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13章 懵懂年少（二）

雖然已經是深秋，但妖族的抗寒能力本就比人類好。阮傾顏只穿了一套比較單薄的衣裙，裙腳在秋風裡翻飛。第一次在這深山裡看見人類，阮傾顏甚是好奇，幾步跑到白飛兒面前：「真的是人也！真的和我長的一樣！」

長得一樣？到底只是孩子，白飛兒看著阮傾顏還帶著嬰兒肥的粉嘟嘟的臉蛋，實在看不出她們倆到底哪裡長得一樣。看了半天才喏喏地問：「你是什麼人？」

白飛兒當然不知道阮傾顏說得長得一樣，是指都長著人類的模樣。身為妖族，天生就長著人類的模樣，本來就是件稀罕的事。

被白飛兒這麼一問，阮傾顏這才想起，婆婆和溯汐哥哥都千叮嚀萬囑咐千萬不要在人類面前泄露自己是妖族的身份。

「我是在這個山裡面跟著師傅修道的弟子，你又是誰呢？怎麼一個人在這裡？」阮傾顏隨便說了個小謊，溯汐哥哥說過人類裡面有一種人會術法，可以殺死妖靈，但是他們多隱居深山不問世事，應該是叫修道者吧。

眼前的孩子笑容甜美，如三月暖陽，白飛兒一下子就沒了防備，道；「我叫白飛兒，我和爹爹來打獵的，我迷了路，和爹爹走散了。」說著說著眼睛里蓄滿了淚水，馬上要哭的模樣。

那時的阮傾顏還不知道人類長到這麼高的個子只需要十年，也不知道在人類的世界里，十歲的人還只是個什麼也不懂，什麼也不會的孩子。看到白飛兒委屈的快哭的模樣，阮傾顏心裡想自己一百多年以前就不會動不動就哭，這個看著比自己大的人怎麼還能在自己面前哭呢。

想歸想，阮傾顏還是走過去，伸出手，道：「別哭了，這一帶我很熟，往北走應該就有城鎮，你應該是從那邊來的，我送你回去。」

白飛兒望著阮傾顏，擦了擦眼睛，終於伸出手放在了阮傾顏的手心，眉眼彎彎，剛剛的害怕全部拋在腦後：「謝謝你！」

兩個孩子借著月色在森林裡行走。阮傾顏也是第一次知道人類是那麼脆弱的生命，只是被樹枝划傷便會流血。最後是阮傾顏抱著白飛兒在樹上之上飛掠出了森林。

由於婆婆多次警告不能和人類接觸，阮傾顏把白飛兒送到圍場附近便回了。本以為只是一次再平常不過的萍水相逢，卻發展成了一段深深的友誼。

四年後，白飛兒十四歲，是女孩子最好的花樣年華，眉眼已有了傾城的模樣。

即使隔了近八百年的時間，現在回想起來，阮傾顏依然記得當時白飛兒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情景。

晚霞殘照，整個森林被染上了一層夢幻的金色。阮傾顏站在一處比較空曠的草地上遠眺落日，在太陽的光芒里似乎有一個黑點在跳動，轉眼又消失了，阮傾顏以為自己眼花，眨了眨眼睛，腳下的大地突然晃動起來，看了一眼腳下，再抬頭，遠處的的古樹一顆顆依次倒下，正向阮傾顏所在的地方延展過來。

應該是什麼巨型的精怪在作亂吧。這樣想著，阮傾顏也沒有離開的打算，這些甚至不能幻化人形的低級精怪，沒必要搭理。

草地邊緣的古樹終於也被精怪撞到，首先出現在阮傾顏面前的居然是一個人，確實是一個人類，一身藍色勁裝，手持匕首的女子從樹海里跳躍而出，落在草地上，應該是被精怪的妖氣衝撞而出，落地的時候，仍然面朝著樹海的方向，借地面的力才穩住了身形，然而，剛穩住身形，立即借力跳躍而起，體型如熊的精剛剛衝出樹海，那名女子的身形已經出現在了熊精的身後，一提手，看似輕鬆的一揮手，寒光閃爍，熊精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身首異處。

女子落地，匕首無聲隱於衣袖裡，轉過身來，才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阮傾顏，阮傾顏也才看清楚了那名女子的臉，雖然變了許多，可是阮傾顏依舊一眼便認出了那是白飛兒。妖族的時間觀念和人類是不一樣的，四年前的事，對阮傾顏而言和昨天沒多少區別。

白飛兒看見阮傾顏立刻喜笑顏開地跑過來，由於習武的緣故，一瞬間就到了阮傾顏面前。阮傾顏還有點沒適應過來，對於很少接觸人類的阮傾顏而言，僅僅四年時間就能讓一個人成長這麼多，是很不可思議的事情。

「阮傾顏，真的是你，太好了。」白飛兒激動地抱著阮傾顏又說又笑，後來，阮傾顏才知道白飛兒四年前離開這裡以後，就立志要習武，要變得和阮傾顏一樣強大，足以保護自己。

白飛兒很有武學天分，僅僅四年時間，就達到了一般人二十年也達不到的水平。這幾年，白飛兒時常在森林邊緣遊走，期望能見到阮傾顏，可天不遂人願，十天前，白飛兒終於決定試試自己的實力，闖進了這深山老林。皇天不負苦心人，終於得償所願。

後來，後來的故事怎麼樣呢？現在想來，還是感慨頗多的。

直到後來白飛兒死在阮傾顏懷裡，阮傾顏還是不能明白，為什麼曾經只是為了見她一面就可以連命都不顧的女子，最後會那樣看待她。

落地為妖，就是罪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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