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初會
李煜心下一動，在門口止步。
屋內傳出一陣節奏輕快的曲調，活潑的樂音彷彿跳動的浪花，讓人聞之不禁心情輕鬆，想跟著哼出聲來，李煜嘴角露出一絲笑容，依稀聽出這節奏就是前日他彈奏的《兩隻老虎》，不過顯然是經過修改的，不管音域還是音色，都比他彈的要好多了。
一曲彈罷，兩道掌聲響起，張洎的聲音響起：「秀芳姑娘此曲清明歡快，讓人聞之忘憂，果然同表弟所奏有異曲同工之妙，同屬極品。」
那個周公子的聲音接著說道：「此曲在下前所未聞，然不管是節奏還是韻律都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雖寥寥數音，但清新快樂之情油然而出，彷彿置身於山林鳥獸之中，無拘無束，無憂無慮，讓人神往。不知此曲是否秀芳姑娘所做？」
張洎搶白道：「這是自然，想在下自詡自幼博覽眾曲，之前也未曾耳聞，而以表弟之才也說沒有聽過。試想除了石當家所做還會有誰呢？」
石秀芳輕輕搖頭，淡然道：「張公子可猜錯了，此曲並非秀芳所做，作此曲者另有其人！」
周公子好奇地問道：「哦？不知此人是誰？」
石秀芳正待答話，卻聽見門口傳來一陣掌聲，一人掀門而入，笑著說道：「數日不見，一來便能聽到秀芳姑娘演奏，真是妙事，還請秀芳姑娘原諒在下不請自來之罪！」
石秀芳眼中露出一絲光芒，盈盈起身說道：「陸公子來的正好，曉蘭，給陸公子沏壺廬山雲霧。」石秀芳朝坐在一邊的一個男子說道，「周公子，說曹操曹操就到，你剛才問的曲調作者，正是眼前這位陸公子！」
李煜見石秀芳還記得他的喜好，欣然找了個位置坐下說道：「秀芳姑娘此言差矣，前日在下所奏只不過寥寥數音，哪有秀芳今日所奏如此美妙，因此此曲作者當仁不讓是秀芳姑娘你，在下哪敢貪功！」
李煜朝身邊的周公子笑道：「倒是周公子，剛才所奏之曲也是非凡，讓在下都起了歸隱山林之心呢！在下陸重光，不知公子如何稱呼？」重光是李煜的小名，此時用上也頗為自然。
這周公子生的眉清目秀，皮膚白皙，讓李煜一見便有好感，周公子禮貌地點點頭道：「陸公子過獎了，小弟周英，只是略通音律而已，還要跟公子多多討教！」
「陸公子，你難道不知道臨仙舫的規矩么，沒有秀芳姑娘的邀請，你擅自上三樓來，是不是不把秀芳姑娘放在眼裡？」張洎見李煜一進來便搶去了所有風頭，心下頗為不爽，因此陰陰地說道，以期挑撥他和石秀芳的關係，同時湊到周公子耳邊低聲說道，「表弟，這就是我跟你說的那個傢伙，等等你可切記替表哥我討回面子啊！」
周公子眼睛一亮，仔細看了李煜一眼，微微點頭，低聲道：「先看看再說吧！」
李煜還沒有說話，石秀芳先替他解圍道：「張公子不知道，是秀芳吩咐麗娘見到陸公子便直接引上樓來的，不關陸公子的事。」
張洎臉色尷尬，不好唐突了佳人，訕訕地應了一聲便不再說話，只是狠狠地瞪了李煜一眼。
李煜看了張洎一眼，輕笑道：「在下適才在門口聽到，這位周公子應該是張兄的表弟吧？在下就不明白了，同是兄弟，為什麼相差卻這麼大呢？一個大氣雍容，讓人一見便喜歡；一個卻如此小肚雞腸，睚眥必報，真是讓人費解啊！」
李煜剛才早聽到張洎在這周公子耳邊的低語，看得出張洎這表弟對他並沒有多少敵意，而他也不想與這個能彈得一手出塵之音的人相鬥，於是才有剛才之言，分化兩人陣營，醜化張洎的形象。
果然，周英聽了李煜的話后，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他拗不過張洎的三番四次力邀，這才前來臨仙舫，「教訓教訓」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其實他的主要目的，其實還是想看看那個能做出「滾滾長江東逝水」的是個什麼樣的人。但剛一見李煜，便對他的洒脫儒雅有了幾分好感。他素來知道自己這位表哥文采有餘，風度不足，因此李煜這麼一說，他倒是信了七分。
「你！」張洎沒想到李煜居然如此明目張胆地往他身上潑污，而周英表弟似乎也有些相信，他一時間亂了分寸，卻不知道如何反駁，要不是心下有所顧慮，他恐怕要當場發作，老拳相向了。
張洎似乎對他這個表弟有些畏懼，在周英看了他一眼后，張洎即將暴走的情緒立刻平復了下來，他深吸了一口氣，淡然說道：「在下跟陸兄也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只不過邀請陸公子切磋一番而已，這是文人之間經常有的事情，又何來小肚雞腸之說？」
李煜嘿嘿笑道：「切磋自然是無妨，但是看著張兄那要吃人般的眼神，小弟的小心肝可是嚇得撲通撲通地跳啊！」
「噗哧！」聽著李煜誇張的言語，石秀芳和周英兩人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張洎剛剛醞釀起來的沉穩在瞬間崩潰，不知為何，在這姓陸的面前，一向自恃才識過人的他每次都要吃癟，這真是讓他既不服氣又有些無可奈何。
周英也不想見表哥難堪，出言解圍道：「陸公子或許不知道，公子前日所做的《西江月》在金陵城早已傳遍了，大家紛紛抄錄，一時間洛陽紙貴。很多人都在打聽陸公子的消息，今日在此見到陸公子，果然不凡。在下非常欣賞陸公子『滾滾長江東逝水』此句，只可惜秦淮河太過狹小，不能體會到其中蒼茫的意境，實在是遺憾！否則在長江之上把酒臨風，與陸兄暢論古今，互相切磋，定是一番快事！」
石秀芳也被周英的提議吸引住了，聞言說道：「周公子的想法令人欣然嚮往，此事也未嘗不可，現在不過未時，臨仙舫船速頗為不錯，由西水關入長江也不過一個時辰的船程，秀芳這就下去安排一下，應可教周公子的願望成真！」
石秀芳走出門去，找麗娘商量了一番，船上的文士才子頗多，對於這個提議不少客人也大為贊成，於是沒有多久，船身微微一晃，臨仙舫便開始遊動起來，向西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