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玉石俱焚（上）

「喀喇……」

一道閃電划空而過，映得天地透亮。

薛雁飛負手站在水榭里，若有所思的看著面前在大雨下雋美神秘的人工巨湖。鄭宇明與屠漫隱面無表情的默默站在他側旁。

唐門厲害處出乎想像，現在雖然勝利在望，可天魔教卻也慘受重創。

攻陷唐家堡，付出的代價是教內幾千精銳弟子的傷亡。

凄風狂雨，天地一片蒼茫。

雨點打在湖面上，激起千萬點水花。

水榭里一片靜默。

薛雁飛緩緩道：「老三，老四傷勢如何？」

屠漫隱嘶啞著嗓音道：「還好。老四這幾年雖常在花叢中打滾，一身功夫倒還沒有退減。唐門驚艷殘血掌固然厲害，卻還要不了他性命。但躺上幾月是免不了了。」

接著嘴角牽出一抹獰笑道：「那唐門掌門人就沒那麼幸運了。以我想來，他全身經絡至少被我震斷了三分之一，如此內傷，足夠他下半輩子都要躺在病榻上了。」

依偎在凌如龍身邊，正在欣賞湖山水色的天香香回過頭來，好奇道：「三伯伯，那唐牧飛真有那麼厲害嗎？竟能打傷四伯伯。當時你怎麼不攔阻他呢？」

不待老臉一紅的屠漫隱回答，又轉過頭向鄭宇明看去，翹起小嘴道：「二伯伯你騙人家！什麼『巧奪天功』，我看來看去，這唐家堡明明不怎麼樣嘛！」

看著四外布局秀雅、似與山景水色融為一體的亭台樓閣，鄭宇明略顯尷尬的苦笑道：「這還不算巧奪天功嗎？唉！香香，你去休息好不好，幾位伯伯還有些事要談。」向凌如龍打了個眼色。

凌如龍會意正要說話，薛雁飛低沉道：「由得她罷。香香也不小了，有些事情，亦該讓她知曉了。」

鄭、屠二人一齊臉變難看時，天香香眉開眼花道：「大伯伯，還是你最疼人家。嘻！早知攻打唐家堡這麼好玩，以前在安平時，我就同意啦。」

薛雁飛嘴角掠過一抹僅可察覺的笑容，忽轉頭向凌如龍道：「小龍，目下這種情形下，依你看來，應當如何？」

凌如龍呆了一呆，躬身答道：「唐家堡現下已完全落入我方手裡，但唐門早有防範，在交戰之初，便已將堡內幾千名婦孺撤走，為今之計，以小龍想來，一是乘勝強攻，一舉克敵。二是以靜制動，只圍不攻，待唐氏中人士氣崩潰后，便可不費一兵一卒，不戰而勝了。」

他看了下眼露嘉許之色的薛雁飛三人一眼，接道：「不過，據前方弟子傳來的消息，六大門派已集結派內高手趕往此處，為免節外生枝，本教只有不惜傷亡，儘早攻潰唐氏一脈了。」

鄭宇明點頭道：「說得好！據可靠情報，六派確已來到四川，且煙雨樓與長風幫等近來也不時有人在附近出沒，嘿嘿！其中居心，自是不言而喻了。」

接著哈哈一笑道：「鐵布衣那廝自告奮勇率他大聯盟中人布防唐門三大鎮內，嘴裡說是防止六大門派等前來此處，其實還不是想保存實力，害怕我天魔教趁此良機將他大聯盟滅了。娘的，想同本教互與爭鋒，他大聯盟還早得很哩！」

屠漫隱臉上閃過一縷不屑冷笑道：「大聯盟何足為道，反是六大門派根基雄厚，不可不防。至於煙雨樓和長風幫，嘿！量他們也不敢與本教正面為敵。」

昂首觀天，嘶聲一笑道：「刻下正是天賜良機，如此天氣，唐門最厲害的毒器必然喪失效用，再不將之一舉擊潰，更待何時？」

「咣啷！」

一聲炸雷在水榭外轟響，天地山川，一起亮了一亮。疾風暴雨中，唐門的末日終於近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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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七十七級台階，長蛇般蜿蜓盤旋著從山腰直達山頂，雨霧朦朧如晦，山巔處矗立著的恢宏宮庭式建築似沉浸在煙氣當中，瞟渺虛幻，宛若一副動人的畫卷。

唐氏宗祠。

唐氏中人心中的聖地，也是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唐氏一脈最後的避難地。

「轟！」

隨著令天地為之變色的轟雷巨聲，天魔教那使人血脈賁張的戰鼓轟鳴聲再度爆響。

石階只容五、六人並肩而上，易守難攻，在三面巨盾的掩護下，凌如龍濺踏雨泥，面無表情當先抬級而上。

八名一身黑袍，腰纏玉帶，頭戴鷹形金冠的天魔弟子跟隨其旁，再后則為一色身披鎧甲、遍體殺氣的鐵血衛。

天魔教的編製異常簡單，眾弟子以上，五大長老以下，是為「魔首」與「八大管事」，其中前者又細分上、中、下三級，這八名黑袍弟子神態沉凝，目爆精芒，正是一百二十名魔首中最高級別，負責統領鐵血衛的玉鷹魔首。

轉眼間已來到石階中段，唐門仍反常渺無一人現蹤。前方雙石夾道，地勢險峻，四旁古木參天，只容三人側身而過。

凌如龍心生驚警，正待回身下令下面眾人戒備緩進，狂暴的疾雨中，厲器破空聲猝然響起。

暗器如飛蝗般遍灑而至，跟著狂呼吶喊聲里，無數唐氏中人自巨石后、道路旁瘋狂殺出。

慘叫聲里，開道的三個盾牌手當即帶著一天血雨，跌飛開去，蓬地撞落山石下。

「殺！」

鏘鏘鏗鏗兵刃碰擊聲響徹台階上，唐門中人奮不顧身拚死衝擊下，天魔教瞬時被沖退了十多級，凄風狂雨里，雙方屍身奇特的扭曲在一起。

「當！」

凌如龍狂喝一聲，霸槍全力標出，顫化為千百重寒茫，硬撞入自高處殺至的十幾個唐氏弟子里去。金鐵交鳴聲即時如爆豆般響起。

鮮血混雜著雨點飛星般四濺。

片刻間，便被他硬生生攻上了七、八級台階。其身過處，慘呼哀叫聲大作，唐氏弟子無人能擋他一擊。

一眾天魔中人狂聲吶喊，隨之蜂湧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