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老屋
辛辰並沒有理會一隻怒吼的貓.她放眼看向屋內.一如她離開時的模樣.所有的傢具還是在原地沒有挪動.屋內清爽舒適.整齊有致.卧室、廚房、衛生間.全都乾乾淨淨.沒有一絲雜亂的痕迹.陽台上擺着十幾盆花草.茂盛蔥鬱.只是這會屋內冷清安靜.除了一隻不停叫喚的貓.並沒有人的氣息.
辛辰終於將目光放到了那貓的身上.當年那隻瘦小的流浪貓竟然長這麼大、這麼肥了.貓見辛辰沒什麼敵意.便放鬆了戒備.不再哀嚎.而是繞着牆邊的一個空盆轉悠.還時不時瞅瞅辛辰.辛辰明白了.這傢伙是沒吃的.餓了.辛辰在冰箱、廚房裏找了一圈也沒有找到吃食.不禁在心裏罵林三七沒人性.自己走了.卻不顧貓了.
到樓下超市買了幾袋貓食.順便拎回一大箱速食麵和一袋零食.貓見了食物.頓時興奮的飛跑過來.也不管這個陌生人是誰.蹭上就大口吃起來.辛辰又到陽台給花草澆水.土壤已經有些乾燥了.可見林三七離開也有兩三天了.
辛辰在這屋內住了下來.拉上窗帘.關上手機.每天除了睡覺就是看電視.餓了就泡一桶速食麵或吃零食.如此呆了三天.貓也和她熟悉起來.總是蹭着她來來回回的叫.辛辰覺得它太煩.總是不願理睬它.可晚上睡覺時.這貓就不要臉的睡到辛辰旁邊.辛辰趕了幾次都不走.
「小乖.」辛辰依稀記得這貓的名字.「你主人真的把你丟下.不管你的死活了嗎.」
小乖「喵喵」的回應了兩聲.不知所云.
辛辰躺在沙發上.眼皮打架.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林三七打開門的時候.聞到一股難聞的怪味.泡麵味夾雜着一股尿騷味.尿騷味可以理解.已經數天沒有給小乖打掃排便了.味道自然不會好聞.只是這泡麵味.難道是小乖的大便變質了.再看屋內.凌亂不堪.像是被打劫了一樣.他記得離開之前屋子還是整潔乾淨的.只是有事拖延晚回來幾天.家裏就變成這樣了.林三七一時無法接受.
他走進屋內.暗淡的光線下.他看到沙發上正躺着一個人.那人似乎睡得很沉.一縷頭髮耷拉在臉龐.隨着呼吸.頭髮微微飄起.又落回.林三七頓時百感交集.此時此刻.在家中的沙發上看到她安靜的睡顏.竟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辛辰睡着睡着便覺得胸口好悶.呼吸困難.不得不醒過來.睜開眼睛一看.才發現小乖竟然趴在她的胸口睡覺.就它這樣的巨大體積.難怪壓的辛辰無法呼吸.辛辰抬手將貓扔到一邊.不滿的說：「走開.不要臉的.」
她再次閉眼打算睡覺.卻突然感覺有些不對勁.猛地坐起.便見林三七站在不遠處看着自己.辛辰揉了揉眼睛.確定是那人.才說：「你終於回來了.我都等你三天了.」
林三七走到窗前拉開厚重的窗帘.強烈的光線直射進來.辛辰正好對着光.一時睜不開眼.林三七又不言不語的去收拾客廳.將一桌子凌亂的垃圾食品袋、泡麵盒掃進垃圾桶里.辛辰適應了光線.就安靜的坐着看林三七收拾.收拾完客廳.他又去收拾廚房、衛生間.又給貓換了砂.等將屋內收拾到基本可以勉強看的時候.他又一把撈起在他腳邊亂竄的貓去了衛生間.丟在浴池裏.放水給貓洗澡.
小乖十分不情願洗澡.掙扎著嗚嗚亂叫.林三七將它按回浴池.說：「你都這麼臭了.能不洗澡嗎.」
辛辰起身走到衛生間門口.聽了這話.下意識的聞了聞自己.她可是有每天洗澡.不過這不要臉的貓老是蹭她.使她身上聞起來也怪怪的.
林三七給貓搓了一身泡沫.辛辰說：「現在知道關心它的衛生了.前幾天它都快餓死了你怎麼不管它.」
「我有事耽誤了三天.不過它這麼胖.餓三天它應該也不會死的.」
「怎麼有你這麼狠心的主人.」辛辰靠在門邊數落.「你說當初不讓你養它.你非得養.養了你又不負責.把它落家裏.餓死也沒人知道.這邊的事情結束了.你過些天應該也要徹底的走了.出國又不能帶寵物上飛機.你打算把它怎麼處理.扔了.送寵物撫養中心.那它多傷心啊.我看還不如一開始的時候就別管它.讓它早死早超生.免得得而復失.更加悲慘.我說的對嗎.」
林三七已經用毛巾為貓擦毛髮了.小乖落湯雞般可憐兮兮看着辛辰.也不再掙扎.
「它悲不悲慘.還不用你管.反正你從頭至尾沒有待見過它.我會給它一個交代的.」
「你就是這麼自私.你的交代它會滿意嗎.你有問過它的想法嗎.」
林三七將洗的乾乾淨淨的小乖放到地上.小乖一溜煙的快速跑了.他站起身.走到辛辰面前.看着她的面孔.問：「你找我什麼事.」
辛辰滿不在乎的說：「我那個姐姐.雖然已經死了吧.但是畢竟如你所說的.是我的親人.所以我來打聽一下不可以嗎.」
林三七聽到「已死掉」時.身體明顯怔了一下.但他沒有說什麼.只問：「你想知道什麼.」
「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你既然不願接受.現在為何想要知道她的事情.」
辛辰笑了笑.從沙發上拿了一個厚紙包着的包裹.「我回去又翻到這個東西.怎麼看着怎麼不好受.不如拿過來給你.我想你應該想要的.」
林三七的目光果然被辛辰手裏的包裹吸引了.伸手想去接過來.但是辛辰卻將東西放在身後.「哪有那麼容易給你.」
林三七在桌前坐了下來.目光平視.開口問：「你想知道什麼.」
辛辰同樣坐在了他的面前.看着林三七嚴肅的表情.有些感嘆.仍記得不久之前.兩人也是這樣面對面坐在桌前吃早飯.那時的他每天嬉皮笑臉.和那貓一樣總是把臉貼過來.而現在.兩人之間相隔的木桌彷彿一條寬廣遼闊的大河.無法逾越.面前的人也不再是那個笑容陽光的男人.而是面無表情的陌生人.或者說是敵人.
「我說了.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訴我.」辛辰說.
林三七看來她一眼.隨後開口訴說.他的聲音平淡.沒有什麼起伏.他開始講述一個故事.一個關於被被外國夫婦收養.來到美國.又在十歲時進入了組織.開始接受嚴格的培訓和鍛煉.最終成為一名優秀的國際特刑的女孩的故事.辛辰覺得這個故事太遙遠、不現實.和自己落水后九死一生.被救起送進孤兒院比起來.自己的人生這樣才叫真實.
聽孤兒院的老師說.自己是被從河裏打撈起來的.辛辰並不記得自己怎麼被掉落河裏.也不記得被淹之前的事情.畢竟那時自己還小.只有三四歲.只是她對水確實有陰影.剛進孤兒院時.不願洗澡.不願碰水.一碰就大哭.后來孤兒院的老師都說她福大命大.在水裏漂了那麼久卻還能活下來.辛辰也一直這樣認為.她以為自己全家肯定都被水淹死了.只剩下自己了.沒想到.這麼多年後冒出一個姐姐.不但沒死.還去了美國那麼遙遠的地方.之前.辛辰還羨慕寒米勒很幸運.有一對非常疼愛她的養父母.給了她十足的寵愛.但是現在.辛辰不這麼認為了.寒米勒進了那樣的組織.選擇那麼高風險的職業.把自己好不容易撿回來的命又搭上了.
「她是怎麼死的.」辛辰好奇的問.此刻她沒有半點難過的感覺.哪怕已經確認了那人真是她親姐姐.
「五年前.在東南亞的隱秘叢林里.為了伏擊一夥國際販毒組織……」
「就是和此次的會議目的相同的販毒貿易.」辛辰問.
「正是.我們精心部署.結果卻非常慘重.小寒也在那次伏擊中……丟了性命.」林三七有些艱難的說出這話.那段回憶是他始終不敢想的.他們苦苦追蹤一年多的走私組織.只等那一次將他們一網打盡.可是毒梟們殘暴、狡猾.手裏又有早就備好的人質.敵人全部分散至叢林里.他們也只有分散追蹤.就在一條分岔路口前.林三七所帶的隊和寒米勒所帶的隊決定分開行動.這一追蹤就是半個多月.遊離在荒蕪的森林裏.資源匱乏的過着地獄般的生活.忍凍挨餓.受盡磨難.
等林三七一夥最終殲滅了追蹤的毒梟時.卻得知寒米勒所帶的整個小組受到伏擊.幾乎全部陣亡的消息.林三七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走出森林的.他知道聽到那個消息時他根本沒有相信.掙開所有人漫無目的的在森林裏跑了很久很久.直到眼前一片漆黑的暈了過去.那場戰.他們死傷慘重.十個隊的成員進去森林.出來的卻沒剩下多少個.林三七是其中之一.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多麼的希望和其他人一樣.和寒米勒一樣.死在森林裏面.永不出來.
…………
晚十點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