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再遇長公子
我手捧上好的綢緞絲物，與蓉兒一同走往行宮。今天若不是因為來取衣物的丫頭害了病無法前來，想來我們也沒機會進這行宮裏頭。
這洛行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亭台閣榭，曲徑通幽，應有盡有。走到庭院中便聞到一股淡雅的花香，清風揚起，肩頭驀然飄落一朵合歡花，我頓了腳步，抬頭去看，庭院之中飄了滿院的合歡花，恬淡靜雅，安然地飄過我的裙邊，落在我肩頭，我腳邊。我看得出神，這讓我忽然想起了一個人。
「青青，你怎麼了？」蓉兒也停了腳步，回頭看我。
我回過神來，輕搖了下頭，提步跟上。
到了宮殿外，有丫頭領着我和蓉兒進了宮殿，一進門我便看見宮殿的高台之上傳來一陣溫情碧語，高台之上隔了一層紗簾，我雖看不清那些姑娘的容貌，卻也隱約看見塌上半躺着一個人，有美人在側，或低頭耳語，或提着美酒，巧笑陣陣，領我們進來的丫頭上前通報，我們低頭退至一旁。
片刻，有人挑了紗簾出來，我抬頭看了一眼，淡紫色的繡花綾裙及地，一雙金玉赤足踩着細步自台階上下來，面桃微紅，櫻口蛇腰，果真是個嬌滴滴地美人。
那女子走至我們身旁，勾起一抹媚笑，拿起托盤上的衣物，細細翻看着。
「殿下可是對喬美人極為寵愛，這上好的錦羅綢緞編織成的衣物都是讓喬美人先挑，可見對您是上了心的。」一旁的丫頭上前說道。
「殿下的心意我當然知道。」那女子唇邊的笑意漸深，眼中極為得意，拿起衣物在身上比劃着，視若珍寶。
「喬美人不如把衣服換上試試，這一身寶藍緞子穿在美人身上定然十分好看，相信殿下看了也會移不開眼的。」丫頭殷勤地道。
「這是自然。」那被喚做喬美人的女子拿着衣物走到一旁的內簾中，不稍片刻又走了出來，一身寶藍色的及地長裙穿在她身上多了幾分妖媚之色，極為誘惑。
那女子扭步上了台階，半斂紗簾，擺弄著腰肢，嬌聲道，「殿下，我美嗎？」
「美。」渾厚而極富磁性的聲音卻又摻夾了一絲邪魅。
「殿下偏心，姐姐的衣服這般好看，可都把我們羨慕死了。」另一個女子嬌媚道。
「是啊，殿下可要怎麼補償我們？」有人附和道。
「自然是都賞，剩下的綢緞衣物都去挑一件。」
「謝謝殿下。」話音剛落便有三個清麗的女子提着裙角赤足走下台階，一臉喜色地跑過來挑選着我們手中的衣物。
高台的紗簾之中忽然傳出來一聲驚叫，顯然都將殿中的人都嚇了一跳。
「殿下，您瞧我這衣服袖子，怎麼會裂了個口子，這可是殿下精心為人家挑選的啊，這定然是浣洗的丫頭給撕破了，您可要為我做主啊。」
「只要美人高興，隨你處置。」男子的聲音飄忽，不咸不淡。
此言一出，我便看見蓉兒的臉色僵郁，驚慌地拉着我跪下，「美人恕罪，美人開恩。」
我低着頭，殿中一片寂靜，只見一雙玉足停在我眼前，一把甩開我們手中的托盤，哐啷一聲衣物灑了一地。
「開恩？」美人冷嗤，「這可是殿下特意為我挑選的，這上好的衣物就這麼輕易讓你們給毀了，定然是你們對我心存芥蒂，見不得我好，才想要毀壞殿下賜給我的衣物來解恨，你們蛇蠍心腸，毀去殿下的一片心意不說，這可是我的心頭之物，你們讓我如何開恩？」美人拂袖。
「奴婢沒有，奴婢真的沒有，請美人明察……」蓉兒惶惶然道。
我暗自冷笑，她的這一番言辭厲色是做給誰看？
「來人，把她們都拖出去，杖責二十大板，決不輕饒。」美人的冷色驚得在場的人都起了一股寒意。
「等等。」我起身，蓉兒急忙拉住我，臉色驚慌，深怕我再次得罪那美人，只怕到時我們便不是挨鞭子這麼簡單了。
我退去她的手，默默地走至一旁，將地上的衣物一一拾起。
「大膽奴婢，你在幹什麼？」一旁的丫頭出來厲色道。
「既然都是殿下的心意，美人又何嘗不是浪費了殿下賜給其他美人準備的心頭之物。」
「你……」那喬美人氣結，纖纖玉手指着我顫了顫，「來人啊，還不快給我拖出去。」
殿外有侍衛進來，蓉兒驚出一生冷汗，二十大板即便要不去我們的命，卻也只剩下一口氣了。
蓉兒連連磕頭，「美人饒命，殿下饒命……」
侍衛將我拿下，手中的衣物再次哐然落地，我倏然開口道，「殿下昏庸。」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氣，驚出一身冷汗，久久，高台的紗簾之上沒有任何迴音，殿中一片死寂。那喬美人看了看紗簾之中的人影，咽了咽口水道，「還不趕緊把她們拖下去。」
那侍衛剛要將我們拖走，高台的紗簾之中便傳出了一聲沉穩的聲響，「慢著。」
殿中又是一片死寂，我看見高台的紗簾之中有纖細的手指挑了紗簾，手中的金玉蓮型扳指泛着絲絲冷光，隨即，一副修長的身影走了出來，如玉修色，金色的蓮型眼罩，竟是如此熟悉，看見彼此的片刻，我們都愣了一下。
竟是他！
那修長的身影忽然勾起了一抹邪魅的弧度，緩緩走下台階，眸光之中帶着幾分戲謔。
「想不到堂堂的大和朝六王妃，哦，不，如果你沒死，你現在應該是大和朝的皇后，堂堂的大和朝皇后竟然成為我這小小行宮裏頭端茶送水的丫頭，我是何等榮幸？」
殿中的人皆是詫異無比，愣在了原地，似乎沒人會想到一個小小丫頭竟然有如此身份。
我亦勾起一抹笑意，「大和朝的六王妃已經死了，趙冷月也已經死了，不知長公子，哦，不，如今應該喚作殿下，不知殿下說的是誰？」
殿下愣了一下，忽然仰聲長笑，湊上來摟着我腰，「你果真是一點沒變，還是這麼像個刺蝟，不過越是難以控制的女人我越是想去征服。」
他摟着我腰走上台階，腳步又頓在紗簾前，只朗聲道，「你們都下去吧。」
殿中的人都低頭悉數退下，蓉兒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殿下挑了紗簾走進去，紗簾之中擺着一張寬大的軟卧，軟卧一旁擺着一張上等金絲楠木製作的桌子，桌上放着美酒佳肴。
「你當真是南冥太子？」從一開始我便以為他是北厥人，直到後來他在我朝國土出現成了皇后的手下我便以為他是我們大和朝的人，可我竟想不到他竟是南冥的太子殿下。
「怎麼？我難道看起來不像嗎？」他走至桌旁，拿起桌上的酒杯，輕輕搖了搖。
「我只是想不到你的身份竟是一國太子。」
「我也想不到如今你竟然是我行宮裏頭的一個丫頭。」他勾起一彎弧度，「看來大和朝的皇帝真是無用，靠一個女人為他鋪好江山，他卻連一個女人都保不住。」他淺酌了一口，將酒杯遞與我。
我接過，輕酌了一口，有些酸澀。
「殿下說的可是那和朝六王妃的事，別人的故事，與我何干？」
他哈哈一笑，「有趣，有趣。」
「殿下的後宮可真不一般，單單一個喬美人便能在殿下面前肆意地興風作浪，看來可真不是一般的熱鬧。」相信他也早就看出來了，那喬美人不過是趁着他的恩寵便凌人的想要對其他美人立威罷了。
「有勾心鬥角才熱鬧，這有熱鬧才有好戲看，她們愛做戲，我自然也願意陪她們看。」
「殿下果真是好興緻。」
他彎著眉眼，欺身上前，俯身我耳旁，「不過有你，我想這後宮可就更熱鬧了。」
我僵了僵身子，「殿下可真會說笑。」
他忽然摟過我肩膀，唇邊開出一抹攝魂的笑意，「我可沒說笑，這丫頭的身份可不適合你，我賜你個封號，你便做我的女人，只有這樣的身份，才配得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