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 其實我不是她

一百 其實我不是她

沐香草向楊蕙蘭問起青河鎮的事情時,楊惠蘭陷入了一片沉思之後幽幽然說道:「以前這裡窮鄉僻壤,但是山明水秀,人們在自家的土地里種點莊家和蔬菜也一樣能填飽肚子。可現在倒好,窮山惡水不說,土地也不能用了,那麼多人還把自己的健康和老命搭上去。造孽啊,這就是我們這些起心動念的人,造下的惡業,活該呀,活該呀!」楊惠蘭撫著胸口大口的呼吸著,每每想到鎮上這一場浩劫,她總是情緒激動而不能自已:「我們這些人是自食其果,可憐我那乖巧懂事而又有著大好前程的女兒,就那麼不明不白的被奪走了性命。」豆大的眼淚潸然而下。

沐香草當然知道她說的是沈秋水的雙胞胎姐姐沈清澈,她在他們家裡看到過姐姐的遺像,那簡直和秋水長得一模一樣。只是似乎清澈的眼睛更清澈,神情更嫻靜些。而秋水的眼睛更靈動,神情更俏皮些。

沐香草不知為什麼沈母對那個已逝的女兒總是念念不忘,對秋水卻總是愛撘不理。按理說都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心頭肉,不管你怎麼不喜歡那都是你的女兒,而且人失去親人之後,應該倍加珍惜活著的親人才是啊,怎麼會有如此天差地別的待遇呢?莫不是秋水犯下了什麼不可挽回的過錯?才會讓母親又恨又痛,無法面對她?想到這兒沐香草的好奇心倍增:

「阿姨,您能跟我說說清澈姐姐是個什麼樣的人嗎?她和秋水是孿生姐妹,難道她們不像嗎?」

「我那女兒從小乖巧懂事兒,功課也好,從來不讓人操心。哪像她……」楊惠蘭忽然抬眼看看在一旁正玩手機的沈秋水,沈秋水聽到這話也忽然抬起頭看向母親,四目對視不過一秒鐘就各自敏感的迴避開了。

沈秋水心裡一陣難受,當她總是從母親的眼神中看到了漠然和怨氣時,她就很少看母親的眼睛。那個眼神總告訴她她們之間的隔閡是無法逾越的,除非時光倒流到那個陽光明媚的下午。她的妹妹死的那個下午。時光當然不會倒流,她們之間的芥蒂自然也不會消除。很多時候親人之間的是非恩怨總是來得更為激烈和揪心,更讓人無法放下和釋懷。這是讓人遺憾的!

一想到這兒沈秋水就用力的咬咬嘴唇,找借口起身離開:「我去看看何夕的漫畫畫得怎麼樣了。」

沐香草又饒有興緻的接著問:「清澈姐姐功課好,為什麼還不肯上大學,而是要留在工廠里呢?」

「是啊,這就是我一直不痛快的的地方,那死丫頭當時鬼迷心竅,要是她好好讀書,怎麼可能會遇到這種飛來橫禍。」

「可這個跟秋水有什麼關係嗎?她本來好好上著大學,卻因為家庭變故而不得不中途輟學,她已經挺無奈的了,您好像還不大喜歡她。」沐香草根據這幾天的觀察,還是說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當然有。」沈母忽然脫口而出,當沐香草十分詫異的看著她時,她馬上換了話題:「姑娘過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了,你也別問了。我是有事兒來找她。」她一邊指了指一邊朝沈秋水的房間徑直走進去。

楊惠蘭的話給沐香草留下無限的思考空間,她說當然有是什麼意思,是指清澈姐姐的死和秋水有關係嗎?沐香草越發好奇卻又不好直接去問秋水。

楊惠蘭走進沈秋水房間見她正和何夕在視頻聊天。沈秋水見母親進來就跟何夕說:「我媽也在,你們聊。」

然後主動讓出了位置,何夕在那邊熱情的叫了聲阿姨,問您身體怎麼樣?

楊惠蘭坐下說身體就那樣,讓他不要擔心。然後何夕怎麼會突然離開了,是不是秋水惹他不痛快,自己還不知道。要是這樣的話,你回來我給你做主。

何夕笑著說沒有,是自己有很多事情要去做,所以就離開了。

「那你辦完事兒,趕緊回來,秋水會在這兒等著你。或者你帶上她讓她跟你一起走。她老呆在這兒算是怎麼一個回事兒。何夕,你是個懂事兒的好孩子,把她交給你我放心。所以你千萬不要輕易放棄她。她人沒什麼壞心眼,就是太直太任性。要有什麼做得不對的你多擔待,也可以告訴阿姨。但千萬不要有二心好嗎?」

何夕苦笑:「阿姨,真沒有。我這邊事情一結束我就會回去,您和秋水都要好好保重,您也知道她不會照顧自己。不如您就搬來和他們住,也好照看著他們點。」

「我照看不了她,你要真不放心你自己來,兩個人要是有什麼心結要開誠布公的談,不要因為一些小事而分開,這樣會很影響感情的……"楊惠蘭以過來人的身份苦口婆心的勸導著,何夕只有點頭稱是的份。同時心中也泛起疑惑,莫非她沒看到楊昊天,要是看到楊昊天她也許就不會這麼說了,當然不管怎樣何夕知道楊惠蘭是認可他,向著他的。

結束了和何夕的聊天,楊惠蘭忽然面孔一沉:」你老實跟我說,何夕為什麼會突然離開?是不是你和那個楊昊天聯繫密切,根本就沒斷,傷人家心了?「

真是知女莫若母,沈秋水很佩服母親的洞察力。但她怎麼可能會承認呢,當然一口否定說:「沒有。」

楊惠蘭腦子轉得飛快:「莫非是他知道了你的身份?所以他介意就離開了。」

沈秋水低下眼眸仔細想了想:「沒有吧,之前我和沒和他提過。但現在正想和他說呢."

「你要說什麼?什麼都不許說,聽到沒有。「楊惠蘭忽然命令到。

沈秋水滿臉的不悅:「怎麼就不能說了,我就是我,他知道后能接受就接受,不能接受就拉倒。難道我得為了把一個人留在身邊,而要去刻意隱瞞自己的身份嗎?再說一個不能接受我的過去人還值得我託付嗎?」

「你現在以一種新的身份開始新的生活不是很好嗎?忘掉自己不堪的過去,也別讓那個人知道你是誰。」

「可是您卻在時時刻刻提醒我,是您忘不掉我的過去,和我犯下的錯。」

「那是因為你還和那個人糾纏不清,讓我想到許多過去的事情,就覺得生不如死。」

「我想做我自己。」沈秋水無奈的嘆了口氣:「媽媽,其實許多事情也許並不是您想的那樣,比如妹妹的死和他也許並沒有直接的關係,您難道就不想知道真相嗎?」

「真相,真相就是那是一場有預謀的謀殺,和他沒有直接關係也有間接關係,反正一定和他有關係。你休想替他辯解,我就知道你還護著他。你真是鬼迷心竅,不可救藥了。以後你自己看著辦,我也懶得管你。」楊惠蘭丟下這些話就氣沖沖的走掉了。

沈秋水滿腔的無奈,和滿腹的心事已經把她壓抑的太久。這些年來不敢也不能和任何人說,所以當好友沐香草再次問起的時候。她終於把自己內心藏了好些年的秘密和盤托出,並讓沐香草幫忙保守秘密……

沒想到她的第一句話就讓沐香草驚呆了:「我其實不是沈秋水,我是沈清澈。」

「什麼?你是說遭遇車禍的是你的孿生妹妹沈秋水?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為什麼要一直冒充她呢?」沐香草一連串的質疑和好奇。她萬萬沒想到她面前的這個人似乎有更多的故事和經歷。

「我和秋水,因為是長的一模一樣,別人根本認不出來。但只要熟悉我們的人都知道,我們倆的性格是完全不同的。妹妹喜靜,喜歡畫畫練書法什麼的。而且從小讀書功課也好。我喜動,喜歡跳舞唱歌,從小我的夢想就是長大能成為一個大明星。所以功課啊,名牌大學什麼的我都不太當回事兒。我一心想報考的是電影學院。可我父母從來不支持我,說我光會做不切實際的夢,哪裡會是當明星的料。勸我踏踏實實學功課,到大學報考一個好專業,將來才能有個好工作。

我哪裡聽得進這些,而且我高中時功課拉下好多,所以高考時匆匆應付了事。就趕去北京報考電影學院。當時是楊昊天陪我去的,他是唯一一個支持我,鼓勵我堅持夢想的人。可惜我很不爭氣,沒考上,文化分也不夠。當秋水被醫科大學錄取家裡熱熱鬧鬧為她請客的時候。

我就一個人灰溜溜跑到外面坐了一個晚上。因為我實在沒有勇氣面對親戚朋友們對秋水的讚許聲和對我孜孜不倦的教誨和惋惜聲。所以我寧願躲避那種不屬於我的熱鬧和榮耀。那天晚上楊昊天來找到我,知道我沒吃飯還給我帶了糕點。就那麼一整晚的陪著我聽我發牢騷,吐苦水,並鼓勵我不要氣餒,回學校再補習一年,明年接著考。那晚我靠著他,覺得好踏實。其實一直到現在我都不太明白,他是不是一早就喜歡上我,故意接近我,並扮演著一個保護者和知己的角色。讓我不知不覺愛上了他。

我記得我小時候有一次在工廠搗亂把工廠的機器弄壞了。被父親狠狠的鞭打我硬是沒哼一聲,是他把我從父親的手上搶過去的,說你這麼打誤傷了孩子到時候你追悔莫及。其實孩子也是聽得懂道理的,我們可以嘗試著和他們做朋友,講道理,是最有效的溝通方式。

可我爸從來不這麼認為,只要我一搗蛋就惹得他暴脾氣上來,就想打我。每次他要打我,我就去找楊昊天。每次去找他他總是會很耐心的給我講道理,所以變成後來我既然會有意無意的搗蛋,后就會了去找他,見他,聽他講道理。我曾問他,是不是所有大人都很討厭愛搗蛋的小孩。他說不是,愛搗蛋的小孩是因為機靈聰明才會搗蛋。但是故意搗蛋的小孩如果破壞了大人們辛辛苦苦做好的事情,大人們會很傷心,又得重新做,這樣會很累。就像你寫好的一本作業本,如果被大人一搗蛋把它撕了,還常常撕,你得重買本子重做,你想想你傷心不傷心?

自那以後,我就沒再故意搗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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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不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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