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14章 北山初遇（一）

翌日，阮傾顏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溯汐不在的時候，阮傾顏很少會睡得這麼足。

剛剛梳洗完，就聽見溯汐的聲音和敲門聲一起響起：「顏兒，醒了么？」

阮傾顏對著銅鏡微微一笑，容顏絕色。仔細檢查了沒有什麼瑕疵，這才去開了門。

溯汐站在門外，劍眉星目，溫婉淡笑，頭髮只是簡單地用純白的絲帶束起來，一襲純白的長袍勾勒出頎長的身材，朝陽微薄的光線薄霧一樣淡淡瀰漫，完全一副濁世翩翩佳公子的模樣。

阮傾顏也穿著純白如雪的長裙，頭髮只是用碧玉簪挽了簡單的流雲髻。

溯汐曾說，人類天性里便是懼怕妖靈的，懼怕比自己強大的存在是所有生命的本性，因為懼怕，所以不敢接近，所以厭惡。

溯汐和人類相處的原則就是盡量把自己偽裝得溫和無害，而白衣飄飄，笑容親切便是讓別人覺得自己無害的最好方法。溯汐經常行走在人間，久而久之，也便習慣了白衣飄飄的佳公子形象，再也改不了。

阮傾顏喜歡穿白衣是為什麼呢？只是因為溯汐喜歡吧。

喜歡著他喜歡的東西，然後，百年、千年，便成了自己的習慣。

風城四季皆有美景，春有西府百里桃花；夏有葉湖八百里夏荷；秋有東籬百菊爭奇；冬有北山傲雪寒梅。

雖已過了春節，此時北山的寒梅仍然傲雪獨立。

北山的雪常年不化，即使是盛夏也冰封百里。這樣的地方，本不適合梅花的長期生長，傳說因當年司梅神女曾在此地避難，故而北山寒梅千年立於北山之巔。

每到寒冬，千梅齊綻，如煙似霞，蔚為壯觀。

在城裡玩了一天，已是傍晚，阮傾顏突然來了興緻想游北山，觀寒梅。

已是初春，寒梅雖未凋謝，卻也過了賞梅的時節，一路行來，許是因為天氣的緣故，罕見人跡。阮傾顏穿著雪白的斗篷，站在北山之巔，放眼望去，紅、白、粉，各色梅花迎雪傲放，因是落梅時節，風吹過，各色花瓣便紛紛揚揚，在風裡齊齊飛舞，如同頑皮的精靈不願落地，美的不似人間。

阮傾顏不禁心情大好，在雪地里奔跑旋轉。銀鈴般的笑聲在風裡迴響。

溯汐站在一株紅梅樹下，落梅滿肩。

看著嬌俏的白衣少女在落梅漫天的雪地里翩翩起舞，九尾狐妖嘴角露出滿足的笑意。

不知不覺中，當年如同瓷娃娃一般的小女孩已經出落成了亭亭的傾城女子，和那個人，越來越像。

想起鎖妖塔，胸口仍在抽痛。

如果，那天，自己沒有阻止阮傾顏，或許就能見到她了吧？不，不可能……

九尾狐妖抬起右手，凝視著手心，手指白皙修長，是一雙完全書生氣的手，完全不像兇惡的妖靈。

如果，自己的力量再強大一些，或許，就可以陪著阮傾顏闖進鎖妖塔，就不至於丟了性命，還連累阮傾顏。

「溯汐哥，發什麼呆啊？」阮傾顏伸手在溯汐眼前晃了晃，溯汐這才意識到自己想事情失了神。九尾狐一抬頭，映入眼中的事那張傾城的臉，一時又有些恍惚，一個溫暖的聲音在心裡迴響：「溯汐，答應我，一定要好好保護這孩子。」記憶中的臉和眼前的人重疊在一起，溯汐凝視著阮傾顏，久久不能言語，眼裡風起雲湧，那些，刻意塵封的記憶翻卷而來。

溯汐的異樣阮傾顏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從阮傾顏很小的時候開始，溯汐就總是微笑著，沒有情緒，沒有嗜好，唯一能看出的情緒便是在阮傾顏面前露出的那種幸福的笑。

第一次看見溯汐這樣落寞痛苦的神情，像一個迷失了路途無依無靠的孩子，阮傾顏伸出雙臂，緊緊地抱住眼前陪著自己度過了千年歲月的九尾妖狐，不知為何，覺得眼睛酸疼的厲害。

「傻瓜，怎麼眼睛紅紅的？」勉強壓下心裡的悲傷，溯汐輕撫阮傾顏的臉龐，依舊溫和地笑著。

「沒事，雪迷了眼而已。」尷尬地放開溯汐，阮傾顏展顏一笑，溫暖如春，「溯汐哥，這人間美景，還是不要辜負的好，溯汐哥來一段劍舞吧，顏兒負責伴奏，還是溯汐哥最喜歡的《鳳求凰》」

「好。」右手一握，一把長劍便出現在手中，劍氣若隱若現。

阮傾顏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要問剛剛的事情，明知道問了也不會有結果，溯汐一直把自己關在封閉的世界里，不願讓人觸及關於他本身的一切。

阮傾顏把斗篷的風帽撥在腦後，盤膝而坐，衣袖一揮，七色的琴弦空氣里一一呈現。無形無質，無音琴。

天色漸暗，飛鳥還巢。

纖指輕撫，樂音從指間流淌而出，鸞鳳求凰，悠悠情絲久久縈繞。

溯汐白衣黑髮，在漫天花雨中持劍而舞，翩翩不似凡塵來。

本是一曲《鳳求凰》，表的是相思意，訴的是愛慕情。溯汐卻舞得寒光凌厲，白衣、長劍、落梅、飛雪，愁思百轉。鳳凰悠悠，訴離泣。

這段不協調的琴劍合奏是以溯汐眼裡突顯殺機將長劍飛擲而出結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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