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陳安並不想繼續和蘇芸生虛與委蛇，她掛了電話也沒進餐廳，去餐廳前台拿了一瓶水，擰開喝了兩口，走出去站在綠化帶邊緣看著遠處。

其實她可以走的，現在就走。

想起周維和蘇芸生的關係，如鯁在喉。即使離婚了，分手了，她也學不來洒脫。

風吹過，陳安捂著嘴咳嗽了一會兒，這幾天睡不好吃不好，她神經有些衰弱。抬手按了按眉心，身後突然響起了腳步聲，陳安轉頭看過去。

周維這一段時間瘦了，目光沉沉看著她，片刻后，他按滅了煙頭扔進垃圾桶里，走到陳安面前：「誰的電話？還要避著人？」

「你怎麼出來了？不陪著蘇小姐？」陳安不答反問，移開視線看向遠處，笑了笑情緒已經恢復如常：「你兒子都那麼大了，恭喜。」

「你明知道那不是！」周維蹙眉：「來勁兒了？」

「我有點困。」陳安頭疼的很，說道：「你那邊快點。」

「等會把她送到機場。」

「我先打車回去。」陳安抬起手腕看了看錶：「時間不早了。」

「用不了太長時間，你要困就先在車上睡一會兒。」周維不肯讓她先走：「蘇芸生這事是個意外，我也不知道她會過來，你一個人回去媽和大姐會多想。」

周維也學會解釋了，陳安深吸一口氣，看他一會兒。

「行，我等你。」

真不知道自己以前是怎麼等下來了，現在幾分鐘都覺得難熬。

周維也沒和蘇芸生說什麼，送她去了機場，畢竟蘇芸生帶著孩子。周維一直送到登機口，說道：「路上注意安全。」

蘇芸生越過周維看向陳安，忽的揚起嘴角笑了：「你怕她誤會？」

周維沉默了一會兒，點頭：「走吧，什麼地方需要我幫忙儘管開口。」

周維變了，以前的周維從來不會猶豫。

「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離婚？」蘇芸生收回視線看著周維的眼睛：「你們也挺有意思的。」

「時間不早了。」周維抬起手腕看了看錶：「帶好孩子。」

廣播第二次重複，蘇芸生抱著孩子轉身就往登機口走。

周維轉身看到陳安低頭在按著手機，擰眉走了過去。

什麼東西重要？什麼東西可以先放放？

怎麼處理感情比較合適？人不是石頭不是機器，所以會猶豫不決，會有顧慮。

「走了。」

周維要去拉陳安的胳膊，她躲了一下避開周維的手，大步走在前面。

周維嘆一口氣，也沒說什麼。

兩人往家走，已經下午了，天邊夕陽血紅。陳安拿出手機拍了個張照片，想了一會兒，發了條微博，沒有配字。很多話，她不知道要和誰講的時候，就會發在這個沒有人知道的微博裡面。

周維看了她一眼，陳安低頭按著手機。

一條簡訊進來，陳安打開是陳軒：「你們兩個不要發生矛盾，受委屈了打電話給我。」

陳安想了一會兒，回復：「好，謝謝大哥。」

簡訊剛剛發出去，電話鈴就響了，她手正按著屏幕就給接通了，看了看號碼不認識，放到耳朵邊：「你好。」

「陳小姐，我是徐偉。」

「你好。」陳安轉了下眸子，徐偉和自己打電話做什麼？

「你晚上有時間么？」

「有什麼事？」

車廂里十分安靜，電話里男人的聲音周維聽的一清二楚。

「我聽陳軒說你想做網站，那個方面？軟體工程方面你要是有什麼不懂可以問我。我大學時候就學的這個專業，有幾個關係好的哥們在這方面做得也不錯。」

「謝謝。」陳安笑了起來，說道：「如果需要幫忙，我一定會厚著臉皮去找你。」

「舉手之勞，陳小姐言重了。哎，你晚上有時間么？一塊吃個飯。」

「我在l市，等我回去請你吃飯。」

「這樣？」徐偉一頓，接著說道：「也好，回來聯繫。」

「好的，再見。」

掛了電話，陳安斂了笑若有所思，自己要做公司這個事兒只有陳軒知道。他真是管的太寬了，怕她嫁不出去么？還是怕陳安一直惦記著周維？

陳安視線突然就碰上了周維的目光，眯了下眼睛把手機裝回口袋裡，移開視線。

「誰的電話？」

「一個朋友。」周維以前從來不會問她這些事，他知道陳安社交圈簡單，後來辭職幾乎沒有什麼朋友。直到離婚後，他突然發現陳安的男人緣很好。

「什麼朋友？」周維目光落在前方路況上，握著方向盤骨節分明的手指微微收緊。

陳安轉頭看他，卻沒有再說話。

周維回頭撞到她的視線，目光沉下去。

「男人？」陳安還是沒有說話，用那種目光看著他，周維移回視線。抬手扯開領口的扣子，蹙眉：「多長點心，除了你父母哪有無緣無故對你好的人。」

手機信號可能不太好，陳安就把聽筒聲音開到了最大，手機里的聲音他聽的清楚。

「我又不是三歲小孩。」陳安收回視線，轉頭看向窗外：你呢？

周家別墅依山傍水環境非常好，遠處山上楓葉開的血紅，陳安下車裹了裹衣服。周維已經率先大步往門口走，陳安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橫豎也就這幾天，誰沒父母呢？

保姆來開門，周維回頭等陳安走過來，兩人才一同進門。

客廳里周琴和母親坐在沙發上，母親面色蠟黃，形如枯枝。年紀大了，又失去所愛之人。周維走過去，咽了下喉嚨：「媽。」

「阿維。」母親一看到周維，眼圈就紅了紅。連忙拿起手帕抹眼淚，周維坐過去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他家是很傳統的中國式家庭，即使心裡難過，他是男人，也不能表露太多情緒。

「媽，你別難過。」

「安安，過來坐。」周琴看到陳安還站著，連忙指了指面前的位置：「都是自家人，沒有必要拘束。」

「謝謝，姐。」陳安坐在對面，絞著手指不知道要如何做反應。

好在他們也沒再把視線落到自己身上，陳安坐了一會兒，說道：「我去廚房幫幫忙。」

「安安，你別去了——」周琴要客氣，周維拉住她：「你讓她去。」轉頭看了眼陳安，說道：「打打下手就行了，嗯？」

「嗯。」陳安點頭，轉身去了廚房。

阿姨正在備菜，陳安前去幫忙，阿姨說道：「你歇著去，我一個人就行。」

「要準備什麼？我幫你吧。」

陳安廚藝不錯，可能也是僅有的優點之一吧。

她和周維結婚後很少回來，周維工作忙，陳安一個人回來也沒意思。阿姨和她也不太熟，陳安把菜洗乾淨，問道：「做什麼菜？」

「清淡些。」

陳安把百合掰開，洗乾淨，又掐芹菜：「西芹百合？」

「嗯。」保姆一愣，說道：「是啊。」

「我煮個湯吧。」

保姆看她嫻熟的刀工，才把心放到肚子里：「好。」

陳安在這邊閑著也是閑著，煮了個排骨時蔬湯。阿姨炒了幾個才，西芹百合是她炒的，周維比較喜歡吃這個菜。陳安以為離婚後，她再也不會為周維做飯，可沒想到——

陳安笑著搖搖頭，世事難料，關火拿過盤子盛菜。

解掉圍裙出來，客廳里他們三個還在說這話，周維面色凝重的聽著，坐得筆直。

陳安說道：「開飯了。」

再悲傷，再難過，人死不能復生，活著的人還要繼續活下去。

飯桌上，周母只吃了兩口就起身上樓了。

周琴先開口：「阿維，媽在這邊也寂寞，不如先去你那裡住一段時間。」

周維吃飯的手一頓，他也想讓母親過去，可母親過去，他和陳安的事情就穿幫了。

「怎麼了？不太方便么？」周琴說：「我也想讓媽住我哪裡，可媽不願意。我搬過來也不行，家裡老大高三了，現在功課也緊，這裡距離學校太遠。」

周維作為男人，作為周家的兒子，他不得不承擔起這個責任。

「好，只是，媽願意去么？」

周琴放下筷子，嘆一口氣環視這個房間，說道：「這裡有爸的影子，她永遠都不可能走出來。我會勸她和你過去，到一個新環境，興許……她就不會那麼難過了。」

這頓飯沒有吃下去的必要了，各懷心思，各自沉重。

陳安來的急，一件衣服沒帶。她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周琴的，她先回了房間，沒一會兒周維推開門進來看到陳安坐在窗戶邊看書。

房間是周維沒結婚之前住的，不大的書桌上放滿了專業書籍。

「這幾天你也累了，洗個澡睡吧。」周維把手上的衣服放在床上，說道：「我姐給拿過來的睡衣，新買阿姨給洗過的，你先穿著。」

陳安把書放下，抬頭看他：「你睡這裡？」

「不然呢？」周維轉身打開衣櫃取出一套睡衣：「你先洗還是我先洗？」

「好像不太方便吧。」陳安陳述事實：「我們都離婚了，他們不知道你總知道吧。」

周維面色沉下去，看著陳安一會兒，深吸一口氣：「我不碰你。」頓了頓，緩下情緒，說道：「我們是夫妻分開睡像話么？」

之前周維要守夜，他們也沒往一塊睡過。

周維看陳安沉默，轉身往浴室走：「我先去洗澡了。」

「你母親要去a市，你還要演下去么？」

周維腳步一頓，半響他才開口，聲音發沉：「再說吧。」

陳安繼續拿起桌子上的書看起來，周維大學選的經濟，所以陳安當初選的那個專業。大二出國，畢業后回國接手周氏集團。

陳安嘆口氣看周維的筆記，他寫的一手漂亮行楷。

他們是走到盡頭了，陳安不會回頭。剛剛還看的津津有味的經濟學轉眼就索然無味了，扔掉書陳安靠在椅子上抬手蓋住眼睛。

周維的單人床並不大，陳安想了想起身去鎖上卧室門從柜子里拿出來鋪蓋打了地鋪。畢竟離婚了，再睡一張床那不成笑話了？

片刻後周維出來，看到地上的鋪蓋他臉色頓變，陰沉著想要發火，陳安抱起睡衣就去浴室了。

水聲隔著門板傳過來，周維咬牙切齒半響一腳踢在鋪蓋上。

等陳安出來，地上的鋪蓋已經不見了，周維背對著自己睡在床的另一側。

陳安再次去開柜子，周維開口：「我說了不碰你就不會碰你，」

「那我睡沙發吧。」陳安看向卧室里唯一的小沙發。

周維深呼吸半響，騰的掀開被子起身抱起枕頭就往沙發前走，指著床：「你睡吧，行吧。」枕頭扔在沙發上，又去氣勢洶洶過去打開柜子拿出毯子：「你早晚得把我逼瘋。」

周維高大的身影團在小沙發上，左右翻翻實在難受，拉過來椅子把長腿搭在上面，算是稍微舒坦一點。

陳安下巴一抬，你要睡沙發也行，掀開被子就上床了，關掉卧室的燈。

周維一直沒睡，也不知道幾點了，漆黑的夜十分的靜。

他在小沙發上睡得難受，起身打開露台的門站在露台上抽了幾根煙，秋蚊子十分厲害，沒一會兒就叮了一脖子的包。無可奈何只能進門，打開燈陳安已經睡踏實了，縮成一團窩在床角。

周維心一橫，抱著枕頭和毯子就上床了。

怎麼說服陳安復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