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2章侯爺（1）
找到癥結，恢復修鍊對陸方大有好處，次日，他很早就睜開雙眼，心境平和，困擾他很長時間的焦灼與興奮似乎一夜之間全都消失無蹤。
甚至群仙會之後產生的分裂感也減弱了許多，陸方覺得正在變回原來的自己，除了仍拒絕想起她。
陸方知道，過不了多久，這些感覺還會再回來，但只要堅持修鍊，終究可以祛除它們。
他將馬如嘯的「橫軍」劍與師兄給他的「辟戟」劍都放在面前，挨個拔出來試了一試，前者重而鈍，後者輕而銳，他沒辦法不喜歡後者，尤其是「橫軍」劍的尖叫聲令他厭惡。
正月初九，按照承諾將它送走，就沒你的事了。
但陸方還是一柄劍也不帶，空手到了園子里，又尋了一根樹枝，當作木劍，慢慢地練起來。
想易做難，控制仙氣比修鍊仙氣還累，陸方練了半個時辰，竟然微微出汗，好像剛剛學仙時一樣。
陸方回到房間，一名僕人已經送來了早飯，已經擺好正等著他。匆匆吃過，陸方回到園中繼續用木劍練習。
想一會練一會，陸方完全浸於其中，偶爾望望孤樓，想象著如果盜賊來了，自己該怎麼辦。
木劍又斷了，園子很小，總共只有三株樹，再想找落在地上的樹枝也沒有了。陸方只好握著半截木棍戳戳點點。
如果不是新的修鍊方法讓他很不適應，陸方也不會有人走近了還不知道，對方一句詢問嚇了他一跳。
「這是什麼劍法，好難看。」
三小姐一個人站在梅樹下，皺著眉，用很認真的語氣，對手持木棍呆在一邊的陸方道：
「這裡雪太厚，跟我來。」
陸方不喜歡話中的命令意味，可是心中卻惱怒不起來，說道：
「我還不知道你是誰。」
「不要裝糊塗，你肯定問過鄭師傅，他也肯定告訴過你我是誰。」
當場被指說謊，陸方臉紅了，忙道：
「我是說你叫什麼名字。」
「桑梓的『梓』，周武王姬發的『姬』，合起來就是我的名字了。..」
「梓姬。」陸方低聲重複了一遍，心中想到她是一名舞伎。
「好了，現在你知道我不是壞人了。」
梓姬轉身向大園子走去，陸方的腳步不由自主地跟上了。
大花園裡打掃得很乾凈，除了刻意留下來的，基本沒有積雪的痕迹。兩人沒走多遠，在一處假山背後，有一塊一丈見方的空地，梓姬道：
「鄭師傅說你的劍法很好。」
「那是師兄誇獎我。」
「昨天看到你舞劍。」梓姬一本正經地道：「我一夜沒睡著。」
「哦？」陸方睜大眼睛，表示不解。
「實在不成體統，我不得不向你展示一下什麼才是真正的劍法。」
梓姬說罷，雙手稍一動，竟然多了兩柄長劍，原先藏袖子中的。
陸方不由得敬佩，會使劍的人他沒見過幾個，心道，好在自己只是舞劍出醜，沒有在言辭上說什麼，忙道：
「求之不得，請三小姐不吝賜教。..」
梓姬點點頭，手持雙劍，轉動身姿舞起劍來。
冬日的陽光既清冷又溫暖，地面平整而乾燥，假山上積雪有些消融，湮濕了一大片怪石，梓姬正站在光與影的中間，翩翩如飛鳥，飄飄似蝴蝶，忽然間動作變得急促，寒光粼粼，如風乍起，如潮奔涌。
陸方當然熟知那首《劍器行》：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雖然劍器可能不是劍，但他還是想不出更好的詞句形容自己所看到的舞蹈。
然後他想，梓姬的舞劍與自己的舞劍根本不是一回事。可是她那樣瘦弱的身軀竟能舞出磅礴的氣勢，還是令陸方驚訝不已。
梓姬收勢而立，面不紅氣不喘，也不見她如何動作，雙劍又隱於長袖之中，盯著陸方，等他評判。
「如此酣暢淋漓的劍法，在下聞所未聞，大開眼界。」
「如果有樂曲，會更好一點。」
梓姬對讚美早已習以為常，淡淡說道：
「你還有別的劍法么？咱們可以切磋一下。」
陸方不想在這個女子面前顯得一無所知，於是道：
「借你的劍一用。」
梓姬唰地亮出兩柄劍，陸方道：
「一柄足夠。」
梓姬猶豫一下，收起左手劍，將右手輕輕倒轉，遞給陸方。
陸方接過劍，四處看了看，大概十步以外有一株高大的柳樹，葉子都落光了，低垂的枯枝像是編織而成的牢籠。
他舉起劍，盡量運用最少的仙氣，縱身一躍，來到樹前，輕輕一點又躍回原處，手中的劍沒有折斷，陸方很滿意，將它還給梓姬。
梓姬接回長劍，想要笑，可是看這個男子的樣子又不像在鬧著玩，於是走到柳樹下，仔細察看，只見粗糙的樹皮上以極細的字體寫著一個字：刃。
梓姬疑惑地回頭看看陸方，她只看到人影一閃，躍到樹前又躍回，快是很快，姿勢仍然不優美，卻根本沒見到他出劍。
「如果是牆壁，會更好一點。」
第一次嘗試，在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刺出幾百劍，刺出一個字，陸方也有些得意，他最先想到的是「劍」字，可是筆畫太多，只好放棄。
梓姬的眼珠轉了轉，說道：
「還可以吧，可是有兩點不足。」
「哦，哪兩點。」
「首先，不夠飄逸，你既然會寫字，就該知道，舞劍好比揮毫，人品如字也如劍，你這樣隨意，不符做人的道理。其次，你寫了一個最簡單的字，說明你對自己的劍法還不夠自信，將不自信的劍法展示給別人，是不禮貌的。」
陸方沒辦法向她解釋自己的這一個字有多難，只得道：
「我會刻苦練習的。」
梓姬點點頭，大有孺子可教的意思，隨後一邊走一邊道：
「我看你還有可塑造的餘地，這樣吧，我們都不要藏私，互相傳授劍法，明天這個時候，還在這裡，不見不散。」
陸方想說，自己的劍法要有仙氣才用得出來，可是說出口的卻是：
「嗯，不見不散。」
他甚至不知道能教給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