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不安

第54章 不安

洛央這三十年從未這般尷尬過,要如何同她解釋夫妻之道,是需好生思量的。她懵懂無知,他卻是心知肚明,未免覺得自己太無恥了些。躲不開她好奇的目光,只得訥訥地道:「唔,這種事情還是待成親的時辰,我再教你。」他挑著眼角眉梢,風情萬種,曖昧的意味擾得心慌意亂。

秭姜只道他的話頗有玄機,她不明白的事情多得數不完,可巧洛央卻是知道的,不由得萬分敬佩起來,「先生你果然是個學識淵博的人,難怪做了那麼些年的太學夫子,通曉的事情可真多啊!」人生的好看,極是聰慧,有這等的人做自己的郎君再好不過了。她這麼想著,方才不爽利的事情都拋之腦後了。

洛央瞠目結舌,朝堂上的能言善辯遇上她都成了一塊沉沉的舊木,半句話也答不上來。這也算是學識淵博么?待到來日教她知曉了,定是得好一頓叱罵,什麼老不正經登徒子都得打嘴裡過上一遍,不把他嚼爛了當真不能善罷甘休,可真是頭疼啊。

洛央瞧著她彎彎的眉眼,撇開目光,決定換一番話題,「好了好了,時辰不早,路上就喊著餓,如今還不打算用膳么?教人送到屋子裡來,就你我二人可好?」

「不好不好。」甩開了脾氣,一等一的瘌痢頭。

洛央心疼,抱著坐在腿上哄,「怎麼又不好了?」拈過她的手指放在嘴邊吻,耐性十足。

「我才不要和謝甄吃同樣子的飯菜……唔,要吃餛飩。」她扳著指頭數,滿懷期待的瞧著他。面前的人是神祇,行雲布雨無所不能,「要雞肉為餡,佐上香菇;還要鮮香的松菌骨湯,燉上一二個時辰,裹了蕪荽和蔥花……嗯,最重要的,你親手做!」

洛央盯著她,面無表情地哼哼地了兩聲,「我倒是給你做,等熬上三個時辰你還不得同我鬧翻了天……乖,吃餛飩就教人做,先把肚子餵飽了。」真是嬌滴滴的小姑娘。

她癟了嘴,委屈萬分,「瞧吧瞧吧,你們男人的心海底的針,先頭不同你好的時候萬事都應著;這回把我蒙到了手裡,連頓餛飩都不做,真是壞透了!」

什麼叫蒙到了手裡?洛央挑了眉頭,伸手扯了小小的一張臉到跟前,「我幾時蒙你了?小丫頭。等尋了空,我自然做給你吃……來,咱們先用膳,用完了再同我慪氣。」

她羞惱,乾巴巴地從他懷裡跳在地上,「誰要同你慪氣?老不休!」

洛央笑:「好好好,我老還不成么?嘴巴嘟了兩寸來高,後頭也不用牽著你的步景,索性拴在嘴上去遛馬可好?」

這人果真是壞透了!她瞪了眼睛,「你你你還敢嘲笑我,大膽!」

洛央賠了笑,正正經經行了個大禮,「微臣老不正經,膽敢嘲笑清河郡主。看在微臣以身相許的份上,郡主大人有大量,原諒了微臣罷。」

她臉更紅了,這人一本正經的取笑她都有一股說不明白風流。完了完了,她變得愈發不知禮數,真是羞死人了。她一抖袖子,薔薇花似開似合,驕矜的緊,「你以身相許我還不定要呢……你不過就是生得好看,權勢大一些,學識淵博……笑什麼笑,我又不是在誇你。我眼光高的很,如果沒有這些,我才不稀罕你以身相許呢!」

他從身後擁住她,嬌嬈的身姿全在懷裡,吻著她的發頂纏綿,「可我稀罕阿姜兒以身相許,阿姜兒能答應同我在一處是我的榮幸。」他貼著她的耳朵細細地親,「沒有比這再教我歡喜的事情了。」

她聽著歡心,偏偏做出一副驕縱的模樣,扭臉躲他,「那可不是的,你就應該打心眼裡樂出花來。你是個壞人,能有個娘子,還是我這般貌美如花的娘子,那是老天……不對,是我大發善心普度眾生來拯救你……你又笑我!」

可不是么?有了她,他才是被救贖的那個。他擁著她往落地花窗外走,「不笑不笑,只是覺得郡主說的極是有理。」

「那可不,我事事有理。」

洛央笑,「自然是的。郡主說什麼都是有理的,微臣當是要馬首是瞻,事事遵從。」

秭姜撐了手往暖榻上蹦,回過身來坐好一腳踩在他膝頭,毛絨絨的鞋鞘抖來抖去,把進門送餛飩的易安和硯盞唬了一跳。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大氣不敢出一聲,手腳麻利地奪門而出。

她撇嘴,「諂媚的主子,壞人一個!」

他捲起衣袖盛了一碗端在手裡晾著,抽了個空問她,「我哪裡壞了?」

她瞪眼,預備著反唇相譏。不知怎的卻又想到秋狩那日的事情,他問她微臣哪裡好色?她也是被堵得沒話說,這下可好,越發的可惡了。她橫了眉眼,氣吞山河,「說你壞你就是壞,哪裡都壞,不許問!」

他溫和地望著她,訥訥地點頭,她說什麼便是什麼,分明心思不在這上。低著頭吹涼了一個晶瑩剔透的餛飩,仔細地咬了試試覺得恰好入口便遞到她嘴邊,「好,先生是壞人,來,吃一口,吃完了攢了力氣接茬數落我。」小小的人怎麼都喂不胖,掂在懷裡越來越輕可真是愁死人。

嬌滴滴的美人被喂得歡騰,漱了口,捧著玉如意倚上軟枕悠哉地瞧著他解決殘羹冷炙,不由得開始抱怨,「洛央,晚上不好吃這麼些。宮裡的那起子娘娘掌了燈就不用飯,說是身子豐腴了就不入眼了。」

他瞥她一眼,冷笑,「你是我的姑娘,哪個敢多瞧你?」

秭姜氣哼哼地嗤他,「蠻橫無理,把我養胖了左右沒人願意要,都給你。果真是精明的洛大人,半點虧都不肯吃。」

洛央飲了口茶道:「這事來不得半點虧……同我出門散散,要我抱你,還是自己個兒走?」

哪敢勞煩滿身是傷的攝政大人?她手腳麻利地下了榻,彎著眉眼纏了過來。他極是滿意,面上不動聲色,將人裹進懷裡往後頭的花園裡進。

已過了二更天,府裡頭的規矩,僕從不大往外頭走,幽深的小徑上就他二人,攙著手。秭姜蹦蹦跳跳地鬧,連帶著洛央也歪歪斜斜地不得要領。站在橋上往下瞧,凋殘的荷葉藏在水裡半塊,羞澀得緊。她記起來,太子府里的河洲大抵也是這般的模樣。

秭姜有些不安,說不上來的怪異感。她同郭鄴打小長大,習慣了他柔弱溫吞的性子,前些日子進了太子府自然也不會多想。自打回了這裡,越發的覺得不對勁兒。論理,洛央行事謹慎,府里的暗衛也是無處不在,旁人要是想明白這府中的布局自然無從下手。那麼郭鄴又是從哪處曉得,她住的閑步齋是如何的模樣,極近相似?

她低著頭想心事,腳底下一點點的磨蹭凸起的石紋。洛央自身後環住她,拉了手橫在胸前,同她的髮膠著在一處,低聲問:「想什麼呢,小傻子?」

她不安,有些彷徨,「洛央,我今兒同郭鄴告了罪了。」

「嗯。」他聽恩康說,二人一同往坤寧宮趕。生怕溫賢說出甚的話來,緊趕慢趕終究是有些遲了,她在懷疑他。

「他似乎不在乎……可我覺得,經過昨天一事多少有些變化,他是在隱忍甚的……」

他摸摸她的發,「不用擔心這些,左右你是不會嫁給他的。聖上即使想要賜婚也要顧及著我幾分,你既然同他解釋明白,日後能不見便不見。」

她點頭,心下暢快起來,「曉得了。」她扭臉看他,碰上他峰巒俊挺的鼻樑順勢蹭了兩下,「明兒上朝,躲不開前兒那事。我想著他們也不敢當著你的面說,也就是郭協那起子人,少不得添油加醋。洛大人,我瞧瞧你這仕途,挺是坎坷呀!」

他笑,溫和柔軟織了一張密密的網,將她罩在其中,「小丫頭,想的倒是不少。你呀,和往常一般,在府里驕橫,在京里跋扈,好生過你京城魔障的逍遙日子。等我將你娶過門日日供起來養著可好?」

她嘟嘴,點了頭。不曉得是不是居安思危的意識作祟,她總覺得這樣的日子對她,對洛央來說都是奢侈。她仗著他的名號為非作歹,逍遙快活,可當真能長久么?郭協舅甥,謝家,皇家,哪個能輕易地放過他們?她心裡有事,開始懷疑起那些諾言來,患得患失。

洛央下了朝,卻在西華門見到了郭鄴。這個時辰朝臣相互行了禮告辭,人漸漸的稀疏了,沒人注意到這處。郭鄴行了禮笑道:「洛大人!」

「殿下!」他以禮而揖。

郭鄴笑容和煦,伸手攙起了他,還是朝上那副恭謹的模樣,「恭喜洛大人。」他瞧著洛央疑惑,又自顧自道:「今日斷清了章家的罪,哪裡想那般的不堪。大到通敵叛國,危害社稷;小到我府邸里的子嗣,姜兒的安危都出自章家的手筆,真是罪孽深重!」

洛央俯身聽著,淡漠道:「殿下所言甚是!」

郭鄴笑,「洛大人就不問問我為何恭喜大人?」

"微臣洗耳恭聽!"

"華容垂青大人,想來不久你我也便成了姻親。我倒是攀個大,喚你一句妹夫,大人應是不應?"

"微臣不敢!"如此篤定,當真是要成事的么?

"沒什麼不敢的。"郭鄴含笑接著道,"來日我娶了姜兒,自然得喚大人一句先生才好。大人說可是?"

也未待洛央回話,他轉身向馬車那處慢行,笑道:「還有一事甚是好奇,章家沒了,這朝堂上就剩了你我二人……洛大人,你我究竟是敵,是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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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夫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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