墨,亭上便是秦衷、鄭純,但竟無一人發覺。或許也有人瞧見,但此處花木頗多,也只當是花影兒瞧重了罷了。

秦衷便向鄭純笑道:「這些人都是文人,我們也聽聽他們可有什麼高論,回去告訴老師說個新鮮也好。」二人便都不再言語,只聽下頭亭里人說話。

好在山裡清凈,他們雖不曾高聲闊論,卻也還聽得清楚,初時不過是些吟柳嘆花之詩作,又有對子作出來。

秦衷果真聽到幾個妙對,也勾起一笑,悄聲的告訴了紙奴兒裡頭的隱喻。

忽面,裡頭有一個方面闊耳,相生端重的書生笑道:「諸兄高才,夏不及也。方卻僥倖得了一首七律,卻可厚顏以求賜教。」

眾人都道:「何談賜教?周兄請說,請說!」

周夏沉吟一時,閉目腳步左右踱步一時,忘著亭外楊柳一時,才緩緩將腹中詩作念了出來。

秦衷聽得真切,對那詩意微微有些違和,果然亭里眾也都斂笑閉口無言。

眾人正在靜默細思,卻聽一人擊了兩掌,說道:「好詩!毓敏心意,愚弟感同深受。只卻不知今科大比,又是何等結果,你我這一腔抱負,可能如這枯柳,終有逢春之日!」

眾人便都你一言我一語的將話題說到會試上來,或是自謙,或是恭維。

那周夏卻嘆了一聲,鎖眉道:「夏,不容於世也!比之巧言令色之輩,直言者,何其難得,何其不容!前科因此名落孫山,三年已過,該叫我如何是好?」

秦衷在上聽了,看了那人兩眼,只見他竟已是雙目含淚的模樣!

他暗笑一聲,此人所做的詩,果然不是單純的詠柳,而是借柳喻人!

古代懷才不遇或官場不如意的文人都有個臭德行,都喜歡著自比,無論是自比花木還是自比女郎少婦,都很常見。一時說自己年紀大了仍然待字閨中,「卻為他人做嫁衣」,一時又說自己新嫁做新婦,「洗手做羹湯,先遣小姑嘗」,怎麼的都不肯直言——主考官眼瞎啊!把我刷了!老子懷才不遇啊!

雖然,秦衷是懂了這個周夏的話,不過是三年前會試失敗了,把過錯推在自己「太過耿直上」!這人滿嘴的之乎者也,真酸,真——傲!傲到很自戀!

好在秦衷是個自戀絕不在他之下的人,雖然有些牙酸,但卻升起了一點對他的同情與欣賞。

拍了下鄭純的小腦袋,示意他細聽,秦衷自己也豎耳認真聽起來。只是,越聽越覺得不對。

這些官員預備役,不是應該拿著《治國策》什麼的討論的么?

為什麼,為什麼一點這方面的都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QAQ老流一到劇情進展就得萎。。。

不過,看到木有,秦小郎又長了一歲了唉!!

T_T可是為什麼全小攻還是不粗現?一點攻的地位保障都木有!

也許。。我可以努力一下姦情了。

PS,老流今天去體檢了,祝福俺一切健康吧……好吧,這是不可能的,還是祝福我再也不用吃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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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夢紅樓之秦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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