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捨身相救
「採薇，你醒醒，你看着我。」梨歌聲音急切道。
可是採薇卻無動於衷，最後嘴角浮起一絲笑容，並且永遠定格在那一抹笑容上。
梨歌心中的疼痛不斷放大，身後腳步聲漸進，她知道是小蘭和扶蘇。
腳步聲在身後停了下來。她抱於懷中的畫被血跡染紅一角，梨歌從採薇懷中取出那幅畫，事情從它起，也因它結束。
畫上，採薇的低眉撫琴的姿態，還是那樣清晰。唯一不同的是，右上角被鮮血染紅的題字，在絲薄之上像盛開的梅花，艷麗而猙獰。
梨歌輕笑一聲道「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你告訴我什麼是對，什麼是錯，為什麼該死的沒有死，不該死的卻都死了。」
身後沒有回答的聲音，梨歌用袖子輕輕擦拭採薇那張佈滿血跡的臉。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詞曲聲聲，載淚載情，我心傷悲，莫知我哀。」
梨歌沒有記錯的話，這題字，原本出自《詩經?採薇》。只是被他稍加改動，如今看來，這首詩不僅僅寫的是採薇琴曲氣質如何迷人。更多的反而是喬寒的心思，喬子霜便是往日那依依楊柳，今朝卻只剩這哀傷無人知曉。
或許正如扶蘇所言，聰明如她定是有所察覺的，但是她依舊那樣義無反顧。
到底是為了什麼，分明如此有情卻變成這樣的結局，這，就是所謂的宿命嗎？
梨歌不明白，悲傷之際，她忽然感到喉頭一陣腥甜，便失去了知覺。
再次醒來，她也不知過了多少日，由於長久沒有見光，眼睛被屋外透進的陽光刺得生疼。小蘭靠在床邊睡著了，眉頭緊鎖，似乎做着什麼不好的夢。
只是她如今覺得口中乾渴，正想扶著床沿下床，卻發現自己身體里那股一直限制自己的力量，竟然絲毫不見了。
自己的傷，竟然好了，想起莫傷說治傷的方式，梨歌心裏一驚，也顧不得小蘭還在睡覺，直接推醒小蘭。
小蘭揉揉眼睛，模糊的說了句：「梨軒別鬧。」
梨軒？她在想什麼呢。梨歌暗自思忖。
「梨歌，你醒了？」小蘭看清后，驚訝的從坐的椅子上跳了起來。
梨歌眉頭微皺，道：「我睡了幾天？」
小蘭的開心溢於言表，語氣興奮道：「今天已經第五天了，你再不醒過來，我都要懷疑公子說的是不是真的了。」
「他說了什麼事，我暈過去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梨歌急切的想知道，自己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你暈過去之後，公子把你抱回來，然後和莫傷大人商議了很久，竟然還把杯子砸了。」小蘭臉上寫滿了驚訝。
梨歌心裏暗道他們兩砸杯子……實在是無法想像。
「然後呢？」梨歌接着問。
「然後莫傷大人，和你單獨呆了一個上午。出來后，莫傷大人也暈了過去。那時候梨洛剛好回來，說是帶回來了什麼奇葯。公子正想給莫傷大人療傷，又來了一個老頭，二話沒說把葯搶了去，還帶走了莫傷大人，公子，梨洛都去追了。直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小蘭一口氣說道。
梨歌點了點頭，聽小蘭口述，還是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自己身上的傷也好了，雖然有些虛弱，但是出去尋他們應該沒有什麼大礙。
思忖之際，梨軒和凝霜從屋外進來，見到梨歌醒了過來，凝霜看樣子非常開心，直接跑過來拉住梨歌的手道：「你終於醒了。」
梨歌點了點頭，對凝霜上次的事情，還有心有芥蒂，也不願再多言什麼。
梨歌從床上下來對着梨軒道：「知道公子去哪了嗎？」
梨軒搖搖頭道：「我的任務是保護你們幾個，其他的我不知道。」
「莫傷他怎麼了？」梨歌頓了頓問道。
「莫傷大人為了救你，自己受了重傷，來人是桃翁，想必有事尋公子商議，不必擔心。」梨軒道。
梨歌點點頭道：「能不能弄點吃的，實在餓了。」
咯咯兩聲，小蘭笑了起來：「你能不餓嗎？已經五天了。」
邊說小蘭已經邊往外走。
五日前，扶蘇與梨洛一路用輕功跟着桃翁，不知不覺幾人已經到了太原城外的深山之中，前面的桃翁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飛速往前而去。
穿過一片竹林，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竹林之後竟然有一棟不大的木屋，雖然不見華麗的裝飾，但是屋前院后種了不少草植，屋裏飄出葯香。
前面桃翁已經飛速進了木屋。
前面桃翁已經背着昏迷的莫傷飛速進了木屋，扶蘇和梨洛趕到，只見，屋裏桃翁已經把莫傷扒了個精光，手裏的銀針飛速向床上的莫傷扎去。
扶蘇與梨洛此時也不敢進門，只在門外看着裏面的情況。許久之後，桃翁終於拔下莫傷身上的針，為他蓋上衣物。
坐在床邊看着門外站着的兩人。
「拜見師父。」扶蘇向著屋內的拜了下去。
梨洛看了扶蘇一眼，跟着拜了下去。
桃翁向前幾步同樣向扶蘇拜了下去道：「桃翁拜見公子，公子不必多禮。」
梨洛又看了一眼桃翁，這兩人的關係真是好生奇怪。
扶蘇皺了皺眉頭，站起身扶起桃翁。
「莫傷，他怎麼樣」扶蘇問道。
「回稟公子，莫傷性命沒有大礙，只是……」桃翁道。
「只是什麼？」扶蘇加緊問。
桃翁嘆了一口氣：「只是他在兩月之內無法用半分內力。」
扶蘇眉頭緊鎖，許久道：「他當真為了那丫頭能做到這一步。」
桃翁回道：「我的徒兒命有一劫，遇之恐性命難保。」
「劫？」扶蘇一言，心想難道會是梨歌：「可有解法。」
「避之可解。」桃翁道。
扶蘇沉默了好一會才接着道：「那便留他於此修養。另外師父為何會在此有這樣居所。」
「草民當不了公子的師父，公子還是稱草民桃翁吧，這居所是多年以前的，如今只是暫住罷了。」桃翁道。
扶蘇似乎有意規避這個話題，道：「罷，我與梨洛在此等莫傷醒來。外面竹林用了奇門遁甲之術，多半也不會有人前來叨擾，恰巧我也有許多問題希望能夠請教桃翁。」
桃翁彎腰稱是。隨後道：「敢問公子這雪靈芝是何處尋來。」
扶蘇看向梨洛，給了一個詢問的眼神。
梨洛微微彎腰道：「啟稟公子，屬下本是趙國人，聽聞趙國王宮有這靈藥。」
「嘶，這趙國覆滅之後，怎會有此等寶貝沒有送去咸陽。」扶蘇問道。
梨洛行禮，臉色絲毫未變道：「是那裏的官員私扣了下來，上回完成任務時恰巧有所耳聞，我也是去碰碰運氣，誰承想真的被我尋到。」
扶蘇點點頭對桃翁道：「勞煩桃翁。」
「公子言重了。」桃翁行禮道。
「我這徒兒，明知擅用子午經注法會造成極強的內力反噬，卻……」桃翁微微嘆氣。
扶蘇眉頭微皺，眼神複雜的看着床上躺着的莫傷。許久后才對梨洛道：「你去官道之上，務必不讓胡立回到咸陽。」
梨洛道：「諾。」說完他便轉身離開。
桃翁向扶蘇行禮后亦跟了出去，若是沒有桃翁帶路。這大片的竹林，恐怕連梨洛一時半會也無法出去。
他們走後不久，床上的莫傷，輕哼了一聲，微微睜開眼睛。
「為何欺騙於我。」扶蘇語氣微怒。
「咳咳，呵……，敢問公子說的是哪件事情？」莫傷邊咳邊笑道。
扶蘇眉毛微挑，眼神不善看着莫傷。
「呵……公子說的是那件事。」莫傷即使是受傷臉上還是掛着笑容：「如果當日我說我沒有辦法救梨歌，你會怎麼做？」
扶蘇沉默，眸子深不見底。
見扶蘇許久沒有反應，莫傷接着道：「扶蘇我太了解你了，對於沒有用的棋子，你向來是棄如敝履。」
「你喜歡她？」扶蘇不着邊際的問道。
莫傷臉上表情古怪，隨後笑道：「我無非是不想你後悔。」
「我……」這一次扶蘇沉默了。
相對許久，桃翁從門外走進，床上的莫傷向桃翁拜道：「徒兒參見師父。」
桃翁點點頭，平時並沒有見到莫傷對桃翁如此尊敬。但是見到卻這時，臉上卻沒有絲毫的調笑。
「門規你是從未放在眼裏嗎，若非我趕到，如今你已是一具死屍。」桃翁佈滿皺紋的臉因為憤怒顯得有些可怖。
「徒兒知錯，但若再選一次，我仍會如此做。」莫傷雖然是跪着，但語氣卻不卑不亢。
桃翁輕嘆一聲道：「為師拗不過你，但自今日起，沒有為師的允許，你不得再離開半步。」
莫傷沉默不答，扶蘇接道：「桃翁說的不錯，你留下。」
「公子這次利用胡立讓李斯與趙高之間產生嫌隙的確是好，但此番怕是碰到趙高的痛處，公子恐有危險。」莫傷頭次這樣鄭重的說話。
「無事，我的功夫不在你之下，並且梨歌和梨軒在，又何須你操心？」扶蘇道。
莫傷抬眸不善的看了扶蘇一眼，想必已無話可說。
扶蘇唇邊的微笑一晃即使，起身欲走。只是身形卻被桃翁攔了下來。
桃翁拱手道：「恐怕公子還得在這留幾日，關於公子所修的秘術，草民還有一些需要告之公子。」
扶蘇頓了頓轉向莫傷問道：「梨歌大致幾日會醒來？」
莫傷坐起身道：「多則七日，少則五日。」
「五日夠嗎？」扶蘇向桃翁問道。
「加緊一些足夠的。」桃翁回道。
扶蘇點點頭道：「那便加緊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