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痴念（一）

「……」瞳孔一抽，風晚晴獃獃的立在原地，一道綠色的亮光沿著她臉上的血管流動。

帝若離閃身而過，雙臂抱緊她，一個轉身讓她背對著蛇姬，然後把自己的正面給了蛇姬，只是一眼，帝若離感覺自己的身體被什麼控制住不能動彈，他努力用念力抵擋，眼眸卻被蛇姬吸引不能移開。

「真是感人呢。」蛇姬大笑，她就是故意用風晚晴當誘餌讓他上當的，「帝若離舉起刀，刺向自己，一刀，兩刀？你隨意。」

帝若離右手很聽話的照著蛇姬的吩咐拔出隨身攜帶的匕首，風晚晴一驚，雙手壓住他的手腕，連連搖頭，「離離，你要幹嘛？快把刀放下。」

帝若離像是沒聽到一般，手一揚，風晚晴被他掀倒在地，刀尖對著胸口，下手快准狠，不留餘力。

鮮紅的血染紅了刀刃，帝若離眼眸稍稍動了下，握著匕首的手指綳成了紫黑色。

「離離。」風晚晴輕聲呼喚，水眸有水光流轉。

原來方才那一刺，是她雙手抓住了刀刃，這才讓帝若離逃過了致命的一擊。

「晚晴，快放手。」連華擔心的叫道，帝若離沒有收力道，她再那麼握下去雙手都要廢了。

風晚晴搖頭，因為疼痛聲音有些不穩，「不能放，離離會死的。」

「他不會死，他是帝陵的兒子，這樣普通的刀傷死不了。倒是你，現在不過是凡人之軀，血再這麼流，你就必死無疑。」

連華憤怒的瞪著蛇姬，隨手拿起地上的石頭就扔向她，蛇姬眉頭一動，石子反彈回來打在了連華的肩頭，連華跌倒在地吐了一口血。

風晚晴咬著牙，恨恨的問道：「壞女人你到底想怎麼樣？」

蛇姬冷冷一瞥，翠綠色的眸更冷了，伸出手隔空掐著風晚晴的脖子，「我最討厭別人這樣叫我，再亂叫我就擰斷你的脖子。」

風晚晴有些喘不上氣，雙手又不敢放開，窒息與痛楚交織，看著眼前目光獃滯的帝若離，她的意識漸漸模糊。

「離離！」

...

幻境中的白煜忽覺胸口一窒，手中的筷子掉落在飯桌上。

「煜兒？」

「嗯？」白煜回過神，惴惴不安的情緒在心間盤旋不去，是不是小蝶兒出事了？低頭看著微微打顫的手掌，他確信小蝶兒一定出事了，不能耽擱了他得快點出去才行。

「你是不是想走？」洞悉他想法的娘親緩緩開口，慘白的臉色更顯蒼白。

「有人在等我，我得出去救她。」

「娘也在等你，你在乎她，難道不在乎娘么？」雙手握住白煜的手，她的力氣出奇的大。

「娘…」白煜忽覺不對。

「你不是說很想念娘嗎？不要走，我們娘倆個兒在一起，永遠在一起。」她的話像是咒術，溫柔又魅惑。

白煜有了片刻的遲疑，見狀，娘親更是動情的說道：「五百年了，娘一個人油走在人間與冥界之間，躲著人間的人，逼著冥界的鬼差，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妖魔抓去，煜兒，娘親不想再躲了。」

這一席話觸中了白煜的軟肋，他無法漠視娘親哀求的目光，他忘不了因為他的出生娘親被村民視為異類時的無助。

「煜兒，別走，留在這裡陪著娘，好不好？」

薄唇緊抿，放在桌上的手緊握成拳，身體里的兩個自己在天人交戰，忽然，腦海中閃過第一次見到蝶舞的模樣，那彎彎的眉角，如陽光和煦的微笑，好聞的香氣，那一瞬他發過誓，這一生只為這個女孩而活，只為她。

幡然醒悟，白煜豁然起身，掙開了娘親的手，「我不能待在這，外面還有更重要的人等著我。」

「重要的人？誰能比娘親重要？」臉色大變，娘親的樣子變得有些猙獰，撐起瘦弱的身子，含怒的眼睛看著白煜。

「你不是我娘。」白煜手一搖，紙扇褪去偽裝，玉骨扇現出原形。

「你要對我動手？」

「如果那是我離開這唯一的辦法。」

瘮人的狂笑，原是娘親模樣的她變成了蝶舞的模樣，連著聲音都跟蝶舞一模一樣，「你要出去救的人是我嗎？不，不是我，她連我的轉世都不是，留在這裡，我什麼都能幫你實現。」

「變回你自己的模樣。」自己最重視的兩個人被她這樣玩弄，他的心裡很不爽。

「你不喜歡她的臉？那好，我就把她毀了。」語畢，徒手把臉上弄出一道道血痕，臉皮被她硬生生的拔下來，露出血淋淋的臉和森森白骨，血肉模糊的唇一張一合，讓人毛骨悚然，「這樣子你喜不喜歡？」

白煜不再多言，玉骨扇一扇，魔靈瞬間把她包裹住，扇骨幻化出尖刀，他欺身向前，玉骨扇抵著她的脖子，「你如何都好，就不該變成我愛的人，更不該傷她。」

「你不能殺我，我是你娘啊，也是你最愛的女人，你怎麼忍心傷害我。」她的臉在白煜的娘親和蝶舞之間轉變。

「你錯就錯在話太多。」

語落，精光一閃，尖刀劃過她的脖子，鮮血迸發而出，聞到血腥味的魔靈如猛獸般瞬間把她吞噬。

淡紫色的眸深了幾分，紫光在扇骨上一閃而過，白煜低眉，再掀開眼瞼，紫色褪去。

幻象消失，白煜擯棄雜念繼續前行，場景忽變，竟變成了絕情殿，隔著珠簾，他看不清，只有模糊的三個人影。

「妹妹。」

傾城的聲音傳來，白煜愕然，抬手掀開珠簾。

只見絕情殿上，風晚晴一襲白衣，長發散落在側，妖冶的紫薔薇在她的臉上綻放。

這是未來嗎？白煜問著自己，又看了一眼背對著自己的倩影，不對，這時的她還不是風晚晴，是蝶舞！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為何蝶舞會有魔靈？是五百年前她在魔界時發生的事嗎？

「你們每一個人都裝著一副很愛我的樣子，結果呢？不過是利用我的信任完成你們心中所想，自私？你們憑什麼這樣指責我？」

「小蝶兒，聽話，把散魂劍給我。」御翎紫眸緊鎖著蝶舞手中的短劍。

「你在乎我的死活嗎？」蝶舞輕蔑一笑，紫色薔薇隨著她面部表情的變化。

「我何曾不在乎你？適可而止，小蝶兒，我不想傷你，把劍給我。」御翎臉色冷峻，低聲下氣哄女人豈是他堂堂魔界魔君做的事，一再忍讓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

「適可而止。」蝶舞咀嚼著四個字，眼眸瞥向倒在地上的一副嬌弱又楚楚可憐的傾城，「你恨我？」

傾城一驚，連連搖頭，受驚的模樣像極了紅了眼的小白兔，「不，你是我的親妹妹，我怎麼會恨你，蝶舞，姐姐錯了，姐姐怎麼能懷疑你，你怎麼會跟姐姐搶御翎，他是你的姐夫不是嗎？你不是那樣的女人，你已經有白煜了，是不是？」

聞聽，御翎臉色大變，銳利的目光掃過傾城的臉，傾城識趣的低下頭，在他看不見的時候揚起得意的笑靨。

「姐夫。」蝶舞低喃著這個詞語，而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逼近傾城，帶刺的紫薇藤順勢爬上傾城的腳踝，傾城雖有片刻的錯愕，但很快用法術自行破解蝶舞的攻擊，蝶舞又豈會罷休，一招接著一招，招招致命，傾城雖也有魔靈護體，但相較於蝶舞，她們的實力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

紫薔薇在傾城胸口綻放，砰地一聲，花瓣粉碎，花粉在空中擴散附著在傾城的臉上，痛楚在臉上蔓延，傾城抱著臉痛苦的大叫，蝶舞紫眸一動，虎口鉗住她的脖子。

「夠了。」御翎終是看不過去出手制止。

「你救她？」

「她是你親姐姐。」

「那你是我姐夫？」

默然，御翎的沉默默認了某些問題，蝶舞踉蹌的往後挪了兩步，沒了支撐，傾城跌坐在地，雙手仍蓋住臉不肯放開。

「傾城。」御翎蹲下身子，想拉開傾城的手，她卻死活不肯放手。

「不要看我，不要，毀了，我的臉毀了。」她最引以為傲的容顏沒有了，她還有何資本留住御翎？思及此，她抽出匕首想自刎。

御翎察覺她的意圖，一掌拍掉她手中的匕首，「你這是想幹什麼。」

「讓我死，我成全你們，是我錯了，如果不是因為我的私慾，蓬萊國的子民不會被無辜殺害，還害了蝶舞，我不該愛你，不該…現在容顏已毀是我的報應。」傾城哭喊著，身子撲向前欲撿回匕首。

「你鬧夠沒有。」御翎蹙眉，傾城現在的下場或多或少跟他有一絲的關係，就是那一瞬的心軟，他把傾城擁入懷中。

側目看向抱著傾城的御翎，紫色的瞳仁閃著熒光，蝶舞輕聲問道：「你可曾愛過我？」

靜默不語，愛？御翎又豈會把這樣肉麻的字眼掛在嘴邊，時間在指尖悄然而逝，她笑了，反手把銀刃插入心臟。

「欠你的，兩清。」

「小蝶兒！」

御翎與白煜異口同聲的叫道，御翎快一步衝上去，抱住她*的身子，大掌蓋住她的傷口，卻未能止住四處飄散的魂魄。

「不許死，小蝶兒，看著我，看著我。」御翎失控的大吼。

白煜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的發生，伸手去摸，才發現他根本摸不到蝶舞的臉，這裡的一切他只是旁觀者，心痛得不能呼吸，又一次看著心愛的人死在自己的面前，無力的挫敗感扯痛了他的神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