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林中刺殺
梨歌醒來後半日，扶蘇一人自外歸來，梨歌身體也好了不少。只是見到扶蘇，梨歌會不覺想起，採薇慘死樣子。
扶蘇當日明知喬寒必去殺胡立，卻沒有去阻止，反而助他如此做，採薇自殺之時，他也只是看着。
雖然扶蘇這般做，的確有他的理由，但是梨歌心中始終有些不快。
再者梨歌的傷勢已愈，婚禮亦沒有舉行的必要，從扶蘇處也得知莫傷並無大礙。故此太原也無再呆下去的必要了。
採薇與喬寒合葬于山丘之上，或許自此之後這個世間，再無人可以想起他們，但他們至少是永遠在一起了，這對於他們來說，便是最好的結局了。
次日清晨，幾人坐上馬車接着往遼東而去。只是馬車的行程非常之快，據扶蘇所言，遼東戰事一觸即發，需要儘快趕到。
自從歸來，扶蘇的臉色看上去非常糟糕，一上馬上便靠在馬車一角，看上去非常疲憊。不知這幾日在他身上又發生了何種事情。
凝霜也不知沉默的在想什麼，只有馬車外，小蘭和梨軒鬥嘴的聲音不斷傳來。
雖然稍顯聒噪，但是兩人情誼，便在這幾句爭吵聲中透將出來，讓人心生羨慕。
馬車一路飛速行駛，數日之後，一行人終到到了漁陽境內，漁陽郡城距他們不足五十里。穿過前面這片樹林，應該可見漁陽城了。
自漁陽城再往前便是燕王如今盤據之地，遼東。扶蘇早前吩咐在這漁陽城稍作休整，就直奔軍營。
這春日還是有些短暫，日頭剛剛下山，天色便見暗了。
「梨軒，須得在天黑之前過這片林子。」扶蘇從許久的沉睡之中醒來對着馬車外面道。
「是，公子。」馬車外面傳來聲音，應聲過後，車速明顯加快。一時提速，也驚醒了正在睡着的凝霜。
她揉了揉眼睛，撩開帘子看看外面，柔聲道：「一覺便睡到了暮色四合，真是愜意。」
梨歌微笑示意，僅僅這樣看上去，凝霜也只是一個無害的女孩罷了。
只是車外忽然傳來的馬鳴聲打破了梨歌的思緒，未等回神，馬車急速停下，梨歌凝霜都一時不穩，撞在馬車前緣。
馬車方才停下，小蘭被梨軒塞進馬車，她臉色因為驚嚇血色盡失。
「公子，有刺客。」梨軒道。
「哼！果然來了。」扶蘇冷哼。
未等幾人從馬車出來，外面已經傳來兵器碰撞的聲音。
他堂堂秦朝世子出門，就真的只帶這兩個護衛，顯然是不可能的。那些暗衛，若非扶蘇真的受到威脅，不會出現罷了。
連暗衛都驚動了，想必這次對方是下了重注。
將不會武功的小蘭，凝霜留在馬車裏。三人出來，只見，兩撥人馬早已打的難捨難分，對方人來的很多。那些暗衛雙拳難敵四手，不久已經落了下風。
兵器的鏗鏘聲，在微薄的夜色中顯得格外刺耳。
扶蘇從腰間抽出劍，騰身而起，以優雅的姿態，懸於纏鬥上空。
見到扶蘇出劍，梨歌已經知道，這場打鬥沒有必要自己出手了。
梨軒自然也是明白的，抽出劍，只站在馬車左側，並不加入纏鬥。
如今這梨軒除了扶蘇，還有一位在意的人，就在這馬車裏，這架勢分明就在告訴刺客，若要從這裏過去，必先踏過他的屍身。
看見梨軒表情微冷，眼神凜冽的盯着那些人，梨歌心裏甚是欣慰，至少，小蘭還是會得到她想要的幸福。
那一邊，由於扶蘇的加入，戰局已經全面扭轉。看到現在沒有一個刺客可以在扶蘇的劍下挨過三招。
即使是殺人，他仍舊帶着與生俱來的氣質，不失半分氣度。與那日山寨之中血腥的殺法不一樣，雖然招招致命，但是血液總在扶蘇的劍離開許久后才噴涌而出。
死在扶蘇手上的人不少，但他白色長衣上未染絲毫血跡，這便是扶蘇真正的實力吧。
他面容氣度都若謫仙，不惹塵埃，只是這心，卻不知曾經歷過怎樣的事情，才能做到，生死離別，冷眼觀之。梨歌想着忽然感到身後一陣寒氣破空而來。
她回頭，一根釘形暗器已經到了眼前，梨歌正想用匕首擋下，但卻同時看見，馬車下，一把長劍直奔胸前而來。
兩個方向，該擋哪一邊，梨軒此時趕來也已經來不及，這次註定是要受一處傷的。
暗器為無主之物，偏的分毫便不可傷及性命，這長劍卻不一樣，為人所悾，隨時可至自己於死地。
一瞬間，梨歌想了許多，也當即決定用背去迎著那柄暗器。一手執劍擋下長劍攻擊，但她卻沒有感受到預期的疼痛。
只覺身後人影閃過，同時一聲慘叫傳來，梨歌心驚。
她幾招解決握執長劍的刺客，回頭看向暗器的方向，只見凝霜撫著胸口，跌坐于于馬車旁。
梨歌翻身跳下馬車，蹲於凝霜身邊，暗器沒入胸口足有半寸，此時凝霜面色蒼白，表情痛苦。
凝霜竟然為自己擋下了剛才暗器，她不是細作嗎？
「嗯……」凝霜輕哼一聲，慢慢倒於地上。
梨歌上前一步扶起凝霜，道：「你怎樣？」
梨軒已站在梨歌身後，提劍警戒。
「梨歌，我會不會死。」凝霜抬着嗜滿淚水的眸子看着梨歌。
見此模樣，梨歌倒真是有些憐惜。畢竟她是為自己受傷。
「梨軒，過來幫忙，我警戒。」梨歌避開凝霜的話。
梨歌執劍站起，這時扶蘇，已經提着柳劍往這邊而來，身後伏倒一片死屍，暗衛已不見蹤影。
他一襲白衣，踏着被血染紅的地面，身上氣息未收，襯著微薄的夜色，衣擺獵獵生風。
扶蘇走近，梨軒已將受傷的凝霜抱入馬車。
梨歌看向扶蘇，兩目相接，扶蘇似乎在思索些什麼。
「速速離開這裏。」扶蘇看着梨歌道。
梨歌點點頭，馬車上兩人各坐一邊。
「駕！」馬車應聲而行。
到達漁陽城時，月亮已懸於樹梢，馬車在城門停了下來，此時應過關城門的時辰。
他們心裏都清楚，凝霜的傷如今是耽擱不得的。
還未等他們叫門，城樓上已經有人叫道：「來者何人？」
「扶蘇！」他說的聲音不大，卻很有穿透力。
城樓上的人顯然聽得很清楚，因為很快城門便打開。官員伏地迎接。
「去尋兩個大夫來，要快。」扶蘇吩咐跪在地上的官員。
府衙之中，大夫未到，凝霜躺於床榻之上喘息。梨歌身旁照料。
「梨歌，我對不起你。」凝霜面色痛苦，拉着梨歌的手道。
梨歌聽見愣了一會才道：「何出此言？」
看凝霜輾轉床榻，雖有不忍，但心知凝霜可能背地裏算計過自己，卻做不到對旁人那般，面具之下，梨歌眉頭深鎖。
「那日……那日是有人逼我用計讓小蘭把你帶出去。」凝霜斷續道，頭上的汗珠不時滑落。
梨歌疑惑，接着問道：「是何人？」
凝霜搖搖頭道：「他迫我服了毒，若不能將你騙出，便會毒發。」
毒，是那日莫離？她說的是真是假？心中疑問不斷出現。
「梨歌，我…我就要死了，你…能否原諒我？」凝霜道。
梨歌還未回答，身後梨軒便帶了幾個大夫匆匆進房門。大夫整治之際，梨歌退出了房門。她非常清楚，凝霜這樣的傷，還不至於要她性命。
扶蘇坐在正廳，正和那裏的官員商議着什麼。瞧見梨歌站於門口便道：「梨歌，給我泡壺茶來，這茶味道不對。」
「諾。」梨歌拱手道。
不久，梨歌將茶奉於扶蘇手中，便站在一旁。
「明日我們便啟程前往軍營，那個姑娘，還望你們好生照料。」扶蘇道。
梨歌明白，扶蘇所說的是凝霜。
官員點頭稱是。隨後扶蘇又與他們寒暄了幾句，便起身離開大廳。
「你找我何事？」行至花園，扶蘇忽然問道。
梨歌思索一會後道：「啟稟公子，凝霜言當日之事是莫離挾持，並非她自願所為。」
「哦？那你如何看？」扶蘇將手中摺扇收起，問道。
「依屬下看來，不是沒有可能。」梨歌道。
扶蘇沉默一會後，只吐了四字：「靜觀其變。」
「諾。」梨歌拱手行禮后便轉身欲離開。
「你仍舊為採薇的事情介懷？」扶蘇的聲音響起。
梨歌離開的腳步頓了下來，的確，採薇的死，她始終沒有放下，但對方是公子，她自認為並沒有表現出來自己的不滿。
梨歌未答，身後扶蘇接着道：「你認為我救了她，她便可以活下去？」
「是，活下去，她或許還有希望。死了便什麼都沒有了。」梨歌頭也不回道，既然說到，她也不願在掩飾。
扶蘇緩步靠近梨歌，邊道：「因為你從未絕望過。」
梨歌語氣不善回道：「這麼說公子絕望過，那公子不是也一樣好生活着嗎？」
「呵，你認為我活着，在我看來，只是沒有死罷了。」扶蘇冷笑一聲道。
聽着扶蘇這般回答，梨歌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她認為最絕望的時候不過是母親慘死之時，即便是那時，自己也未曾想過要了斷性命。
「梨歌，你還小。」扶蘇的聲音輕輕的在耳邊響起。
梨歌下意識回頭，扶蘇的臉距離梨歌的面具，不足半寸。月光下這張臉美的讓梨歌心漏跳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