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回 無奈

18第十八回 無奈

第十八回無奈

秦衷揉了揉眼睛,咕噥道:「身外物什麼樣,跟心裡難過不難過無關的,我也說不好那話,意思就是這樣,你懂不懂?」

那人聽了,怔怔想了一回,半晌笑道:「這樣說來,明明我不該難過,卻也能難過的?」

秦衷愁眉道:「不要讓人知道就好,否則那些人不知我們的心事反要笑我們矯情,我們今天傷心這一回,明日再不將此事絮擾心上,也就罷了。」

那人聽見了,便長長嘆息一聲。

秦衷又陪他坐了一時,遙目望見日頭愈發往西斜,便站起身道:「我得回家了,你呢?」

那人身形一動,道:「我也是。」他又有些依依不捨,便解了腰間玉璜,又道:「把你的玉佩也給我罷。」

秦衷自然也戴的碧玉佩,只是和他那個羊脂玉一比便是爛大街的貨色了,他不願丟人,想了想掏出他身上最值錢的一物,遞給他道:「我的玉佩配不上你,這個給你。」

那物卻是當時從賈蓉那裡訛來的金懷錶。

那人接了去,也未曾多說,往懷裡掩了。

秦衷摸著手裡的玉璜,觸手生溫,道:「我們是無緣人,將來不見也好。」

那人心裡明白他的話中之意,笑道:「是呀,只是累你說了半天話,一口茶也沒得。」

秦衷笑了笑,也不道別,轉身去了。

待他上了車,忍不住透過車窗回頭看,卻見那裡早不見了那人。

卻說光陰似水,時而如滴,時而急流,這般過了數月,眨眼已近中秋。

秦衷自那日起再沒去過城外,自然也再未遇見那人。

他如今行為舉止已是地地道道的官家公子,甚至比原版的秦鍾更為氣派,學問雖不過中上,卻已很讓秦業滿意了。

這日寶珠領人從秦可卿那裡送來了節禮,於秦業請了安后便轉身來了東跨院,向秦衷行禮后便自與明珠她鬧到一塊。

今日是八月十四,葛笑山給了他幾日的節假,可巧天陰陰的極是涼快,秦衷便拿著一本古譜獨自坐在花架旁打棋譜。

他在這裡悠然自得,卻聽耳房裡咯咯嘻嘻的跑出來幾個女孩兒,他回頭一看,便見明珠頂著個新式樣的髮髻跑了出來,蘭花手裡拿著一朵大紅絹花,追在後頭,要往她發上簪。

秦衷便笑道:「明珠姐姐的新妝倒好看,幾時換的?」

明珠笑得面色紅如桃花,嗔道:「還不是小蘭這蹄子,由著她胡鬧罷了。」

卻見寶珠也掀了帘子跑出來,嘻嘻笑道:「蘭花兒快拿住她,咱們還沒弄好呢!」

後面小蓮連著秦業的丫頭香墨也都笑著跟了出來,站在廊下看著。

明珠又笑罵她們,道:「作死呢,可瞧我回頭不收拾你們。」

寶珠蘭花只顧和她廝鬧,一概不理。

到底香墨老成,含笑道:「這起子促狹鬼也討厭,咱們進屋頑罷,別擾大爺了。」

明珠到底逃到香墨身後,笑道:「好歹姐姐疼我,快幫著我治她們!」

秦衷便放下棋譜,起身笑道:「也就蘭花兒快愛打扮,前兒姑奶奶賞的紅綢子,巴巴的做了條裙子,還總捨不得穿。」

小蘭花兒見明珠跑了,也收了手,過來收拾茶鍾棋盤,笑道:「我等著明兒過節才好穿呢!」

秦衷邊往正房裡走,邊笑道:「今兒寶珠帶過的布料里有匹銀紅撒花的好緞子,我不愛那等艷色的,你們幾個裁了裙子罷。」又在門口站定了,向明珠說道,「再把那匹大紅給香墨姐姐,算我的添妝。」

明珠笑著應了,拉了拉香墨的袖子,笑道:「我說得可是?必是准了的。」

香墨登時羞了一臉的紅暈,「啐」了一口,走上前謝了秦衷的賞,也不理這四個丫頭,自己捂著臉羞走了。

這裡明珠跟著進了屋,秦衷果然向她道:「你去請大管家的娘子過來,若她不得空,叫你娘過來也使得。」

明珠答應了,自去叫俞二家的跑腿。

一時果然明珠的娘,柴旺家的走了過來,她已聽了女兒的話,向秦衷請安過後便笑問:「爺有何吩咐?」

秦衷坐在椅上,手上正握著扇子把玩,見她來了便放下了,命小蓮搬個腳榻讓她坐了,此時說道:「前兒程大替他兒子程善來求香墨,老爺見那程善還算上進,已允了。既如此,一二年間香墨便要出去了,老爺屋裡卻再沒了妥當人。」

柴旺家的心裡之前早已有了主意,便回道:「香墨去了,倒能把底下的小環提上來。」

秦衷皺眉,道:「小環太小,怎能照顧老者?」

柴旺家的陪笑道:「香墨有個妹妹,粗名叫二丫的,今年已經七歲了,倒好叫進來服侍老爺。這樣小環和她兩個怕也夠使了。」

秦衷搖搖頭道:「你糊塗了,那二丫從沒伺候過人的,如何能直接就叫她去老爺?我心裡倒有個主意。府里拔尖的丫頭不過香墨、明珠、蘭花兒三個,餘下不是年小,就是平平。老爺如今年紀漸大,沉痾在身,小丫頭我是不放心的。不若叫明珠和蘭花去正院罷。」

柴旺家的忙站起身,輕扇了自己一巴掌,頓足道:「可不是我糊塗了,小環平日看著還好,到底不足十二,哪裡得用?只是大爺您也需要伺候不是?明珠到底是姑奶奶留的丫頭,倒不方便給老爺。」

秦衷笑道:「這就是了,雖說程善家為奴的娶親沒那許多規矩,只是香墨的嫁妝準備起來倒要費些時日。她家去之前先調|教著蘭花兒與小環,一二年後便也得用了。到底也叫二丫上來罷,一併讓明珠調|教著。」

柴旺家的笑道:「這就一併無事了,只是二丫頭的月錢?」

秦衷道:「頭一年比蓮花兒少一成,看她好歹再說。」

柴旺家的這便應下,自去與香墨、二丫之母吩咐。

秦衷待她走了,才長舒了一口氣。因見明珠捧著針線籃子走進來,便埋怨道:「你娘也太過小心了,一步不肯多走的,主子既提拔了她,只管大聲說話便是。何時竟叫我一個爺們管起內宅家事了!」

明珠把籃子收了起來,往香爐里添了香,才道:「我們再怎麼著也只是個奴才,從來只有主子吩咐的,哪有奴才替主子作主的?」

秦衷聽到這主子奴才就頭痛,便扶了額,道:「你知道我意思就好。」

那明珠笑了一聲,從箱里拿出了一個楊木小盒,笑問:「這裡頭是什麼呢?前些日子巴巴的藏了起來,再沒見你問過的。」

秦衷見了那盒子,不由一怔,拿過來一瞧,那上面的小銅扣上也沒掛鑰匙,便打開了,裡面墊了一層墨綠絲絨布,上陳著一片羊脂玉璜,那墜著的青絲穗子仍是動人。

秦衷將那玉握在手中,出了一回神,到底還是又收了起來。因嘆道:「世上這些人,有緣的做了一對夫妻,無緣的,不過一面之晤。」

說著,心裡忽然亂跳了一下,不由捂了胸口頓住。

明珠不解他如何這樣感嘆,正笑著待要問他,卻聽外頭小蓮來傳:「老爺回來了,叫大爺過去呢。」

秦衷便不再想這事,起身理了理衣裳,往正院里去了。

這裡秦業正在換衣裳,秦衷便在外間等著,待他出來了,才上前去請安。

秦業往交椅上躺了,先問了他今日的功課,指點了一番,才慢慢道:「你姐夫作東,邀了幾家世交公子往鐵網山秋獵打圍,方送了帖子來,已定了出月二十。他既然那樣看重你,這頭你卻要把騎射拾起,好生演練,莫要到時丟了我的臉面!」

秦衷眉頭一皺,問道:「不知道都有些什麼人物?孩兒這樣糊塗的人,去了莫說給父親掙臉面,倒仔細失禮。」

秦業便罵道:「作業的畜牲,管他什麼人物,自有你姐夫為你引薦,有甚麼好怕?」

秦衷來了這近一年,早習慣了古代的嚴父教育模式,罵厚了臉皮的,便又道:「是,孩兒明白父親的苦心了。不知親家珍大爺可在?」

秦業道:「你們小孩家的事,親家想必不在。縱算也去湊了熱鬧,只有你恭敬的,哪有你挑的份?」

秦衷嘟嘟嘴,道:「我知道了,本就沒我挑得份,只是我心裡想的父親想必也知道的。姐夫他們家親近的那些權貴未必看得上我,我也未必非要與他們相交。仔細我給他們帶壞了!」

秦業氣得舉起茶鍾要砸他,秦衷見狀,連忙撲過去抱著他的手臂,道:「孩兒難道說的不是?」

秦業看他撒嬌,倒不忍心,放下了茶鍾,倒底拿著百骨扇狠狠砸了一下他的後背,罵道:「蠢物蠢物!難道你將來進了學乃至授了官,也能盡與清流學士相交?」

秦衷一愣,這才徹底明白秦業的意思。

日後他所遇到的人,必然也有權貴乃至奸賊,有些人當然可以敬而遠之,有些人卻不得不虛以委蛇。

秦業自然知道兒子近年的心思越發穩重,只是到底是孩子心意,做人處事太過隨心所欲。且兒子是必定要頂門立戶的獨子,而不是葛笑山那樣的逍遙文士。若不乘著現在年紀小,壓服下性子,日後再有這方面的坎坷,他已入了土,誰能護他?!

秦衷又被秦業訓了一回,無奈之下只得不甘願的應了他的吩咐,而後便蔫蔫的回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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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夢紅樓之秦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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