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血染霧城
梨歌轉身看著扶蘇，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扶蘇卻接著道：「明日你去牢里把採薇接來，就說我想聽她一曲。」
梨歌雖然不知道扶蘇這是要做什麼，但是她隱隱感覺，明日一定會有事情發生，或許事情會更好，梨歌如是想。
次日清晨，城裡的霧沒有散去的意思，梨歌帶著扶蘇的令牌，無比順利的從牢裡帶出了採薇。
一身白色的囚服，將她與生俱來的幽怨氣質描繪的淋漓盡致。
「人救出來沒有，喬郎他怎麼樣了？」採薇出了天牢對梨歌說的第一句話。
看著採薇焦急的眼神，梨歌微笑著點了點頭，他現在在我們那裡，採薇的笑容在臉上漾開，顯得清純無比。
一時間採薇的腳步竟然比梨歌快上幾分。
她對喬寒到底是怎樣的情感呢，梨歌想著。
眼看兩人便到了院子門口，前面的採薇忽然停了下來，用手理了理頭髮，對梨歌問道：「姐姐你看，這樣進去不會太失禮吧。」
梨歌搖搖頭，因為採薇不會明白自己的樣子有多美，顧盼之間，猶如初開的荷花，眼光如水，楚楚可憐。
採薇這才緩緩進門，只是她沒有想到，院子里沒有見到她心心念念的喬郎。
卻見到抓了她全家的丞相李斯和扶蘇梨軒站在院子里，採薇的臉色有些不自然，但她還是非常鎮定有禮的向著李斯行了一個禮道：「罪臣之女胡採薇見過公子，見過丞相。」
梨歌不禁在心中贊道，果真是大家閨秀，這樣竟然還能夠做到絲毫不失禮數。
扶蘇點了點頭，示意平身。
「聽說採薇姑娘琴技一絕。」說話的是李斯：「今日公子特地讓我來共同欣賞。」
採薇微微頷首道：「是公子謬讚了。」
「聽公子言，姑娘大義滅親，如此深明大義實我大秦之福啊。」李斯道。
聽見這句話採薇的臉色明顯變了，直接抿著嘴唇不再回話。
這個世界上恐怕沒有人願意親手毀了自己的家，採薇這樣做對或者不對，可能連她自己都沒有定論。
見採薇沒有答話，李斯轉頭對扶蘇拱手道：「到了咸陽，老臣定然為這位採薇姑娘求情。」
「那便多謝丞相了。」扶蘇道：「既然來了丞相便留下吃頓便飯吧。」
「公子有請，老臣自然恭敬不如從命了。」李斯彎腰道。
採薇站著臉色蒼白，眼睛看向梨歌，像是在求救。
「屬下先帶採薇姑娘去準備。」梨歌向扶蘇行禮道。
扶蘇點頭。
採薇進門的第一句話便是：「姐姐，請問喬郎在哪裡。」
梨歌搖搖頭示意她也不知道，其實她一大早就去接採薇了。回來誰都不見了。
「喬寒早晨起來就不見了。」身後響起聲音，是凝霜，她道：「小蘭和老太上街買菜了，我在這裡打掃一下，公子說要招待丞相大人。」
梨歌向凝霜點頭，對著採薇道：「別擔心，先應付完外面再說吧。」
採薇低眉思索了一會後，抬眼看著梨歌堅定的點了點頭。
不久採薇的琴聲在院內響起，琴聲依舊透著悲哀之色，懂琴的人必然聞之欲泣
梨歌泡好茶給扶蘇他們端了上去，採薇撫琴的樣子就連梨歌也微微心動。可是今日連莫傷也沒有看見，心裡總覺得非常不安。
小蘭回來，見到採薇在院中彈琴，也是非常開心，連洗菜都在哼著調子。老太在幫著在灶台起火。
果然一曲未畢，門外便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
梨軒開門，來的是李斯的侍衛，進門便朝李斯跪了下去道：「啟稟丞相，有一伙人劫天牢。」
「什麼？」李斯站起來，給扶蘇行了一個禮后便匆匆離開。
採薇眉頭微皺，轉身欲走。
「我勸你別去。」扶蘇不帶情緒的聲音響起。
採薇身形頓了頓，扶蘇接著道：「你不會沒有察覺到喬寒和你父親的恩怨吧。」
但是採薇還是沒有因為扶蘇的話留下，頓了頓后飛快的跑出門去。
扶蘇放下手中的茶杯道：「我們去看看。」
小蘭好奇的從一旁跑了上來問道：「這是發生什麼事了。」
「你留下。」梨軒只說了三個字，雖然兩個人平時拚命的鬥嘴，但是遇到正事，小蘭還是挺聽梨軒話的。
將近正午，霧還是籠著整座城，三人直奔大牢而去，只是梨歌他們趕到之時，該結束的也都結束了。
帶人劫天牢的正是喬寒和一群民眾，只不過，他們不是來把人帶走的，而是來殺人的。
喬寒的劍此時正架在胡立的脖子上，胡立臉色鐵青不斷顫抖。屍體已經鋪了一地，都是胡立家族中人。
喬寒一行人與李斯和官差對峙著，採薇的瞪大的眼裡驚疑，不可置信，痛苦，全部不表露無遺。
梨歌不知道自己是採薇，見到這一幕會作何感想，但是，光是這樣看著，她的心都隱隱的疼。
「大膽狂徒，竟敢帶人血洗天牢，再不投降便要你們死無葬身之地。」李斯侍衛怒吼道。
喬寒對天大笑道：「哈哈，我今天來了就沒有打算活著回去。」
「喬郎，不是這樣的，你告訴我這是夢。」採薇終於說話，淚水已經布滿臉頰。
聽見採薇的聲音，喬寒的眼神瞬間溫柔了下去，悲哀的神色流露出來。
他緩緩輕聲道：「採薇，你是個好姑娘，是我喬寒對不住你。但是今天這個狗官必須死。」
採薇搖著頭整個人慢慢蹲在了地上，抬起淚眼問道：「為什麼，告訴我為什麼。」
喬寒眼中透出心疼，但很快被另一種情緒湮沒：「為什麼，這個狗官背地裡做的事情比你想象的更為滅絕人性，當年他為了找到我，差人殺了我一家一百三十四口，就連我那未滿三歲的妹妹也未能倖免，從那日起，這個世界上就再也沒有喬子霜，有的只是這一身仇恨的喬寒！」
最後一句話他幾乎是用吼出來的：「採薇，你應當恨我，恨我！」
採薇捂著雙耳拚命的搖頭，忽然她普通一聲跪了下去，聲音不清的道：「喬寒，父債子償，你放過我的父親吧。」
胡立聽見這句話，竟然在不斷的點頭，他顫抖道：「大俠，我知道錯了，就讓這賤丫頭償命吧。」
聽了這句話，喬寒的手緊了緊，臉上的怒氣更甚幾分，劍貼近胡立的脖子，血液順著劍流了下去。
「聽見了嗎，這就是你要救的父親，有他在你永遠不會幸福。」喬寒吼道。
採薇搖搖頭，仍舊不斷流著淚道：「作為百姓，我的良心讓我說出一切，可是作為兒女，我的命是他給的，也理應如此。」
「採薇你太傻了。」喬寒搖頭輕聲道：「我喬寒一生光明磊落，唯一對不住的就是你。」
採薇抽噎道：「你放了我的父親，我死。」
喬寒的手明顯有些顫抖。
這樣的場景著實撕心裂肺，梨歌卻只能在旁看著，什麼也做不了，可是她知道無論如何自己也不會讓喬寒傷害採薇。
「喬寒，這次你不能再猶豫了。」喬寒身邊一個穿著藍色布衣的人道。
喬寒聽見好像在思考著什麼，隨後他的眼裡重新充斥的恨意。
「你們先走。」喬寒對身邊人道。
「可是。」布衣人回。
「走啊！」喬寒冷聲道。
布衣人與其他人交換了眼神，隨後往外跑去，奇怪的是竟然沒有一個人上來攔住他們。
喬寒捏住劍的指節發白，神色冷漠，刻意偏過頭不去看地上淚眼婆娑的採薇。
梨歌預感到有什麼事情要發生，她正想上去，扶蘇卻一隻手搭在梨歌肩膀上，生生扣住了她。
只在一瞬間，血液灑了一地，喬寒一劍刺進了胡立的腹部。
隨著採薇的一聲不要，胡立直直的倒了下去。
採薇抱住，聲音哽咽。
「薇兒，為父只是想讓整個家更好一點。」胡立喘息道：「父親受過的苦太多了。」
還未說完，他便暈了過去。
採薇還是在為這個父親落淚，雖然這個父親幾次想將她當成禮物送給他人。梨歌不明白這樣好的女孩為何要受如此苦楚。
這個胡立和剛才的人真的是判若兩人，或許應了那句古話，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吧。
扶蘇放在她肩膀上的手放了下來，她不明白扶蘇為何不去阻止。
當大家的注意力還在胡立身上時，身後的扶蘇忽然向前走了一步，前面，喬寒的身體向地面倒了下去。
原來，喬寒趁著這個時間，引劍自刎，看著他頸上的傷口應該是一劍斃命，他應該是沒有勇氣再去面對採薇的眼淚，才選擇了這樣決絕的離去。
「喬郎……」採薇撕心裂肺的吼道，她鬆開胡立，跑去抱住已經倒在地上的喬寒。
「啊……啊……你帶我走啊，帶我走啊」採薇的叫喊聲響徹牢房，誰會想到這樣一個女孩子會叫的如此凄慘。
梨歌心裡很堵，但卻什麼也做不了，她也忽然明白了採薇拚命要救胡立的原由了，採薇是知曉今日喬寒是活不下去了，所以想同喬寒一道去，只是喬寒卻要她好好活下來。
至少採薇還活著，如今只想保護這個已經受過太多傷的女孩子。
現在誰也不敢上前去，任由採薇發瘋似的哭泣叫喊。
「噗……」採薇忽然一口逆血噴了出來，染紅了喬寒的臉龐。
同時她也應聲暈了過去。
採薇被屍體圍繞，血流了一地，鮮紅的一片，血腥味充斥整個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