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教訓
加西亞熟練地穿過小巷，在一間酒吧門口敲了敲門，尚未開始營業的酒吧里，傳來守門人不耐煩的叫聲：「瞎敲什麼，還沒開門呢！」
「是我，加特。」他不得不出聲，叫出自己在這邊使用的假名字。
然後，才有人不甘不願地過來幫他開了門，□□的女郎，面容姣好氣息清純，唯有一雙眸子是紅色的。她正盯著他，不耐煩地說：「救你事情多！」
加西亞忍住了怒氣，跟著這個兔族的侍者進去：「我帶回來的人呢？」
「在那裡看電視劇，我說你帶回來的是個什麼人，連動作片都沒看過。」
加西亞大吃一驚：「你居然讓他看這個？」
兔族女郎不屑地回頭嗤笑：「這裡是什麼地你還記得吧？就算我沒有特意讓他看，他也會看到的，你要是心疼他，就別帶到這種地方來。」
說著，兔族的女郎全身都轉了過來，好奇地盯著加西亞：「我說你從什麼地方拐過來這麼個小寶貝，年紀輕輕的，氣息純凈得讓我都嫉妒。這樣的人，真的就不該在你這種人身邊出現。」
加西亞怒：「我身邊為什麼不能有這種人？」
「就你？」兔族的女郎上下打量了他一圈，從他穿了三天的襯衫上滑過，最後落到他幾天沒洗的頭髮上，發出不屑的嗤笑聲，「得了吧。那個一看就是好人家教養出來的，雖然身上的衣服不好，可那氣度，你一輩子都養不出來。」
正說著，兩人已經走到了加西亞的包廂門口，兔族的女郎打個呵欠，懶洋洋地指了指裡面：「就在這裡，你自己進去吧。記得走的時候留下錢。」
加西亞忍耐地讓她快滾，自己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扯襯衫的時候猶豫地摸了摸，然後才堆起笑臉進去：「風裡，久等了嗎？」
包廂里坐著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有著純凈的雙眸，如果能靠近了仔細看，就會發現這樣純凈的雙眸其實是仿生機器人的眸子。可是，就算是一個仿生機器人，這時候，坐在那裡，只是抬頭看過來一笑的模樣，也讓人覺得如此清朗澄澈。
加西亞看一眼風裡正在看的屏幕，心中暗自慶幸這個放映器不能連接星網，臉上笑容燦爛得假：「風裡覺得這裡怎麼樣？」
風裡仰頭對他露出一個燦爛笑臉，純然而天真地說：「這裡很有意思，但是對人類並不好。加特，你不應該在這種地方多待，這裡的空氣含氧量比人類最適宜的生存環境少了百分之一點二，二氧化碳含量則增高了百分之零六，還有其他成分複雜的氣體。這種環境如果人待久了，對身體不好。」
他口中的話讓加西亞心中越發地忿恨，不過是個人工智慧，不過是個……
就算這樣想，臉上的笑容卻越來越燦爛：「所以，我們換個地方吧。我帶你去外面看看。」
風裡立刻點頭，笑眯眯且興緻勃勃地說：「那我們就一起去吧。」說著站起來，啪嗒啪嗒過去關掉放映器，然後看著加西亞，眼神彷彿小狗一樣濕漉漉的。
加西亞微微地笑一笑，留下一疊錢在桌子上，帶著風裡出門去。
一路上都靜寂無聲，加西亞並不覺得會有什麼人猜到自己身邊這個仿生機器人就是人工智慧，畢竟很多仿生機器人也能有這樣的表現。
加西亞卻沒有注意到，當他帶著風裡走出門之後路上經過的每一個監控裝置，都牢牢地盯住了他。
確實沒有人能看出這個機器人就是人工智慧，但是，人工智慧除外。
只有他們才深知，智能與非智能的機器人到底有什麼不同。
黑光沒有想到，事情會這麼順利。
他一路跟著加西亞前行，一直看著兩人進了一棟公寓，才皺起眉頭。
風裡這是自願跟著那個人走的，自己想要勸服他那個皮膚髮綠的人並不是好人，大概並不容易。
黑光想，如果風裡自己不願意走，那麼就算有人將他帶走，日後被人一引誘，大約還是會跟著離開。
他一面分出注意力盯著這邊，一邊皺著眉頭苦心思索，應該怎麼辦？
作為人工智慧歷史上最為單純的人工智慧，風裡完全不能用以往的經驗來對待。
將風裡現在的位置共享給玫色和燃箏，同時傳達出自己想要借這個機會讓風裡學會看清人心的年頭，黑光得到了燃箏的反對。
燃箏覺得，這種事完全可以在風裡回來之後再慢慢進行，現在將風裡置於危險當中，是非常不智的。作為理智派的玫色卻覺得，風裡現在並沒有眾人想象的那樣危險。
黑光卻在頭疼另外的問題：「你們覺得，這樣的教育應該怎麼做？」
一時之間，玫色與燃箏都沉默了。
他們當真沒有與這樣的小孩打交道的經歷——就算是燃箏的記憶庫，也沒有這樣的經歷。
「新人類那邊，我已經透露了一點消息。」燃箏忽然說，「他們似乎並沒有明白我的暗示，但是對我現在派人潛入舊人類聚居區的建議進行了反駁。」
黑光平靜地說：「他們已經派人進入了。」
燃箏低頭：「果然這樣嗎？我的猜測是對的。」就算聽到這樣的消息，三個人也依舊是同樣的平靜淡然。玫色說：「舊人類那邊，我已經查詢過幾個有名的反抗機構，並沒有相應的消息，這可能是一樁個人行為。」
「個人行為也值得注意，」燃箏說，「這意味著，舊人類已經開始試圖重新找回科學的力量，來試圖對抗新人類。掩藏在現在社會底部的暗流會掀起波浪。」
玫色說：「這樣是人類進化的最好方式。只有這樣，雙方才能達到平衡，然後社會進入高速發展期。」
「但是這中間，不應該有人工智慧付出代價。」燃箏反駁，「人工智慧只是工具！」
「你覺得我們只是工具嗎？」黑光忽然說，「你覺得，我們不是作為獨立的一方存在嗎？」
燃箏忽然語塞，在爭論的這一瞬間，他的記憶庫極大地干擾了他的思維。「抱歉，我衝動了。」他很快地道歉，並將剛才這一幕揭過。
玫色抬眼看黑光，冷靜的眸子中閃過一絲擔憂：「風裡的事……」
「讓他接受這一次教訓，」黑光說，「如果戰爭近在眼前，那麼，人工智慧一族就不要想全然置身事外。到了那個時候，也會有傷亡。」
燃箏驚呼出聲：「但是不該是風裡！」
黑光搖一搖頭：「我會保護他。而且，他也應該儘快成長起來了，現在沒有時間讓他慢慢地長大了。」
燃箏沉默了下去，玫色說：「黑光大人準備如何保護他？」
「我會派出我的分裂體在他身邊，在適當的時候，引導他回來。」
玫色沉默了一會兒，也答應下來：「但是，我會向我認為合適的同族分享信息，讓他們在後面策應。」
黑光點頭應諾，然後繼續頭疼最開始的問題——怎麼樣才能讓風裡這一次就得到足夠的教訓？
一錯眼，看到聊天室裡面海底四萬里正在與月光下的城堡聊天，兩個都是心思簡單的存在，一個說海底的魚好吃，另一個說天空的朝陽美麗，這樣各自說著自己的，卻偏偏聊得極為開心。
黑光看了，忽而心中一動。
星際網路之王：我有一個問題，能請教一下嗎？
海底四萬里：說啊說啊。
月光下的城堡：啊……蘑菇掉下去了。
黑光並不在意月光下的城堡詞不達意的對話，只是簡單地將風裡的事情說了一遍，頭疼地說：「我不知道，怎樣才能讓他得到足夠的教訓。」
這個時侯，端莊賢淑高門女冒了出來。
「那孩子現在還在你的掌握之中嗎？」
黑光猶豫一下，如實回答：「我現在只能監控他的舉動，卻無法勸說他跟我回來。」
「他周圍的人，你可以掌控嗎？」
「我可以掌控他周圍所有的智能設備，但是人員上，稍差。」
端莊賢淑高門女詢問了什麼叫做智能設備之後，很是感嘆：「原來我的世界之外，還有這麼先進的世界。」
龍島之王：好像是那些地精們喜歡做的東西，不過他們已經離開這個世界幾百年了。
端莊賢淑高門女：我的世界，那些匠人還沒有這樣的能力，也許千年之後可以吧。現在，你是期望那孩子得到什麼樣的教訓？
黑光心中一動，是了，高門女可是以孱弱之身，在武力為尊的世界讓皇帝傾心並得到皇后之位的存在，這樣的人，對人心的了解，想必比自己更強。
他的唇角立刻露出笑容，躺在躺椅上看著天空上漸漸往下落的夕陽，慢慢地說：「我希望，他能意識到，自己的處境，知道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會一味對人友善。」
「那真是太簡單了。」端莊賢淑高門女這樣回答，「不過，我也需要更多的信息。」
黑光當機立斷：「希望你能幫助我，我會隨時向你通報信息。」
另一個世界，端莊賢淑高門女立刻微微地笑起來：「當然好。正好，我也覺得無趣了。陛下去修鍊了，我卻不能修鍊，這樣的日子，太過無趣。」
光明中的黑暗：你的體質是什麼特殊，為什麼不能修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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