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一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一百零一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自那次談話以後我就沒再搗蛋過。」沈清澈回憶起那段往事,心中泛起陣陣甜蜜。

「我的青春期是在一種對男女情感隱約的懵懂和萌動中度過的,我期待每個大大小小的假期,因為這樣我就可以見到他。那個時候我總是期待見到他,可又羞於和他說話,所以每次故意和他製造巧遇,他和我說話時我又會紅著臉急匆匆的走開。之後又會躲在遠處看著他。」

「那他知道嗎?他若知道還會讓你越陷越深嗎?」沐香草那時候忽然想到了郝帥,心裡一陣陣刺痛,一個女人若和已婚男人產生感情,那就等於是走上一條萬劫不復的不歸路。

「他那麼聰明的人怎麼會不清楚我的心事呢。可這種事情我若不說又怎麼好點破呢。他一直像一個長輩一樣和我保持著應有的風度,關愛和不遠不近的距離。是我自己,他即使什麼都不說不做也讓我著迷。在我眼裡他就是無所不能的英雄,也是良師益友,我有什麼都會跟他聊,他都能用他的經驗來幫我分析,從朋友的角度來理解我。

我覺得他身上有一種很特別的味道,說不清楚是什麼,也許就是成熟,風度和內涵。雖然他快趕上我爸的年紀,可是人一點都不顯老。他不但很有能力,也從不會輕易發脾氣,哪像我爸動不動就暴跳如雷,總喜歡把自己的思想強加給我。所以那個時候我就想為什麼我和他不是一家人,我想和他成為一家人。這個願望在我心裡越來越強烈,可我從來不敢和誰說,連秋水我都不敢,也不敢和楊昊天說,我怕他知道了會迴避我,躲著我。你猜的沒錯,我其實已經不可救藥的愛上他。我在夢裡都盼著能和他在一起。」沈清澈就連這個時候回憶起來臉上都在微微發燙。

喔,迷戀一個人可真妙,同時又夾雜著許多的酸澀和無奈。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恨我生遲,我恨君生早。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恨不生同時,日日與君好。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我離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化蝶去尋花,夜夜棲芳草。」

沈清澈忽然吟起這首《君生我未生》的古詩來:「在我復讀時突然很想輟學,就跟他說了。他問我為什麼。我說不為什麼,感覺沒意思。我只想和我愛的人在一起,過平淡的生活。

他聽后十分不悅,說我怎麼那麼任性,那麼輕易的放棄夢想。看來當初他真不應該一意孤行的支持我。我如果在這麼任性妄為將來一定會後悔的。當時我們坐在工廠對面的山坡上,他說完就匆匆下山了。是他第一次對我發火。

我跑去追他拉他,他甩開了我的手。頭也不回的往下走。我沖他大喊:」楊昊天,我喜歡你,我想跟你在一起。我不要讀書了,在學校我每天都會想著你,根本讀不進去。我好痛苦。我該怎麼辦。「

楊昊天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什麼都別想,好好去讀書。別那麼幼稚,實現自己的夢想才是最要緊的。」

他說完後繼續往山下走。我當時什麼都不管不顧只想衝下去追到他,因為我有很多話想跟他說,那些話在我心裡押了好多年,常常壓得我喘不過去來。我太急於追上他,一邊說著:「你等等我!」腳下卻一個不留神踩空了,整個人從山坡上滾了下去。

我知道把他嚇壞了,他當時飛奔著追到我焦急的地問我怎麼樣?有沒有傷到哪裡?我說全身都傷到了,其實就是身上多處擦破了皮。還崴了腳,走不動了。要他背我。

他拿出電話匆匆撥了一個號碼,然後幫我揉著腳,說等會他已經叫小劉開車過來了,等他來送我去醫院檢查。

我說我不去醫院也不要見他的司機,只要他背我下山我回去休息幾天就行。

他低著頭專註的幫我揉著腳,說:「我現在這個年紀體力已不支,怎麼背的動你。」他一邊說一邊用雙手掰住我的腳裸用力一擰,痛得我哇一聲大叫起來。可是痛過那幾秒之後就慢慢好了。原來他已經幫我接好了歪到的腳裸。

我高興地站起來走了幾步試了試,發現真的不痛了,拉住他驚呼道;「我就知道你無所不能。「

「先坐下休息。」他拉我坐下,不緊不慢的說:「你有大好的前程和未來,要好好把握。有一天你會遇到一個好男孩的。遇到屬於你自己的幸福。現下你只有把自己變得很優秀,才可能有機會去邂逅那些優秀的男孩。所以好好去讀書,不然你會後悔的。」

「不,我不後悔。我要跟你在一起,在這個世上沒有誰能比得上你。你讓我進廠吧,只要能每天看到你,我就心滿意足了。」我拉住他可憐兮兮的哀求著,以為他會動容。不料他卻大發雷霆;

「糊塗,我已過來人的身份告訴你,如果你現在做這麼任性草率的決定,你會後悔一輩子的。想進廠,想都別想。我們要你一個手不能拿,肩不能抗柔柔弱弱的高中生做什麼?我們要的是人才,除非你大學畢業。」他說完起身準備離去:「你先呆著,等會小劉會來接你。」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我忽然嚯的站起來威脅到「你若是不答應,我就從山坡上滾下去。不信試試,我說到做到。」

他並沒有轉身,只是微微側目,面無表情的說道:「那是你的事,一個不懂得愛惜自己的人,別人渡不了她。」他的絕情讓我心寒。所以就在他準備離開時,我的身體一歪,腳下一滑整個人再次橡皮球一般滾了下去。

只聽他吼了一句;「不要命了嗎?」然後不顧一切的沖向我。我的眼前金星亂撞,身體被硌得生疼,並多處被劃到,陣陣清涼之後火辣辣的疼,我知道自己被那些堅硬的枝椏掛得皮開肉綻了。後來就慢慢失去了知覺。

等我醒過來時已經躺在四周一片蒼白的醫院裡,媽媽在照顧我。我一醒來她就開始了自己的嘮叨模式:」你不好好讀書,突然跑回來做什麼。而且還神經兮兮的跑到山上去做什麼?又怎麼會從山坡上滾下來,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她當然知道我不會和她說什麼,她也準備聽我的答案,因為她已經習慣了我從小離經叛道的荒誕行為,只是每每這個時候她總會想起乖巧的秋水。就會大發一通感慨:「為什麼同是我生的,還是同卵雙生的姐妹。差異會那麼大。一個那麼乖巧懂事,一個卻……」她看看我連連搖頭,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從小我就習慣了父母的這種神情,早就麻木了。想著隨便你們怎麼看我,反正我就這樣了,在你們眼裡我再怎麼努力也比不上秋水。那就讓你們的乖女兒好好表現吧,我只要隨心所欲的活著就好。

出院以後我就在也沒有回過學校,也不敢回家,整日在外邊遊盪。學校好幾次把電話打到家裡,說我再不回學校就要被開除。父母心急如焚的開始找我。我從來不肯接他們電話,除了楊昊天的。楊昊天是在遊戲廳里找到我的。我正準備在那裡上班。他沉著個臉把我從遊戲廳里拖出來,我當時鬼迷心竅還跟他生氣,說你拉我做什麼?我要自己自力更生,不用你們管我。

他罵我怎麼那麼不知好歹,自甘墮落:「我要不是看在你父母的份上,我真不願管你。現在你父母正到處找你,怕你遇到壞人,怕你出了事兒,都急的報警了你知道嗎?你怎麼能讓他們這麼為你操心呢?」

「哼!」我從鼻孔里冷哼一聲:「你不是不知道,從小我在他們眼裡就什麼都不是,不管我怎麼做都比不上秋水,我早就已經無可救藥了,她們還找我幹什麼。」

「你怎麼竟說混賬話,是你自己不爭氣,他們才會對你失望。其實看到你這個樣子連我都對你很失望。」楊昊天坦言。

不知為什麼當聽到他說對我很失望時,我哭了,哭得很傷心,有一種被全世界誤解的委屈。

「連你也對我很失望嗎?一直以來我以為你是最理解我的……」

楊昊天的語氣忽然變得柔和:「之前我理解你,是因為你的想法和做法還算靠譜。而你現在呢?腦子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逃學,放棄夢想,整天泡到遊戲廳里。你到底想要做什麼?如果想要別人看得起你,首先要自己懂得自尊自愛,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該堅持什麼,該克制什麼。人要是任性妄為而不記後果,最終必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難道你真的不明白我的心思嗎?我不管做什麼都好,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因為你是這個世上你是唯一懂我的人。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我們不是生在同一個年代,為什麼你是有家庭有老婆的人。為什麼從小到大你要對我那麼好?為什麼你要讓我愛上你?現在又不管我,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怎麼辦?」我哭倒在他懷裡,造化弄人無奈,愁情苦海難渡。只能讓人空留遺恨:「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時,日日與君好。君心在我心,可否同君老?待有天晴時,共枕相擁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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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不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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