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你別這樣盯著為師

001你別這樣盯著為師

沒有想象中抱頭痛哭的熱鬧場面,尚春和李泉站在山門外,世斐帶著一幫子同門師弟師妹們站在山門內,兩兩相覷,別無閑話。

誰說,人生最痛苦的便是生離死別。

如今,她正逢著生離,卻並不覺得痛苦,只是心情有些複雜,若有一日,她歷了那另一半的死別,或許會痛苦萬分?生不如死?還是……會選擇同赴黃泉?

尚春在心裡嘲笑了自己,如今便只是如今,哪還有後來?

「師妹下山後,可莫要忘了我們這派師弟妹們,記得要常寫信回來。」世斐站在山門內,衣袂飄蕩,衣襟整潔,臉上笑容乾淨。

尚春仰頭望著他,眉眼彎彎。

李泉背著行囊站在一邊,看著世斐眼眉帶笑,眼中冰涼,不由得嘴角一彎,略帶嗤笑,心說:「面子上的事情,果然裝得像。」

「師姐,記得每到一處地方,都捎一些小吃回來呀!」

世歡本站在世斐身後,騰地往前蹦跳了一下,雙手順勢抱住了世斐的胳膊,世斐輕輕一皺眉,卻並沒有伸手拂開,只臉色變得僵硬了些,抬眼看對面尚春的臉色,卻仍舊春風滿面,不由得心中有些疑惑,卻也只是將這點心思暗暗壓了下去。

「那麼,師兄,師弟師妹們,我同小泉子這就與大家告別了。」尚春拉著李泉往後又退了一步,李泉被拽著,同尚春一起向他們鞠了一躬。

風重不在,尚春站起之後,眼神望過世斐頭頂,飄向他身後不知名的地方,暗道一句:「師父,徒兒走了,請多保重,徒兒會儘早回來的。」

說罷,閉了閉眼,拉著李泉的胳膊轉身就走。

李泉被拽了一踉蹌,也不知為何,從收拾包袱起就覺得尚春尤其急躁,雖然她面上沒有表現出來,但此番行動與她平日里慢吞吞的性子相差太多,真不知風重在帶他入夢的時候,對尚春說了些什麼。

紫葉山下,只有一處農莊,整個農莊里不過六七戶人家,雖人少,卻樸實憨厚得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守著幾畝良田,幾條土犬,再加上幾個孫兒,便是一輩子。

有著左意劍派的庇護,他們在這裡過得很不錯。

沒有多少錢,沒有多少人,沒有多少紛爭,也沒有多少世俗,便是這樣從出生到終老,從青絲到暮雪,美不勝收。

「師父,等你成了仙,等我有了仙骨,我們是不是也可以找一處地方,就這樣生活下去?」在向一戶農家大嬸要水喝的時候,李泉坐在人家院子里的石凳上,望著站在院門口的尚春,心情頗為愉悅地問。

尚春背後背著那把重劍,顯得她身子尤為弱小。

她轉過身,眯起了眼睛:「你想要這樣的生活?」

李泉不知道尚春是什麼意思,一直以來,他都覺得這樣的生活很好,尚春便應該是擁有這樣生活的人的,平淡的幸福的生活。

尚春見李泉呆愣住了,便笑了笑說:「這樣的生活也蠻不錯的,如果到時候還有師父,還有你,或者……還有別的什麼人,那就好了。」

李泉坐得遠,尚春說得輕,他一下子有些沒聽清尚春說了什麼,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尚春拍了一下院門旁的木樁子,說:「走了!」

李泉一驚,趕忙一口乾了手裡的白水,向正往外走的大嬸道了聲謝,拿起包裹就奔到了尚春身邊:「師父,我們接下去去哪兒?」

「虞城。」

「那我們要走多久?」

「大概一天一夜吧。」

「師父,你怎麼知道的那麼清楚?」

驀地,沒了回答聲,李泉心中一咯噔,莫不是又戳到了哪塊不能戳的地方?

「因為你師祖我師父給了我這個。」尚春從懷裡掏出了一塊絹絲,上面橫七縱八描著一些細線,忽而盤旋往上,忽而纏繞往下,忽而筆直游向前方,忽而又迴旋到另一處。

「地圖?」

尚春點頭:「左意劍派弟子下山歷練,師祖都會給他們這樣一塊絹絲,這塊絹絲上是有仙力的,何處隱有妖魔作祟,絹絲上便會標註出來。你看這裡,這裡就是虞城。」

聽說有妖魔,李泉心裡有些緊張,畢竟他如今當真是一個凡人,就算有酒螢留的乾坤囊又如何,他還是一個普通的凡人啊!

「是什麼妖魔啊?」

「我也不知道。」尚春慢慢將絹絲收好放進懷中,一臉的滿不在乎。

就那麼走走停停行進了一整天,依照李泉如今的體質,當真受不了如此高強度的趕路,最終還是靠著樹榦歇息了好半晌。

「師父,你為什麼不御劍帶著我飛?」李泉躺在樹下,出了一身汗,身上黏黏膩膩極為不舒服。

尚春坐在一邊拿著水囊喝水,聽到李泉這麼說,拿著水囊輕輕敲了一下李泉的腦袋,笑說:「你就懶吧,師父說了,歷練便要腳踏實地,一步一步走。我帶你御劍飛行,路上便見不到那麼多的人文風情世俗道理了,我們也不單單隻是為了除妖魔才下山的呀!」

「哦。」李泉摸了摸頭,有些懨懨的。

這一日,他們走到了荒郊野外,尚春似乎已經很習慣了,撿了一溜兒的柴火回來,找了個方位還不錯的地方堆了一個火堆。李泉就近尋了些乾草回來,堆好,又拿了幾件衣裳出來鋪在乾草上,這一晚,就準備這麼對付過去了。

幸好,夜裡不下雨。

李泉躺在乾草上,身邊坐著尚春,耳邊是火堆燃燒著蓽撥聲,頭頂是滿天繁星相互照映。

「睡不著嗎?」尚春往火堆里扔了一根柴火,拍了拍手,扭頭問李泉。

李泉雙手枕著腦袋,點點頭。

尚春笑了笑,挪到李泉身邊,雙手捧住他的腦袋放到自己腿上,輕輕拍著他的胳膊,柔聲說:「其實我也睡不著,不過沒事的,師父會護著你,所以安心睡吧。」

那一瞬間,尤其在尚春輕哼著莫名曲子哄他睡覺的時候,李泉忽然想抱著尚春大哭一場。於是,他選擇了行動,伸手抱住了尚春的腰,拿額頭輕輕蹭了蹭,尋了個舒服的位置,便就此放鬆了下來。

次日午時,陽光明媚,鳥語花香,路邊野花欣欣向榮,梗著脖子仰著臉。

尚春背著包裹,腳步輕盈,可臉上的表情卻是有些不太好。李泉面無表情地跟在後面,一雙眼睛執著地想要粘在尚春臉上,看看這個女人的腦子是不是真的被驢踢過。

「你別這樣盯著為師!」尚春終於忍無可忍了。

說實在的,學武的就是有這點不好,但凡有點異樣的眼神射到自己身上,都會有所察覺。

「哦。」儘管這麼應著,可李泉還是就那麼盯著。

尚春深呼吸一口氣,憋了滿滿一肚子就是說不出來,太鬱悶了。

「師父!」李泉終於開口了。

「說!」雖然態度有些不大好,但只要李泉開口說話了,尚春也算是偷偷鬆了一口氣。

「要是我昨晚沒睡著,還真就聽不出原來是那麼一回事!」李泉有些氣不過,剛開始還以為是風重擔心尚春的安危,才催著尚春下山,可到頭來沒想到這背後竟然還有世斐的意思:「你就這麼聽世斐師叔的話,他讓你下山,你就下山?」

「這不只是師兄的意思!」尚春回頭怒說,抓緊了行囊恨恨地往前走,李泉跟在身後,也極度不開心。

昨天他們離開劍派的時候,回頭還能看見世斐站在山門口揮手告別,看他笑得一臉人畜無害,當時李泉還在想終於可以遠離這貨了,可真是萬萬沒想到啊!李泉現在想著氣得肺都快炸了,只能咬著牙憋著。

世斐是師叔,又是尚春的四師兄,李泉這才想起之前在劍派之中的時候,世斐就一直明著按著攛掇尚春下山,如今終於等到風重也隱隱要尚春提早下山,他便也就插手推了一把,理由可找得真好啊!

更可氣的是,風重竟然連個影子都沒出現在他眼前,是不是心虧?是不是覺得心虧?那一刻,李泉只想指天-怒罵風重臭不要臉。

如今,唉,算了,聽天由命吧。

下了山,福禍自理。

尚春的智商看來是靠不上的了,那就只能靠自己了,雖然他如今手無縛雞之力,但好歹還有一顆健壯的腦子。李泉看著尚春走遠的背影,暗暗握了握拳。

「老闆,來一壺茶兩盤包子一碟牛肉,一盤包子一碟牛肉包好帶走!」尚春一咕嚕鑽進路邊的一個茶棚,剛把包裹放下就嚎了一嗓子。

李泉撇了撇嘴,鑽進茶棚,在尚春邊上坐下,說:「師父,這兒是茶棚,旅人歇腳的地方,哪有牛肉?」

果然,那管著茶棚的小老頭兒就摩擦著手掌,一臉憨笑地提著一壺熱茶過來了,說:「這小哥沒說錯,茶棚簡陋,的確沒有客官想要的牛肉,但包子是有的。」

「那就兩盤包子,一盤吃,一盤帶走。」

尚春大手一揮,一錠銀子就扔到了那小老頭兒手掌心裡,嚇得那小老頭兒立馬藏了起來,緊張兮兮地往四周一看,壓低了聲音湊到尚春耳朵邊,說:「客官,切莫露財,切莫露財啊!」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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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落杯中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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