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活神仙
「行宮裏頭有人傳話過來，誇你的糕點做得有特色，以後你便留在廚房裏幫忙做糕點吧。」清早，老媽子便留下一句話把我就此安置在廚房之中，少了老媽子的冷言厲色，我倒是覺得清靜了不少。
在這行宮裏頭，這一住，便是半個月。
半個月來我極少有機會出門，自然也沒有機會進行宮去「榮幸」地看見太子殿下，找孩子的事情毫無進展，我雖安然度日，內心卻是焦灼不已，也不知道那孩子身在何處，生活得如何，只願有個好人家收留了，也不至於落得個悲涼的下場。
還有香兒，殞兒，他們又可好？雖在千里之外，心中卻仍是忍不住時時挂念。
這日清早，蓉兒一直高燒不退，我在房子為她針灸卻依然不見退燒，定是因為昨夜裏被嬤嬤喚去受了罰，又淋了雨，我雖這三年在谷中跟隨師父潛心修學藥理和陰陽五行之術，可巧婦難成無米之炊，任我醫術學得再好，也苦於無葯解她身上的熱毒。
我想出門抓藥，卻被嬤嬤的冷臉攔在了門口。
「不過是發個高燒，還死不了，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別以為她生了病你們就可以跟着統統不用做事，還都想不想要工錢了？去去去。」嬤嬤睨了眼躺在床上的蓉兒，嚷嚷着讓我們出門。
我也不說話，只緩緩走到房門前，猛然一把將房門關上，轉身冷冷看着那嬤嬤，厲色道，「今天嬤嬤若是不讓我出這個門，那這個房門，今天誰也別想走出去。」
在場的丫頭都愣在了原地，嬤嬤的眼中怔了怔，隨即怒火中燒地捋起衣袖提着鞭子過來，「好啊，看來是我這鞭子不夠硬，上回挨的鞭子還是挨輕了，這回我就不信制服不了你。」
「嬤嬤——」我提高了聲音，目光沉了下來，走上前去，直直看着她，字字落地鏗鏘，「今日，你這一鞭若是下來，他日，我必有能力，將這一鞭十倍奉還。」
嬤嬤的身子顫了一顫，頓了下來。
「嬤嬤當真能這麼無情嗎？視人命為草芥，棄病重的蓉兒於不顧，良心何安？我們都是血肉之軀，本就命途凄苦，能有緣聚在一起便應該相互扶持，相互關心。我們年輕尚且明白這個道理，難道嬤嬤就不明白么？我向來恩怨分明，別人敬我一尺，我便敬她一丈，嬤嬤若是能將我們放在心上，我們都樂意擁戴您，我相信嬤嬤也定然更樂意我們對你心悅誠服，而不是每日拿着鞭子，對我們三申五令，時時鞭策，暗地裏卻備受我們咒罵，令您不得安生。嬤嬤，您說是不是？」
「是啊嬤嬤，求您大發慈悲，救救蓉兒吧。」一旁的姑娘跟着跪了下來，哀求聲一片。
嬤嬤的臉上有些動容，看了眼床上高燒不退的蓉兒，又看了看地上的丫頭們，終是放下了手中的鞭子，轉身一旁。
「罷了，今日我便大發慈悲，你想幹什麼便幹什麼去吧，可過了今天，你們若還是做事怠慢了我手中的鞭子依然還是絲毫不留情。」
「謝謝嬤嬤。」丫頭們一片喜色，我喚上一個丫頭匆匆跟我出了門。
抓了葯便往回趕，行至途中丫頭卻拉着我頓了腳步，眼中閃爍著光彩，「青青快看，那便是活神仙。」
我順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一輛上好的馬車上走下來一個身影，衣着不凡，身後跟着一個隨從，一同進了一家清雅的茶樓，那人背對着我，我看不清他的容貌。
我轉頭吩咐廂兒先回去，告訴她按照我說的方法將葯熬好后給蓉兒服下，便轉身往茶樓里去。
「你這是要去哪？」
「會會那活神仙。」我頭也不回，難得這麼好的機會，我怎能錯過了。
「可……」
……
一進茶樓便有店小二上前殷勤地招呼著，我向店小二問了剛剛進來那兩位客人的去向。
「姑娘說的可是活神仙？」
我點點頭。
「喲，姑娘，這活神仙可不是隨便能見着的，我看姑娘……」店小二將我上下打量了一翻，搖頭不語。
「你這是狗眼看人低么？」
「瞧姑娘說的，這我哪敢啊，只是要見這活神仙可不是這麼容易的事。。。。。。」
「你帶我去見他便是了，見不見得着那便是我的事了。」我取出一點碎銀，遞與那小二。
「哎，好咧，姑娘請跟我來。」那小二收了好處便也不再怠慢，討巧地帶我上了樓，停在了一間雅房外，房門外站了一年輕的小廝，相貌清秀，見我們走近便迎了上前，那店小二便也識趣地退下了。
「姑娘可是要見我們家先生么？」
我點點頭。
「既然姑娘想見我家先生就應該知道我家先生定下的規矩，就勞煩姑娘先交下一錠子定錢，先預約我家先生，待我家先生算過卦后自然會告訴姑娘是該見還是不該見，不過我得提醒姑娘，這前三個月的預約期已經滿了，只怕姑娘得等到三個月後了。」那小廝有些趾高氣揚，面容神氣。
「我這還未先算命便要先交下銀兩，我這買衣服還有得先驗貨的道理，可我現在連這貨還沒見着便要先交了銀兩，我怎麼知道你家先生測得是准還是不準？不管外頭傳言如何，我隻眼見為實，我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我師父能稱得上活神仙豈是虛的，姑娘若是不相信那盡可自便，我家先生也不缺你這一單生意。」小廝的眼中有些氣憤，顯然是聽不得別人說活神仙的不好。
「小小的小廝便這般盛氣凌人，這便是你家先生的為師之道嗎？若是這樣，不見也罷。」說完，我欲轉身離去，卻未走兩步便聽見廂房之中傳來一聲沉穩的聲響，「等等。」
我勾起一抹弧度，停了腳步，越是心高氣傲的人越是受不住別人的詆損。
「仲揚。」裏頭喚了一聲。
「是，先生。」房門外的小廝低頭謙謹地進了房門，不稍一會又走了出來。
「姑娘，我家先生說了，可以先給姑娘測一個字。」
小廝喚店小二拿來了紙墨，我提筆落了一個「月」字。那小廝拿着我的字進了房門，不一會又出來了。
「我家先生說了，姑娘絕非等閑之輩，這一生大富大貴，大起大落，雖死猶生，命格之中雖暗藏兇險，卻也處處顯露祥和之氣。」
我一驚，卻也料想不到只是單單一個字便看透我這一生，看來這活神仙也並非信口開河，浪得虛名。
「可否讓我見見你家先生？」
那小廝又進去通報，一會又走了出來，順帶捎上了門。
「我家先生說，今日破例給姑娘算了一卦已是壞了門規了，先生說了，今日不再見客，姑娘請回吧。」
我心中雖惋惜，卻也深知今日是想見也見不著了，我看了房門內一眼，清聲道，「既然先生今日不見客那我便先告辭了，謝謝先生的測字，還有金玉良言，他日有機會，我定然會登門造訪。」
辭謝后，我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