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助攻

85_85546莫琪琪來看我，知道我一下飛機就忙著倒時差，蒙頭大睡，鐵定沒顧上填肚子，便好心帶了幾份還冒著熱氣的炒螺絲和加料的干炒牛河給我。

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如獲至寶，一連好幾個么么噠不羞不臊地獻著媚。

莫琪琪也挺樂呵，找了張桌子幫我把外賣依次排開，招呼我道：「快穿上衣服過來吃，待會兒別涼了！」

我點頭如搗蒜，立馬套好外套，連酒店的拖鞋都來不及趿，就奔赴戰鬥第一線。

「瞧你，慢點吃！」莫琪琪看著我嘴了嘬的粉，邊笑便叮囑。

我剛剛咽下一口，道：「你是要我精神分裂么，一下要快一下要慢的！」

「好好，你儘管吃你的，我不多事就是。」

我終於趿上拖鞋，從酒店小冰櫃里拿了一瓶酸梅飲料，擰開來喝了幾口，道：「得了吧，無事不登三寶殿，你大老遠跑來找我能是管我一頓飯這麼簡單？說吧莫琪琪，我們之間都多少年了，你的那幾下腦迴路我還不清楚？」

莫琪琪見被拆穿，乾笑了一聲，「我的好時桑，你先吃飯，咱們吃完再說，吃完再說。」

「別廢話！」我嘬嘬嘴，又仔細回味了一遍熟悉的醬汁味道，面上不滿，內里卻心滿意足，也難為莫琪琪，這麼幾年過去了，還記得我最喜歡的那家夜市店，經年不變的正宗老北城口味。

好東西嚼在嘴裡，才當真知道是回國了，我心裡覺得愜意，嘴上的話也鬆了下來，「莫琪琪，幾根腸子別繞啦，凈藏著掖著，要不然乾脆我替你來講，說吧，這是和袁飛吵架的第幾天了？」

「誰……和他吵啦！」莫琪琪不打自招。

我哄她，「行行行，你大肚，不屑與他計較，就不愛搭理他袁飛。可就昨天，我還在機場眼巴巴地等著闊別多年的好友送上溫暖磅礴的呢！你倒好，喝了個宿醉，把我一人落在機場的這種小事，我都不好意思同你計較。拉我去酒吧逛你倒起勁，我看呀，那酒保小哥對你……」

不待我說完，莫琪琪便反駁道：「這事兒你可不能怨我，你又不是不知道袁飛那個臭爆脾氣，誰受得了啊，要和他吵架他還越來事，還不如冷戰呢，我這明明是曲線救國，大智若愚，每次都是靠這招讓他服軟的，你還別說，屢試不爽！」

「你倆這又是怎麼啦，三天兩頭，有完沒完，都幾歲了，還當過家家呢？」我多了一句嘴。

莫琪琪一屁股往我床頭一坐，難掩喪氣模樣，自言自語起來。

「時桑，你還不知道我？我那是……對他一門心思的，我倆都這麼多年了，你不是不看在眼裡，他對我確實……也沒什麼話說，好的時候的確是百依百順的，可我總覺得吧……」

我打斷她，「莫琪琪，既然你自己都清楚袁飛對你如何，還暗自猶疑個什麼勁，一點都不像你的性格，莫非是這幾年我去了美國，你對我思念之餘性情大變？」

「去你的，時桑你還真把自己當回事兒啦，知不知道害臊兩個字怎麼寫的？要不知道，我分分鐘教你！」

「得，你這人也夠沒羞沒臊的了，就別惦記教我寫字了，痛快點，袁飛那小子又怎麼得罪你啦，你是要求助我幫著收拾他？」

「滾蛋！」莫琪琪罵了兩句，可才一會兒，又開始唉聲嘆氣起來，搖頭道，「時桑，你說男人都是怎麼想的，莫非一個個都是榆木腦袋？我跟他都這麼多年了，你知道的，我年紀雖不大，也不算小了，這不都正往奔三上趕嗎，你回國之前幾天，我還吐槽你媽強迫你相親的那一樁樁事情，可轉眼……」

我道：「我跟你那是兩回事，莫琪琪你別一概而論，就你，還怕吃不定袁飛那愣小子？萬事都沒見你和我謙虛，我也是奇了，怎麼唯獨在這事上，你倒記起演上假謙虛來了。」

莫琪琪頓了頓，又道：「你單身貴族，那是沒主呢，就以你五年前的那個勁頭，你要是不想相親，你媽拿刀架你脖子上，你也是威武不能屈的。」

言罷，莫琪琪嘆了聲，「可我畢竟不同，我……還是有些想法在的，我就想啊，雖然我和袁飛還沒有到談婚論嫁那種地步，但是，怎麼也得和雙方父母見上一面，你說對吧！畢竟……我與他也不是一年兩年了。」

我有些吃驚，問道：「怎麼就沒到談婚論嫁的地步？袁飛從沒和你討論過這方面的問題嗎？」

莫琪琪的臉色越發陰沉，「他？就他那神經大條的樣子，什麼事能指望上他？就這幾天，眼見我耐著性子旁敲側擊都好幾回了，他有見半點反應嗎？那個獃子，真是氣死我了！要不是瞧在他對我尚好的份上，我早就不知甩了他多少回！「

一說起來，莫琪琪更是氣得牙痒痒，連翻上好幾個白眼。我盯了她一眼，道：「你怎麼對他旁敲側擊了，說來聽聽，讓我參考參考。」

「還能怎麼旁敲側擊，朋友圈裡但凡誰結婚發個感想，我特意在他面前念給他聽，那po的照片，我是一張張遞到他眼前給他看。你說要是一兩次也就罷了，就今年小長假，那結婚的可是排著隊呢，我紅包倒是一封封都送出去了，還生拉硬扯地拽著他去了好幾個婚禮現場，把新郎新娘都是誰指點給他看！可是他呢，倒是給我面子，新娘新郎來敬酒的時候一個勁傻笑，回去呢，問他什麼感想來著，他就只一個勁忙著看一些公司報表！」

我有些奇怪，問道：「誒？我倒是奇了，袁飛他不是出了名的紈絝子弟嗎？怎麼，想通了，這架勢，是準備接他爸的班？」

「我哪裡知道，在他身旁說三句話，他還不一定聽進去一句呢，你說就他這態度，我能不和他鬧嗎？我和你說真的，那零度酒吧吧台小哥可是看上我了，是多虧我心裡早有建設，才沒給他空子鑽。我沒給他袁飛戴頂蔥綠帽子，真算是對他客氣了，不過是念著一些往日情誼在。」

「……蔥……綠，這……綠呀，你別說，嗯，綠得還挺出彩。」

莫琪琪氣歪了鼻子，怒目圓睜道：「時桑，就你貧！」

眼見莫琪琪越說越誇張，我頓時放下心來，這樣的口吻，看來氣已經消了一半，萬事補救起來也不是太困難。

我又道：「我倒是有一段時間沒和袁飛聯繫了，只聽說他自己的公司發展得還不錯，沒曾想他如今成了個大忙人，莫琪琪同志，你放心，怎麼說我也是袁飛的半個發小吧，你們倆能好，說實話，也多虧我當年的竭力促成，說我一手神助攻技能一點都不為過，在學校的時候吧，你們倆的短板都是那種挺難忽視的，要不是我……」

「不就合開了一家小破公司嘛，時桑，我現在想開了，只當你原來做的那一點子好事都白費了，我再也不要和那蠢蛋說一句話了！」

莫琪琪講到「合開」兩字，我心中一頓，面上卻並無表露，裝作無事，繼而調侃。

「誒誒誒，莫琪琪你來真的啊，不過……我喜歡！」

我拖長了尾音，朝著她一聳眉又一眯眼，「我時桑就待見你這種說一不二的女壯士，那敢情好，我這就幫你通知袁飛！」

我假兮兮地從枕頭底下摸索半天，掏出手機來，拿到莫琪琪面前晃了一晃又一晃，「既然你這樣堅決，我來替你打這個電話，還順帶幫你省了一筆電話費，多好。」

莫琪琪瞪我，呲牙咧嘴，「時桑，你去死吧！」

「誒，怎麼還咒我呀，我這可是國際長途呢，可見我對你真心實意。」

我逗她十分開心，又作勢去撥手機號碼，其實按的是10086，虛擬鍵狠狠按下去，按得那叫一個虎虎生風。

滴滴滴，手機發出按鍵提示音，我怕露了餡，又隨便選了幾個下級菜單，我一邊按，一邊拿眼睛去瞟莫琪琪。

莫琪琪果然按捺不住，「刷」一下站了起來，跑來搶我手裡的手機，我喜笑顏開，任她把手機搶過去，又道：「怎麼，我連移動服務商的電話都打不得嗎？」

「我呸，」莫琪琪道，「你剛不是說國際長途嗎，又干中國移動什麼事，我就是為你省錢，純的！」

「怎麼就不幹移動的事啦，好歹我在樓下報刊亭，買了一張他們家的卡呢。」

莫琪琪臉上的顏色十分精彩，十足像一個抽象野獸派藝術家手裡的調色盤，五彩斑斕，只是又稍微顯得有點蔥綠。

「我看你是不想混了！」

「想想想，」我連忙答道，「莫琪琪你消消氣，我這不是同你玩笑嘛，既然都回國了，能不換個新號嗎，否則怎麼躲過朵拉那個磨人精？我也不是故意瞞著你，都說宰相肚裡能撐船，雖說你……不是個宰相。」

我冒死上前捏了捏莫琪琪肚子上一圈肥肉，又連忙跳開，「可是肚子里未必不能撐船，咱這點氣量還是有的不是？再說了，你先嗯……仔細看看。」

莫琪琪一低頭，卻見手機信號連一格也沒有。

我從外套口袋裡捏出一枚昨天剛入手的移動sim卡，笑容燦爛。

「咳咳，那個，琪琪，像我們這種窮留學生，話費不打完怎麼捨得換卡？」

莫琪琪抬頭死盯著我，「你手機里的舊卡呢？」

「呵呵，那什麼……裡頭沒錢，我給扔了……」

莫琪琪怒了，「那你幹嘛不換新的！」

我：「哦，這不是月底了嗎，現在插卡激活了，白……白扣一個月月租……」

莫琪琪滿臉黑線，「你……你，那麼窮么？」

我：「確實……蠻……窮的，否則你以為我為什麼這麼久都不抽空回國，飛，機，票，太貴！」

莫琪琪：「我，不，認，識，你！」

我：「不用擔心，我認識你唷，都熟透了唷，連錢都不忍向你借的才是真感情唷，所以，才更有責任幫助你和袁飛恩斷義絕唷，么么噠！」

「時桑！」

莫琪琪一陣咆哮，撲上前來，直掐我脖子，表情十分兇惡剽悍。

我一閃腰，連忙下蹲做了個揖，一副跪地求饒狀，終於逃過她的魔爪，嘴裡還不忘說：「琪琪，你捏死我不要緊，重要的是，你捏死的是一個始終對你死心塌地的神助攻啊，千萬忍住，手下留人！」

莫琪琪氣得岔氣，「我呸，就你，還神助攻，我看你就是一逗……」

她一頓，終於想起了什麼，掏出自己的手機解鎖了，十分自然地問道：「哦，對了，不和你瞎掰了，你的新號碼多少啊，我存一下。」

我在一旁笑嘻嘻，傻愣愣地以為事情已經翻篇了。

「人家電話亭老大爺看我長得好，給挑了一個不錯的號，尾數是6，莫琪琪你記記137……」

莫琪琪一邊摁鍵一邊點頭，「嗯，是不錯，挺容易記的。」說著，莫琪琪在手機上下翻找起來，口氣曖昧，「時桑，你的新號碼很牛是吧！」

我汗毛一豎，頓感不詳，試探地問道：「那個……好琪琪，也就一般般牛啦，不過……你這是？」

「哦，我也學你當回神助攻，分享一下，」莫琪琪故意拖長了尾音，「幫你發給蔣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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