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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英淇一愣,似是有些不敢相信所聽到的,趙夫人不待她反應,繼續道,「當日霧雲山瀚霆中劍一事,雖他們個個都不肯直言相告,但我心裡卻已一清二楚,如今瀚霆好好的,過去之事我也不想追究。只是英淇,有些事我雖不提,但卻不代表它從不曾發生過,瀚霆心悅於你,趙喬兩家素來親密,結親是最適合不過。」

「不提我趙家門庭如何,單憑我兒待你那一份真心實意,你也該清楚,嫁他,是最好的選擇。真正聰明的女子,應該會知道選擇一個待自己有情有義的夫君,才能讓自己後半生過得更好。」

喬英淇沉默,良久,方輕聲道,「夫人既猜得出當日霧雲山之事,那便會清楚我對令郎並無半分情意,這樣的兒媳婦,您仍會想要?」

趙夫人冷笑,「確實,為人母親,確是一萬個不願意這樣的女子進門,可我更清楚,堵不如疏的道理。況且,人都會對自己得不到的東西念念不忘,可一旦得到了,再多的新鮮感也會漸漸消退。」

喬英淇定定地迎上她的視線,記憶中溫柔慈愛的的臉龐,如今卻漾著掩飾不住的不滿及忿恨,她終於意識到,眼前的趙夫人,再不是前世那個待她如親生女兒一般愛護的趙夫人。

不過也是,她重傷了她的兒子,又豈敢再祈求她待自己慈愛如初!

「夫人的意思英淇明白,可是,我卻從不是一個輕易更改心意之人,夫人與二公子的錯愛,英淇怕是要辜負了。」半晌后,她低低地回道。

趙夫人也不意外,只平靜地道,「你該清楚,若你拒了趙家派上門的媒人,從今往後,放眼整個錦城,甚至更遠更廣,你都別想能再嫁他人。」

「英淇明白。」

「如此你仍是堅持不肯?」

「……請夫人恕罪。」

趙夫人胸口急速起伏,臉色也越來越難看,最終,咬牙切齒地道,「我知道你是個眼界極高之人,可不謙虛地說句,我兒瀚霆,無論品行、才幹,還是出身,不只是整個錦城,甚至放眼中原也挑不出幾個能與他比肩之人,你到底對他有何不滿,竟是嫌棄至此!」

喬英淇抿了抿嘴,好一會才輕聲道,「是英淇不知好歹,辜負了二公子一番心意。」

「你確是有些不知好歹,你該知道,今日我既然來尋你,便是替我兒爭取最後這一次,哪怕我心中對你已有不滿。」趙夫人沉著臉道。

「……英淇不明白。」

「以你的聰明又怎會不明白,瀚霆胸懷壯志,而你,卻是他唯一的弱點。作為母親,我不願意看到他日後會再為了你,而做出些自毀前程之事來。」

喬英淇抿嘴一言不發。

「你既不願,我也不強人所難,只是,你也該知道,無論他待你再如何情深,我都不會允許他終身不娶,待日後他身邊另有他人,看著曾經對你一心一意的男子,將那滿腔情絲投諸於別的女子身上,你確定自己不會有哪怕分毫的後悔?」

喬英淇眼中閃過一絲迷茫,半晌,輕聲道,「夫人過慮了,既是英淇的選擇,日後不論是何種滋味,都無懼無怨,也無悔。」

趙夫人面無表情地凝望著她,許久之後,才淡淡地道,「既然你心意已決,那今日便當我不曾來過。」一言既了,她起身拍拍長袖,帶著青芍徑自離開了。

喬英淇獨自一人坐於亭內,聽著山風從她耳邊呼呼刮過,任由長發隨風飄舞。不知過了多久,她才緩緩起身,一步一步走下石階。

看著一個她曾經視作母親般,曾經給予她無盡關愛的長輩,如今如此……她不是不難過的。可是,她沒有辦法,她不想違背本心,不想再將自己陷入前世那些情感糾纏當中。

有一句話,趙夫人是說對了,拒了與趙瀚霆的親事,她想要再嫁他人是不太可能的了,尤其是日後趙重鵬稱帝,趙瀚霆受封恆王,又有哪家男兒敢上門求娶?若她允了,豈不是明晃晃地告訴趙氏皇室,恆王趙瀚霆不如人么?

她低低地嘆了口氣,手掌緩緩攤開,一個色澤通透的玉佩映入眼內,那是當日柳祥均留給她的信物。

三日前,柳祥均已跟著他的生父離開了中原,臨行前還與她告過別,她本是想將玉佩還給他的,可他卻不肯收下。她知道他此去兇險無比,陵徑國胡氏一族勢力甚廣,胡王后又是那樣一個狠毒之人,只是知道陵徑王二十年前在中原曾與人生下一個兒子,都那般不擇手段地派人前來刺殺,一旦柳祥均踏入陵徑國境,豈不是更觸動她的殺意?

也正因為此,她向柳祥均許諾,會等他三年後來尋她,屆時再由他決定是否要收回這塊玉佩。她只是不放心他,尤其是聽他提及生父時的怨恨語氣,心裡的不安便更濃了。慈母已去,身世坎坷,一旦他報仇成功,以他的心性,若是心中再無挂念,那必不會珍重自己。

故而,她只能為他保留著一個希望,讓他知道,在遙遠的中原,仍有真心關懷他的人在。

她若有似無地嘆息一聲,三年其實不算什麼,前世的喬英淇二十二歲嫁人,二十五歲方產下兒子,更何況她如今不過才十七。

只是今生……她輕笑一聲,其實便是一輩子不嫁人也不算什麼,孤月師太不是總說她有佛緣么?待大局定下時,她便投奔她去。

「……英淇。」小心翼翼,又帶著幾分遲疑的男子聲音響起,她循聲抬頭望去,見趙瀚霆不知何時到來,正站在她幾步之遙的地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她抬手將被風吹得有些許凌亂的長發撥到耳後,不咸不淡地道,「二公子。」

趙瀚霆沉默地望了她半晌,輕聲問,「我,能有什麼為你做的么?」

喬英淇微怔,迎著他的視線定定站立片刻,許是傷過之故,眼前的男子比她上一次見到時消瘦了不少,便是身上的氣息也似是有些許不同,只她卻無暇多想。

「有,從今往後再不要讓我見到你。」

趙瀚霆勉強扯了個笑容,啞聲道,「今日母親此舉,並非我本意,你也莫要放在心上,她只是……」

「我明白,夫人不過一片慈母之心。」喬英淇神色淡淡,見天色不早,也不待他多說,拱拱手便告辭離開了。

趙瀚霆靜靜地望著她漸行漸遠的身影,直至那身影化作一個黑點,徹底消失在視野當中,這才極低極低地道,「好。」

***

「夫人,二公子來了。」回到府中的趙夫人,接連灌了幾杯茶水,方勉強覺得心裡好過了些許,才一會的功夫,便有外頭侍候的侍女進來稟報。

她不自覺地蹙起了眉,不過須臾,趙瀚霆已經走了進來,手一揮,屋內侍候的婢女便躬了躬身子,靜悄悄地退了出去。

趙夫人寒著臉望向他。

趙瀚霆暗嘆口氣,緩緩地跪在她的跟前,「孩兒不孝,讓娘親一再為孩兒之事操心。」稍遲疑了一會,又道,「娘親聰慧,當日霧雲山孩兒受傷內情,想必瞞不過娘親。」

聽到此處,趙夫人怒火中燒,猛地一掌拍在方桌上,厲聲道,「如今你倒是肯承認了?不一昧堅持是那什麼黑衣人傷的你?我也知道,若非是你早有命令,葛昆必是不敢如此欺上瞞下!」

趙瀚霆卻是答非所問,「娘今日去尋英淇了?」

趙夫人愣了愣,很快便冷笑一聲道,「怎麼,難道娘還不能去找她了?」

「孩兒並非此意。娘,您去尋她所為何事?」

「何事?你不是一直想娶她么?娘便豁下老臉,親自與她說去。不管那日在霧雲山你對她做了什麼事,均非出自本意,她那一劍也算是扯平了,趙喬兩家密不可分,必是不能生出嫌隙,事情既已發生,順勢成親是最好不過的方法。」趙夫人冷冷地道。

趙瀚霆低著頭,心裡卻是苦笑連連。

自打知道青芍查到了迷情散后,他便清楚娘親必會有所行動。以娘親的性子,若英淇果真被他毀了清白,哪怕她待英淇心有不滿,卻會努力壓抑,依然會讓兩家就此結下親事。可是,若是英淇不肯,娘親那般護短,必不會眼睜睜看著她另嫁他人!

「娘,扯不平的,便是她刺了那一劍,依然扯不平。因為,孩兒並沒有服過迷情散,孩兒是清清醒醒地傷害了她,若非她中途回復體力,只怕孩兒便會真的毀了她!」

「什麼?!」趙夫人大驚失色,一下便從椅上跳了下來。

「孩兒並未中毒……」

「啪!」話音未落,趙瀚霆已被趙夫人狠狠地打了一巴掌,直打得他偏過了臉,可他仍是跪得筆直。

「娘自小便是這般教導你的?你不顧他人意願,差點毀人清白,與禽獸又有何區別?!莫說驕傲如英淇,便是我,也是斷斷不能再容你!」

「娘,孩兒、孩兒自知犯下不可饒恕的大錯,只是、只是,我、我只想要她啊!」

「可她不想要你!」趙夫人怒聲吼道。

看著跪著一動不動的兒子,她頹然跌坐在椅子上,「我竟然還怪她不知好歹,呵……」

「娘……」趙瀚霆有些不安,一時不知道自己這劑葯是不是下得過猛了,英淇待娘親的感情,他是知道的,故而不希望今生的娘親會對她心生不滿,這樣的不滿,必是會讓她極為不好過。

「滾出去!」趙夫人陡然發作,厲聲喝道。

趙瀚霆不敢再刺激她,順從地起身離開。

直到兒子的身影消失,趙夫人才任由兩行清淚滑落,悲哀地喃喃道,「冤孽啊!真真是冤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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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難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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