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入門(三)

第一章 入門(三)

勞德諾此時正在街上,邊走邊在心裡琢磨:「這小孩是做什麼的?聽恩師說華山派就岳不群、寧中則、令狐沖、岳靈珊四個人啊,什麼時候又多了一個這個小孩,聽他說話口音似乎不是華山左近的人,最可氣的是居然指使我做事情,罷了,為了恩師的宏圖偉計,我且忍他一忍,岳不群,哼哼,你華山派遲早要在江湖中消失。」王炎要勞德諾找一個精明能幹還得閑賦在家之人,可既然精明能幹,又怎會閑賦在家,再說了,就算真有這種人,在大街之上又怎會找到。勞德諾頭痛不已。

信步走到一家酒樓前,勞德諾心說:「不管了,那小孩出的主意,一會兒讓他自己找,我先喝杯酒驅驅寒。奇怪,大年三十酒樓還開業。」勞德諾進了門,卻看見令狐沖跟王炎坐在那裡,正和幾個人在那裡說話。

梁中書說道:「小哥可確定岳掌門會收發兒為徒?聽說岳掌門擇徒極為嚴格,自從收令狐公子為開山大弟子之後,這十來年可是再未收過徒弟啊。」原來,方才王炎聽梁中書害怕江湖險惡,就說只要學了武功無論高低都算是進入江湖了,那學個半吊子的武功還不如拜如名門正派,這華山作為五嶽聯盟之一,那是沒得說的。而梁發在旁邊聽說王炎建議他加入華山派,則是欣喜莫名,吵著他老爹非要拜岳不群為師不可,現在梁中書卻又擔心岳掌門擇徒過嚴,梁發進不了華山派。

王炎心道:「你兒子是華山派的正版三徒弟,那是跑也跑不了的,不過你老擔心江湖險惡,也算未卜先知,梁發正是在離華山不遠處被那一眾蒙面人砍掉了腦袋。」口中卻道:「我師父擇徒是嚴,可那也得看是收誰為徒了,你看我不也是華山門下弟子了么,我師父今天還剛收了第三個徒弟呢。」轉過臉,正看見勞德諾走進來,便喊道:「德諾,正好,快過來,這位是酒樓老闆梁中書,這是他公子梁發,我正勸他將梁發送入我們華山派呢。」勞德諾走過來向梁中書行了一禮,梁中書忙不迭還禮。梁中書見勞德諾為人穩重,且年歲又大,不似王炎那麼不可信,就把勞德諾當成主事的人,先說道:「為華山派準備的年夜酒席已經妥當,不知閣下是否先行查看?」

勞德諾道:「酒席?什麼酒席?」梁中書見勞德諾似乎並不知情,大感奇怪:「莫非這兩位小哥來鄙號籌辦酒席,閣下並不知情?」王炎大笑道:「老梁,好叫你得知,他正是我師父今日所收的第三個弟子,姓勞名德諾。這次下山來辦事,我和大師哥一起籌辦年貨,而德諾則是負責找尋一位精明能幹之人,好替我華山派管理一處宅院。」梁中書說道:「原來如此,管理一處宅院?」說到這裡他眼珠轉了轉,看見他大哥正在窗戶旁拿著筆對桌上的賬本描描畫畫,梁中書喊道:「大哥,來來,有好事介紹給你。」

令狐沖等三人走在山道之上,三人身後還有十數個壯漢,有的提著食盒,有的挑著酒罈,還有人抗著修建房屋的家什,更奇怪的是有一人還拎著一個大籠子,裡面唧唧咕咕響個不休,想來裝的是幾尾鴿子。

王炎此時得意萬分,方才與那梁中書談妥,他那大哥梁羽聲正嫌酒樓家當太小,曲了他這管理人才,因此華山名下那處宅院正好讓他一併管理。至於如何改建,如何出租,花費幾何,梁羽聲連算盤也不用,掐指一算,連找何人負責工程,工費幾何,材料幾何,憑他面子可以打多少折扣都算得妥妥噹噹,讓王炎大為嘆服。想到這裡王炎嘴角上翹,他梁家這三人還都是沾了名人的邊,掌柜梁中書是不必說了,他大哥梁羽聲就和王炎那時代的一位武俠小說大師同音,而他獨子梁發,不是可以叫做「發哥」么。

「哈哈哈。」王炎再也忍不住笑出聲來,令狐沖在一旁不禁宛爾:「阿炎,你這事確實辦得漂亮,不過你也用不著這麼得意忘形啊。」勞德諾沒吭聲,他在暗自盤算:「這一趟下來,都是這小孩在處理事務,往那酒樓一走,免費的酒席辦了,管事的找著了,還給華山派尋了一個弟子,最後還讓梁中書出門找南門的老蔡頭要了幾隻信鴿,一舉數得啊。小小年紀就如此了得,看來恩師的計劃還得謹慎行事。」

這時王炎說道:「這些事情其實並不難辦,我只是恰逢其時而已,我只所以這麼高興,是最為關鍵的事情,我給辦妥了。」令狐沖奇道:「哦,什麼事情這麼關鍵?」勞德諾也豎起了耳朵,王炎白了令狐沖一眼:「哎呀,這次下山,最主要的不就是為了小師妹的禮物么,你居然忘記,小弟佩服佩服。」令狐沖一拍腦袋,說道:「完蛋,這下要被小師妹吵個夠了。」

王炎乜斜著眼:「我說師兄啊師兄,合著下山看見了酒,你就什麼都記不住了是不?」令狐沖老臉掛不住,把眼一瞪:「怎麼?那酒可是你叫買的,你還好意思說,如果不是我教你用內力行路,你現在還沒到山下呢。」王炎陪笑道:「那是那是,我還指望著師兄今後交我練劍呢,這不,小師妹的禮物我早準備好了,給你。」說著遞過一個不大的包裹,令狐沖接過,只覺輕飄飄,好似裝了一包棉花,正準備拆開,王炎叫道:「別拆,禮物要小師妹自己拆的。」

令狐沖三人走得甚快,而他們身後的壯漢均是幹活的出身,平日里東奔西走慣了的,身體也是壯實,是以時間不長便到了華山派院內。到得院中,令狐沖朗聲道:「師父,弟子辦完事回來了。」屋內岳不群說道:「嗯,回來得還算快,進來說話。」令狐沖道:「和弟子同來的還有鎮上的眾位鄉親,弟子請他們就坐,還請師父移步。」

大廳之內,岳不群和寧中則看著滿滿一屋子的人,覺得甚是詫異,令狐沖不待他問,就上前去將此次下山所做的事一一告知,末了,拿出一封信遞給岳不群,岳不群並未看信,而是站起身來,向屋內眾人作了個羅圈揖,說道:「岳某何德何能,讓眾鄉親如此費事。」那群漢子中一個年歲稍大的站出來說道:「岳掌門說笑了,岳掌門俠名遠播,這華山派在我們眼裡可就是定海神針,這方圓幾百里因為有了華山派,從未受過宵小打擾,更何況鎮下人家若有了過不去的坎,哪次岳掌門沒幫過,大夥說是不是啊。」

眾漢子紛紛說道:「是啊。」「那次我娘病重,還得岳掌門送來良藥,我還是四處打聽方知道大恩人原來是岳掌門。」王炎暗自好笑:「岳老兒面子工程可是做得到家啊,不錯不錯,就沖他的名義,以後開個公司什麼的,都不用做廣告了。」勞德諾卻吃驚不已:「卻原來岳不群江湖聲望如此之高,連這些鄉農都如此愛戴,說不得,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岳不群道:「眾位鄉親,今天是年三十,不群也不多留眾位,倘若鄉親們有何難事,只管開口,左近一些武林幫派,不群也還說得上話。」眾漢子紛紛報拳行禮,不一會兒走了個乾淨。岳不群在椅上坐下,問道:「怎麼你們如此多事,勞動眾位鄉親,還送來這許多物事。」令狐沖正要開口,岳不群又道:「讓德諾來說。」於是勞德諾不敢隱瞞,全部細細述說,從他的言語中聽來,這都是王炎的主意。岳不群問道:「炎兒,德諾所說可都是真的?」

王炎自打上山這會,一句話未說,此時聽見岳不群詢問,答道:「弟子其實並不敢勞動鄉親們,弟子只是合理利用有效資源,創造雙贏的可能。」岳不群詫異:「有效資源?雙贏?你說的什麼啊。」寧中則這時走了進來:「好了好了,我看這幾個孩子辦事也還利索,有你當年風範,況且答過年的熱熱鬧鬧不好么。那些菜肴我已經蒸熱,時辰也不早了,有話吃了飯再說。」岳靈珊也跑來進來叫道:「過年嘍,爹爹,我們吃飯去,吃完飯我要看大師哥給我的禮物。」岳不群摸了摸岳靈珊的頭,搖首道:「好好,我倒要看看你大師哥給你準備了什麼。」

飯後,岳不群等人盯著岳靈珊手中那古怪的事物,然後又看著令狐沖,終於勞德諾忍不住問道:「這到底是什麼啊?」岳不群雖說對這小孩的玩意不感興趣,但也想聽聽令狐沖說些什麼,卻聽得令狐沖說道:「這個這個。我也不知道,這是阿炎給弄的,他神神秘秘的,連我也沒告訴。」岳靈珊道:「這是布娃娃吧,可是怎麼又不太像呢。這裡還有個口子。」王炎笑道:「這正是布娃娃,那口子是用來裝東西的,這兩條帶子可以讓你將它背在背上,睡覺的時候你還可以當枕頭,保證你腦袋不會變形。」

弄了半天,王炎是找裁縫做了一個小女生用的布娃娃背包,正適合岳靈珊這樣大的年齡。按王炎的想法,堂堂華山首徒,要喝酒只能喝劣酒,堂堂華山掌門之女,在十八歲生日的禮物居然是一把寶劍,真是弄不懂,因此王炎所做,只希望能讓這兩個小孩能健康正常的長大,不願看到令狐沖劍法有成后,在明明知道岳不群是大壞蛋的情況下,仍然對岳不群心存幻想,更不願看到岳靈珊長大后,那麼現實與絕情。至於能否改變岳不群,那也只能是「但盡人事,各憑天命」了。這個時代的人,在思維方式和行為習慣上必然有這個時代的局限性,王炎所能做的,就是帶來一些新奇的辭彙,新鮮的事物。

是夜,王炎躺在床上,思考著今後的一些打算:「看來這個時間,正是五嶽劍派剛選出左冷禪做盟主不久,那左冷禪估計是嘗到了權力的滋味,害怕這盟主做得不久,竟然想將五派合併來做掌門,做得掌門之後,這新掌門的任命可就又他說了算,他想做一輩子的掌門別人也只能幹瞪眼,就算新掌門推選是由派中弟子選舉,那並派之後莫非他不會打壓其他各派,再說了,嵩山派此時正是人丁興旺的時候,論人數,他老左又怎會怕得別人。這勞德諾到華山來做卧底,肯定是想在暗中動手動腳,原書中他確實也做到了這一點,將陸大有害死,使得令狐沖被逐出華山派,到得並派的時候,整個華山竟然只有四人出席。

嘿嘿。德諾啊德諾,有你二師兄在,你的任務看來是很難完成了,令狐沖的轉折點便是在十年之後的思過崖,此後一路的習得獨孤九劍、身中異種真氣、福建一路與數人結交、直到五霸岡上群魔大會後被逐出師門,看來關鍵就是不能讓那桃谷六瘋子將令狐沖弄傷。嗯,煩人的事還真多,還有那當年不告而別的劍宗棄徒,還有那引起江湖無限風波的《辟邪劍譜》,江湖啊江湖,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又如何能笑傲之呢,老天,我只是個普通小老百姓,為何把我放在這水深火熱之中,唉,難道想好好活下去就如此之難么?算了,路要一步一步走,內力要一口一口練,第一步先將眾師弟找到,什麼高根明啊,陸大有啊,最好玩的就是這個六猴兒了,嘿嘿,我得給師弟們灌輸灌輸不唯師,不唯上的觀念,不過江湖是以武功說話,當下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練武了,其餘的為時尚早,再議再議。

想到功夫,王炎躺不住了,一下子從床上跳起來。今日下山之時令狐沖傳他兩句簡單的口訣,他練了之後明顯覺得腳步輕健,此時他依照口訣將吸到腹內的空氣慢慢搬動,突然感覺到細細一絲氣息鑽入了丹田。「古怪古怪,什麼時候練內力這麼容易了?」雖然丹田之中有了那麼一丁點內力,但只學了兩句口訣的王炎可不敢擅自運行,只是反覆的吸氣,抽一絲內力,然後吐氣,不知不覺天已大亮,而王炎丹田內的氣息感覺有乒乓球大小。

王炎睜開眼睛,見到天亮了,不由大驚,他感覺才過了片刻,而且也不覺得體乏,居然就過了這麼長的時間。王炎下得床來走了兩步,發現身體變輕了,王炎站在那裡不敢動,呆了片刻,又小心翼翼地走了兩步,身體確實變輕了。「完了完了。」王炎想道:「這麼練下去,不是有一天我被風一吹就飄了啊。」王炎來回走了幾步,還使勁跳了跳,似乎比以前跳得高哦。對了,我來試試,當下王炎在腦海中拚命想丹田的氣息運到腳下,然後雙足同時發力,只覺身體輕輕的騰空而起,這時房門突然被一下打開,一股冷風灌了進來,只見令狐沖站在門口,叫道:「阿炎,大清早的你吵個什麼?師父叫你過去。」王炎在空中突然一嚇,口中呼吸轉不過來,感到被一股大力拖住,「咕咚」一聲,摔在地上。王炎轉頭看著莫明其妙的令狐沖,一邊揉著屁股一邊說:「師父是吧,我馬上就去,還好還好,不是身體變輕,而是體力變好了,我是說根據質量守恆,我不會無緣無故地減肥啊。」

有所不為軒,王炎正站在岳不群身前,岳不群手裡拿著一封信,頭也不抬,問道:「梁發這孩子今天就要上山來,你這孩子怎麼能擅自代師收徒呢?」語氣平淡,但自有一種不怒自威的壓力。王炎小心答道:「弟子見這小孩飛揚跳脫,整天四處惹事,如若任由他自行發展,日後很有可能成為一個小霸王,實不是華山腳下百姓之福。不如允他加入我華山派,一則師父可以好好教導他做人的道理,二則華山在山下相當於多了一些耳目。」岳不群道:「哦,這些道理你是如何得知?」王炎心道:「來了,這老兒開始懷疑我了,我冤枉啊,卧底明明是勞德諾那傢伙,怎麼懷疑我呢。」他心思在轉動,口中卻沒猶豫:「師父,弟子入華山派之前,好歹讀了幾年閑書,這等處事道理,弟子還算明白。」

岳不群「嗯」了一聲,轉臉對令狐沖道:「沖兒,你平日做事情,大都憑一股血性,多和你師弟學學,凡事多想想,讓為師也少頭痛幾次。」令狐沖答道:「弟子知曉。」岳不群又對一旁的勞德諾說道:「德諾,這華山弟子之中,你年歲最大,辦事也還沉穩,今後也多照看你二位『師兄』。」說到這裡,岳不群也不禁覺得好笑,這三徒弟年歲都快趕上自己,偏偏還有兩個小孩做師兄,江湖中不知道的,還認為不知是令狐沖還是王炎帶著管家來拜師呢。這時,從後院傳來了一陣鈴聲,王炎道:「師父,山下來信了。」岳不群點了點頭,說道:「沖兒,去看看。炎兒啊,你這孩子腦筋是極其聰明的,還望你日後在習武方面善學善用,也好光大我華山門楣。」

令狐沖從後院閣樓頂上取了一隻信鴿下來,見那信鴿腳上綁了一個小紙卷,取下來正準備遞給岳不群,岳不群不接,說道:「想必是梁發他父子二人上山來了,炎兒,去正氣堂準備。德諾,昨日答應幫華山派修葺廳堂的鄉親估計也一併上來,你去準備茶水。」王炎,勞德諾應聲而去,岳不群站起身來,整了整衣冠,對令狐沖說道:「華山派十數年來,就你一個弟子,自從炎兒來后,兩日之內,你就多了三個師弟,今後你可要做好大師兄,別讓師弟們小瞧了。」

令狐沖答道:「是,弟子謹記。」然後將手中信鴿往天上一送,「撲愣愣」的聲音傳來,那信鴿已變成了一個小點,迅速往山下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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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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