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留戀（上）[求收藏+推薦]
又是一股仙氣從標記進入體內，陸方能夠平靜地接受，因為它不像上次那樣迅速和猛烈。李孤仙一邊輸送一邊說：
「劍術是應用仙氣的方法，你的仙氣都是我借與你的，你需要自己的仙氣，所以你要有自己的內丹，它是仙氣之源。最難的是第一關：尋找到它。」
「內丹在什麼地方？」
「很多人說它在肚臍附近叫做丹田的地方，不要相信這種說法，每個人的內丹都在體內不同的地方，找到以後，把它當作你最大的秘密，即使對至親之人也不要說。」
「內丹所在是修行者的弱點么？」
「是，但這不是最重要的，有些修行者會『搶奪或偷竊』他人的內丹，泄露內丹所在，會引來覬覦。」
李孤仙鬆開手，「我這次借給你的仙氣，只能維持一天的時間，到下一個子時就會消失，它會在你的體內逐寸地尋找，你要小心翼翼地感受它，當內丹出現的時候可能只是一瞬間。我沒有辦法再借給你更多的仙氣，所以機會只有這一次，如果失敗，速成的法門也就失敗，你只好用幾十年的時間修鍊內丹。冊子里有靜修的方法，你可以用來感受尋找內丹的仙氣，今後也是你每天壯大內丹的修行方法。」
拜師學仙也是一場夢么？
發現李孤仙再次突然消失，陸方禁不住問自己，你剛剛經歷了幻覺的考驗，接下來還會再有，師父是否也是幻覺？李孤仙根本就不存在？自己還在逼仄的小屋裡，躺在床上胡思亂想么？
體內有兩道不同的仙氣，一道如帶，若有若無，如果存想就會強盛，另一道如亂絲，聚集在右腕標記附近，無論怎樣存想也沒有反應。
無論如何，這種感覺是真實的，陸方想，所以李孤仙是真實的，拜師也是真實的。
拿起供桌上的小冊子，裡面的文字更少，只有四千餘字，陸方花了一些時間背熟，雖然師父沒有提起，他想這本從燈芯里出現的小冊子不會保存太長時間。
沒有任何特殊古怪的姿勢要求，陸方很意外，也稍稍鬆了口氣，但他還是在供桌旁邊選塊地方，盤腿坐下來，挺直身體：
首先，第一道如帶的仙氣讓它保持若有若無狀態，但是又不讓它完全消失，然後，用第一道仙氣輕輕觸碰標記附近如亂絲的仙氣，引導它緩慢地遊走，順著手腕向上，亂絲逐漸分出頭緒，各自向某個方向而去。
陸方靜靜地感受，有時候換一下姿勢，閉上眼睛，他能看見自己的皮膚、血管、流動的血液、肌肉、內臟、骨骼……看見體內無數的東西一刻不停地翕張、奔走。
慢慢地如亂絲的仙氣不需要引導，分成無數根單絲般的仙氣，自己在體內遊走，陸方也不用再一心存想，可以睜開眼睛，他甚至覺得可以站起身走動走動，也可以想些別的。
外面天已大亮。
你見過了恐懼，下一位來拜訪的會是什麼呢？
陸方來到廟門口，不明白師父為什麼不讓自己出去，九月上午清新的山風，陸方深吸了一口，庭院左邊的大樹下，一隻松鼠忙碌地竄來竄去。突然挺起身，也看著陸方。
陸方對松鼠說，「我剛剛看到生命，明白了為什麼會對死亡產生恐懼：就像收拾整潔的房間突然被翻得一塌糊塗，井井有序的生命，也難以忍受粗暴的打斷，血液偏離方向，肌肉不再跳動，你一直習以為常甚至很少想到的事物，發生巨大變化，對過去的留戀讓你恐懼死亡。」
松鼠噌地爬上樹，轉眼不見。
山下有人上來，陸方奇怪地感覺到了，而且還是幾個人。
*****
最先露出頭的是茶館孫掌柜，看見陸方，滿臉笑容，左眼有些黑影，陸方想那天他也被士兵打了一拳，後面還有兩個差人。
「陸公子，可找著你了。」
陸方驚訝道：「我沒交房租么？我的被褥你可以當掉，或者能抵。」
孫掌柜走到近前，喘著氣笑道：
「不是不是，陸公子，有大喜事。」說完想起什麼，讓出後面的差人，「讓差人大哥和你說，真是大喜事。」
一個差人也笑著作揖道：「在下是府尹衙門裡的差人，公子上月參加鄉試，文章第一，誰想陰差陽錯，同考叫陸放的上了榜，公子卻落榜，那陸放拜見提學官大人，說了幾句對不上頭，提學大人就有疑惑，向府尹大人上報，一路查下來，果然有錯。如今陸公子名登榜首，請公子隨我們回府，大人還要給您壓驚哩。」
孫掌柜笑道：「這可不是大喜事么？」
陸方看看喜笑顏開的三個人，自己也笑了，「這是今天的考驗么？原來我內心對科舉一直還存有一絲幻想。」
孫掌柜和兩個差人面面相覷，互相看了看，另一個差人上前，拿著一封貼子，道：「陸公子，接了喜報吧，雖然一波三折，也是天大的喜事，如今府里各方都有愧疚，到時候少不了補償公子。」
陸方仍然笑著，轉身走到供桌邊，拿起劍，回到門邊，「我有一柄劍，它渴望鮮血，即使是幻想中的鮮血。」
孫掌柜三人一起後退一步，互相使眼色，意思是這個人瘋了。一個差人道：
「陸公子，你再想想吧，十幾年寒窗為的是什麼，我們先回府稟報，陸公子想開了，隨時可以來。」
陸方看著三個人走向院門，有身影，也有腳步聲，兩個差人繼續走，孫掌柜回過頭，正色道：
「陸公子，縱然這一切是虛幻，你可否捫心自問，果真中了舉，有機會考取進士，一步登天，你還會學仙么？放棄半生的努力？」
這的確是個問題，陸方想，人、草木，甚至這座廟可能都是幻想出來的，但問題一旦在腦海中產生就是真實的：
你不是考試落榜而要學仙么？你不是走投無路才上山么？你不是因為在讀書上面花的時間太長而想學速成的仙術么？
擺脫**。你是在擺脫**，還是被**擺脫？
陸方的笑容有點僵硬，心裡有些糊塗，有一小會，他發現自己沒有存想正尋找內丹的仙氣，猛然醒悟，不論因果是什麼，都不是自己現在需要考慮的，你差一點耽誤了正事。
「你總是要折磨自己，選擇艱難的道路么？」一個女人的聲音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