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18章 塵封記憶（一）

繁密的叢林深處，動物在悠閑地覓食，偶有清脆的鳥鳴從翠綠的枝葉間傳來。初春的陽光透過樹葉，在地上投下稀疏斑駁的影，風吹樹響暗影移。

阮傾顏愜意地躺在藤蔓編織的吊床上，閉著眼睛享受著大自然的安詳美好。

感覺頭頂的光效暗了一些，阮傾顏展顏一笑，笑容如頭頂的陽光一般絢爛：「溯汐哥，你回來啦！」睜開眼，就看見溯汐站在藤織的吊床邊，微笑著看著她。

「恩，我不在的一個月，顏兒可有好好修行？」

「當然有！」阮傾顏坐起身，跳下吊床，「溯汐哥不在的這一個月，顏兒好想你。」

「我也想顏兒呀。」溯汐撫摸阮傾顏的長發，問道：「那憶渺呢，沒有惹婆婆生氣吧？」

「他啊，」阮傾顏拉著溯汐走向天玄洞的方向，邊走邊說：「說來也怪，憶渺這次回來以後，跟變了個人似的，別提多聽話了，幾乎整天都把自己關在房裡修鍊，一點禍都沒闖。」

「哦，看來我們的憶渺長進不少呢。」溯汐仍然是看不出情緒的溫文笑顏，看著走在前面的少女，「顏兒還是去外面的世界走走吧，整日關在這深山，總不是什麼幸事。」

阮傾顏停住腳步，低著頭，額前的頭髮擋住了眼睛，看不見表情，沉默了一會，才道：「溯汐哥，你知道的，我為什麼不願意出去，外面的世界再繁華美麗，也不是屬於我們的。」

溯汐走到阮傾顏身前，輕輕將她攬進懷裡，寵溺地撫摸著她柔順的長發，道：「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妖界，何不隨遇而安，顏兒，就當陪我出去走走，遊歷這花花世界，笑看紅塵，可好？」

陽光和煦，天空湛藍，白雲悠悠，清風送爽，阮傾顏聞著溯汐身上特有的青草氣息，一顆不安的心安寧下來，輕聲點頭說好。

無論什麼時候，只要溯汐在，總能讓傾顏心緒安寧。

之後半年，溯汐陪著阮傾顏幾乎走遍人間，秀麗江南，風沙大漠，南疆密林，蒼茫東海。

二人的足跡遍布天下。

半年的時間，看遍世間美景，對人類而言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對於妖族卻是舉手之間。

半年時間，阮傾顏大開眼界。

千年來，溯汐多數時間都在人間遊歷，他一直沒有放棄尋找幼時失散的妹妹，阮傾顏是知道。

令阮傾顏意外的是，溯汐居然朋友便天下。

溯汐的朋友，有隱世深山的妖靈，有生於市井的精怪，甚至還有人族。

一路行來，阮傾顏的世界觀發生看翻天覆地的變化。

就這般沿途欣賞風景走走停停，時而拜會老友，時而混在普通百姓里感受市井之樂，時而會路見不平出手相助，時而也會因為阮傾顏一時興起，捉弄奸惡之人為樂。

多數時候那個溫文如玉的儒雅男子都在默默陪在身邊，對於她的一切要求都有求必應，細心照料。

阮傾顏曾惡作劇的一夜之間剃光為富不仁的奸商的頭髮，用洗不去的千年魔在奸商臉上畫王八，溯汐只是靜靜站在一邊，笑她調皮，滿眼濃濃的寵溺。

也曾施法嚇唬強搶民女的惡霸，溯汐依然是以守護的姿態站在身邊，不加干預也不阻止。

也曾偶遇洪災，阮傾顏施法退卻洪水，還民安寧，溯汐只是默默的幫助安排災民，救人性命。從未對阮傾顏提過身為妖族，這樣幫助人類有何不對。

也曾血洗打家劫舍的山匪，只有這種時候溯汐會站在她面前，替她擋去所有的血腥殺戮。

「顏兒是單純美好的女子，這些殺戮罪孽就由我來吧。」溯汐語氣淡淡的，眉眼帶笑，只是一句極簡單的話，卻是無限的細心關懷。

「我們這樣倒不像妖族，像是……」少女托腮想了想：「像是仗劍江湖的人間俠客呢！」

少女說話的時候，眼神清澈，一臉笑意。

溯汐寵溺一笑。

他的顏兒，短短半年時間就看遍人家悲喜無常，短短半年時間就學會了人世險惡，用這樣短暫的半年，來改變她千年的單純無邪。

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阮傾顏永遠只做一個小小的單純花妖。

可是，憶渺的變化越來越明顯。

他沒有辦法，只有用最快最直接的方式讓那個被他庇護了千年的孩子生長起來。

那個人，也不知道還能等多久！

他沒有去教她是非觀，沒有將自己的觀念強加給她，只是將世間的殘酷和良善都展現在她眼前，讓她自己去判定孰對孰錯，讓她自己決定如何處置，他只是在邊上默默看著，看著她一點一點發生著微妙的改變。

幸好，即使看遍著世間傾軋，人心險惡，懂了許多之前不懂的人情世故，阮傾顏依舊是最初的阮傾顏，她的心性純良，從未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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