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初見安小玉

第五十二章 初見安小玉

子儀回了朔方,光弼甚至都沒去送他。那傢伙天天在眼前晃的時候,他心裡煩得要命,也難受得要命,現在那傢伙走了,他卻也沒有感覺好過起來,心情甚至比以前更糟糕了,整天悶悶不樂的,做什麼事都提不起勁來。

李夫人開始忙忙碌碌地給光進相媳婦兒,但她一連相了好幾個,光進卻不是嫌這就是嫌那,一晃就半個月過去了,李夫人原計劃的時間都溜走了一半,光進的媳婦兒還是沒談定。

李夫人又一次辛苦跑腿卻被光進否定之後,她終於怒了,拍著桌子朝光進發脾氣道:「你以為自己有多了不起呢,爛泥扶不上牆的傢伙。還對別人家的姑娘橫挑鼻子豎挑眼的,你自己說說,你究竟想娶個什麼樣的媳婦兒?」

「我也不知道啊。」母親一發脾氣,光進就老實起來,愁眉苦臉的道:「反正我就是不喜歡你看中的那些姑娘。」

光弼明白弟弟根本就不想再娶了,可是母親怎麼可能由著他呢?她急著抱孫兒,小梅又遲遲沒有生育,這幾乎是不可調和的矛盾。

李夫人所盼望的兒媳婦連個影子都沒有,光進任性,她就開始對小梅發脾氣了。現在不管小梅做什麼都是錯,小梅昔日好不容易才經營出來的地位一落千丈,從此像個罪人似的再也抬不起頭來了,在自己丈夫面前還要強顏歡笑,生怕自己一言不慎就會引得他們母子不和。

真是各人有各人的煩惱,自從念秀被靜樂公主抱走後,家裡就一直愁雲慘霧的,氣氛壓抑得不得了。這讓光弼本就不好的心情更加煩躁起來,簡直連家都不想回了。

清晨,節度使安思順點卯,安思義沒到,安思順也沒點他的名。光弼奇怪起來,這是怎麼回事呢?更讓他奇怪的是:安思順竟然讓他暫時代替安思義的工作:維持涼州城的治安。

光弼接了命令,好不容易等到眾人都退了堂,他留了下來,追問道:「安思義怎麼沒來上班?」

安思順嘆了口氣,說:「受了傷,送醫館里療傷去了,估計沒有十天半個月也好不了。」

太平時期,根本就沒有戰爭,安思義怎麼會受傷呢?光弼更加奇怪起來,「無緣無故的,他怎麼就受傷了?」

安思順抬頭看了光弼一眼,沒好氣道:「被我打的。」

被節度使打的?安思義是安思順的堂弟,他挨打應該是安家的私事。只是他究竟犯了什麼大錯,竟然被他堂兄打得送醫館里去了?光弼見安思順心情很不好,他也不好再打破砂鍋問到底了。

一天的工作終於結束了,光弼快馬加鞭趕去平安堂醫館看望安思義。

光弼來到平安堂,天早已黑了,醫館里冷冷清清的,櫃檯前一個僮兒禮貌地問他,「請問大將軍有什麼事嗎?」

光弼不喜歡炫耀,更不喜歡擺架子,只是今天他還沒來得及換下官服。聽到僮兒叫他大將軍,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官服,頗有點無奈地笑了笑,道:「叫我大哥就好了,我是來看望病人的,安思義在哪裡?」

僮兒在前面帶路,光弼跟著他來到一間醫室,還沒推開門,就聽到安思義在那裡「唉喲」了。一個嬌滴滴的女聲笑道:「活該!」

光弼對那僮兒道:「我自己進去就行,你不用陪同了。」

僮兒笑著跑開了,光弼伸手敲了敲門,一個姑娘應道:「來了來了。」

門被打開,一個十四五歲的活潑可愛的少女站在門口,她看到光弼,眼睛一下子睜圓了,直勾勾地盯著他,半天也沒有一句話。

姑娘長得很不錯,小小的瓜子臉兒,柳眉杏眼充滿生氣,整個人就像一朵剛剛迎風綻放的桃花,既鮮艷又清新。

「姑娘,」光弼被那姑娘盯得有點不自在起來,他咳嗽一聲,笑道:「安思義在這裡吧?」

那姑娘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不好意思起來,趕緊低下頭去,盯著自己的鞋子,道:「我小叔叔在裡面。」

原來安思義也像哥舒曜一樣被人叫做「小叔叔」。光弼不由失笑起來,怎麼安思義也有一個大侄女兒?

光弼走進房間,安思義愁眉苦臉的,面朝著枕頭趴在床上,看到光弼,他半撐起身來,招呼道:「一郎來了啊。」接著又對那姑娘道:「小玉,快給李將軍看座。」

那姑娘一直站在門口發獃,安思義這麼一呼喚,她才算回過神來,慌忙搬了一個胡凳送到光弼面前,羞答答的道:「李將軍請坐。」

「聽說你被節度使打了?」光弼坐了下來,道:「節度使怎麼會對你下這麼重的狠手?發生什麼事了?」

「別提了。」安思義苦笑一聲,道:「還不是因為哥舒悅。」

怎麼又扯到哥舒悅身上去了?光弼一愣,道:「你和她不是早就分手了嗎?那天我看她好像對馬重英挺有意思的啊。」

「豈止是有意思?她愛上那傢伙了。」安思義嘆道:「當初她對我也沒那麼用心。」

他不會是在吃醋吧?光弼忍住笑,問道:「馬重英呢?不會還在坐牢吧?」

「沒有。」安思義恨恨的道:「早就被放出來了,要不然,我也不會吃我堂哥的大棒了。」

安思義的侄女兒捧了一杯茶進來,走到光弼面前,微微躬身,雙手舉著茶杯,嬌聲道:「請喝茶。」

光弼趕緊接了過來,連聲道謝,那姑娘紅著臉笑道:「李將軍不用客氣。」

安思義打趣道:「小玉,今兒好有禮貌啊,敬茶的這個動作是誰教你的?簡直夠得上『舉案齊眉』了。」

小玉跺了跺腳,道:「小叔叔,你就會欺負我,早知道當初我就不該攔著了,讓我爹多打兩下才好呢。」

光弼也不好意思起來,慌忙道:「十八郎快別胡說了,小玉姑娘都害羞了呢。」

小玉又偷偷瞟了光弼一眼,對安思義道:「我不打擾你們了。」

看著姑娘出去的身影,光弼笑問道:「這姑娘是節度使的女兒?」

安思義點了點頭,光弼道:「你還沒告訴我節度使為什麼要打你呢。」

安思義收斂了臉上的笑容,道:「我把馬重英暫且關押到牢里去了之後,第二天我就去查那傢伙是來涼州幹嘛的。結果查來查去就只發現那傢伙是武威書院的學生,什麼破綻也找不到。然後哥舒曜又接二連三的派人來要求我放人。我不甘心就這樣算了,總覺得馬重英這傢伙是個禍害,好不容易落到我手裡,絕對不能便宜他了。」

光弼吃了一驚,道:「你對他怎麼樣了?」

「也沒怎麼樣。」安思義笑道:「他不是想做哥舒家的乘龍快婿嗎?我擔心他將來為非作歹,為了杜絕後患......」

光弼緊張起來,就聽安思義道:「查不到他為非作歹的意圖,我就沒有理由一直關著他,可是就這樣放出去了我也不甘心,於是我拿他的飛刀在他臉上劃了幾刀,毀了他的容然後再放他出去。我就不相信:他成醜八怪了,哥舒悅還能看得上他。」

「後來呢?」聽到馬重英被毀容,光弼擔心起來。如果馬重英來涼州真的只是讀書,安思義這樣做就太過分了。

「將那傢伙毀了容之後,我找來大夫給他清理包紮了傷口,放了出去,十多天之後哥舒曜就來找我麻煩了。」

安思義苦笑一聲,道:「哥舒曜甚至還拿著一封哥舒翰親筆的書信來找我堂兄問罪。哥舒翰在書信里說:不管馬重英以前是什麼身份,可他現在是良民,而且是哥舒家未來的孫女婿,安家的人無緣無故對他哥舒家的孫女婿下毒手,是不是根本就沒把哥舒氏放在眼裡?」

連哥舒翰都出面了?光弼嘆了口氣。事情鬧得這麼大,難怪安思義會挨打呢。

安思義道:「哥舒翰書信里的措詞相當嚴峻,口口聲聲要我堂兄給他一個說法,我堂兄下不來台,沒奈何,只好當著哥舒曜的面,把我抓起來,他自己拿起棍子狠狠教訓了我一頓。當時那情形,簡直是把我往死里打,打得我鑽心的痛。我的慘叫聲驚動了我堂嫂和小玉,她們母女跑出來拚命阻攔,哥舒曜見我那麼狼狽,他也就坡下驢告辭走了。我堂兄住手之後,我連爬都爬不起來了,到現在都走不了路,屁股上皮開肉綻的,只能這樣趴著,連躺都躺不得了。」

光弼嘆了口氣,道:「以後千萬別太衝動了,既然馬重英只是來學習的,你怎麼能對他下那樣的毒手呢?相比起他的傷勢,你這點皮外傷根本就算不了什麼,養一養就好了。他卻被你害得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就算他真是姦細吧,自古『士可殺不可辱』,你怎麼能在他臉上留下一輩子的恥辱呢?」

「那種傢伙,不給他一點厲害,他也不知道馬王爺長了三隻眼。」安思義恨恨的道:「他今天來讀書,明天說不定就會來打劫,像他這種了解我們的強盜,比別的什麼也不懂的強盜更加面目可憎。」

光弼搖了搖頭,道:「那也未必。像我們河西節度府的論惟貞將軍吧,他不就是以前的吐蕃宰相論欽凌的曾孫嗎?這個家族歸唐恐怕都快一百年了吧?一百年來,他們一直忠心耿耿地為大唐服務。其實你我也都不是漢人,因為大唐胸襟博大、海納百川,所以才有這麼多不同種族的人紛紛來到大唐並在大唐安居樂業。馬重英來涼州讀書,說不定就是被我們的生活和文化所吸引,你怎麼知道他將來不會像論惟貞家族的人一樣忠誠呢?」

光弼這麼一說,安思義也懊悔起來,他猛然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道:「是我糊塗了,挨打也是活該。」

光弼嘆了口氣,道:「馬重英被你這樣對待之後,恐怕他對你、對我們整個大唐都恨之入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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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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