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宋喻猜得不錯,從一開始顧勝就沒打算碰這個病懨懨的女人,經過今天的事之後就更篤定了,他可不想讓這個好不容易起死回生的女人再死在自己的床上,為了已經送出去的聘禮,他也不能讓顏玉爾出事。不過對於她反常行為的懷疑,顧勝並不想讓她離自己的視線太遠。

交代完畢之後,他自水中嘩啦轉身,接着雙臂一撐,俐落地出水。候在一旁的奴僕立即捧著碩大方巾湊上前小心翼翼地幫他擦乾。顧勝理所當然地享受着僕人們的伺候,一雙濃眉始終皺得很緊。默然片刻之後,他忽然擡手,示意周圍的僕人停下來。

「宋喻。」

「奴才在。」

「你確定接回來的是顏玉爾?」

宋喻被問得一愣,「應該是沒錯的。雄爺,您覺得哪裏不對嗎?」

「再去顏家調查一下。」

「是。」

「若有什麽不對,立刻把聘禮要回來。」

宋喻回,「是。」說到底還是惦記着聘禮啊,不過言外之意就是現在聘禮不用去要了。

宋喻蹲到池邊,撈起水中的汗巾幫顧勝擦背。猶豫了半晌過後,還是將盤旋在心中的那件事說了出來,「雄爺,您迎娶顏小姐的事,老夫人已經知道了。」至於對方是怎麽大發雷霆、破口大罵的,宋喻識相地選擇了隱瞞。

顧勝闔着眼睛,懶懶地應聲:「嗯。」

就知道他家雄爺不會怕,「老夫人很生氣。」

「嗯,說什麽了?」

「老夫人說,她可以不計較顏家小姐命中帶煞,卻不能任她耽誤顧家延續香火。」

顧家的香火?顧勝冷冷一勾唇,「顧家還缺可以延續香火的兒子嗎,讓她派人去別處找找,沒準還能找到幾顆顧嚴的遺珠。」顧嚴正是他已故父親的名諱。看也不看不敢接話的宋喻,他兀自又說:「調查完顏玉爾就回來,聘禮就不用要了。」

「雄爺?」

「不管她是誰,我都要定了。」

老太太的話倒是提醒了他,雖然身子羸弱的顏玉爾不一定不能生育,不過不能生最好,他正不想給顧家延續香火呢。

「老夫人說若您不把顏小姐休了,她就親自……」

「親自過來?」

「是。」

「這麽大年紀了,真是不嫌折騰,隨她吧,反正也快到七月了……」就算沒有顏玉爾的事,七月三十的那一天老太太基本也不會缺席,顧勝目光一閃,沒有把話說完。他重重一嘆,「你留意著點,若是老太太真要過來,記得派人去接。」雖然對顧家人心有成見,不過那也僅限於對已故的爹而已,對於顧老夫人,他即便總是喜歡和她對着干,但心裏還是孝順的。

宋喻稱是。

這時,室外忽然傳來說話聲,「夫人,雄爺正在沐浴。」

「沒有雄爺的示下,誰也不能進去的,夫人、夫人……」

宋喻大驚,還沒來得及出去看看發生什麽事,就見一個女人已經闖了進來。

來者穿着月白緞裳,及腰的烏髮用素色的絹帶輕挽,綁在腰間的胭脂色流蘇隨着她闖入的動作,在空出晃出美妙的波紋,是顏玉爾。

她淺色的瞳眸四下一轉,而後準確地落在男人的身上。哈,找到了!

眼前的男人體魄健實、身材粗壯,掙脫了衣料的禁錮,那蘊藏在每一塊肌肉中,原始又狂野的氣勢沛然釋開,強悍到猖狂而懾人。

顏玉爾的目光又被黏住,並且牽引着她小步往前湊去。腰際綴飾著的白玉鈴鐺發出清脆聲響,彷佛有魔力一般的聲音,瞬間令呆愣的人回神。

這時,顏玉爾已經跑到眼前,顧勝錯愕地瞠大了虎目,試圖劈手奪過下人手中的汗巾來蔽,可那女人輕軟好聽的聲音卻使他擡起的鐵臂在半空中倏地定格,她的聲音清清淩淩、宛若鶯鳴,彷佛玉石撞擊著白瓷,好聽卻不合時宜。

「你好。」她輕擡素臉,毫不避諱地仰視,「我是顏玉爾。」

自我介紹?在水室、在渾身赤裸的他的面前,這個女人居然在自我介紹!顧勝不可思議地低頭看着她,一時間也不知該做何反應。

在他訝異的目光中,這個只到他胸口的小女人又上前了一步,盈盈的目光里裝滿了善意與友好,或許是以為他沒有聽到,所以她很好心地又說了一遍,並且微微放大音量,「你好,我是顏玉爾。」

他當然知道!面對這個近逼的嬌小女人,人高馬大的顧勝居然下意識地退了一步。

赤裸的大腳猛地往後一滑,濕腳掌蹭過玉石版的輕微聲響喚回了他的理智。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後,滅頂的怒火瞬間將那絲訝異席捲,「你進來干什麽?」他剛才居然被她嚇得退了一步!這滿屋子的眼睛一定都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該死,那一步簡直是對他男性自尊莫大的侮辱!

顏玉爾眨巴著水靈靈的眼睛,「我是來認識你的。」對於這個未來的飼主,她真是充滿了好奇與好感,所以當摸清了現在的狀況之後,迫不及待地就跑過來找他了。如果下半輩子都要在一起的話,那一定要搞好關係才行呢。

濃眉打結,「認識我?」

「嗯。」顏玉爾重重地點頭,「我想要和你打個招呼。」言畢,細細的眉不由得彎起來。

不過,人類之間是怎麽打招呼的呢?它們花兒之間是以根脈糾纏作為示好的,人類是不是也差不多?唔,根脈、根脈……按照對根脈的理解,顏玉爾的眼神直接就往顧勝的下面溜去,在望見某一樣東西的時候,不由得眼睛一亮,呀,找到了!

為了表示自己示好的決心,她伸著小手就朝顧勝的胯下抓去。

躲在一旁的宋喻驚得瞬間快把拳頭給塞進嘴巴里。哇,好勁爆,新夫人這麽開放啊!

狠狠的抽氣聲從頭頂上響起,緊接着便有一雙大手淩空劈下,啪的一聲攥住了她的皓腕。

火辣辣的疼痛自腕間蔓延開來,顏玉爾吃痛地沉吟,擡眼間便撞上顧勝炙熱的眼,他的眼神冷冽如淬了火的兵刃,憤怒得令他周身的空氣都燒得滾了起來。

「顏玉爾!」

「我、我在這。」

「你到底在搞什麽鬼?」看到他的裸體不曉得臉紅也就算了,居然還想要摸?難道他娶了一個蕩婦回家嗎!

「我沒有搞鬼,我……」

「你的羞恥心都讓狗吃了嗎?啊?」言畢狠狠地將她的手甩開。

堪比熊嘯的咆哮令在場的奴僕忍不住捂住耳朵,因為一直小心翼翼地伺候,所以他們真是好久都沒聽到雄爺爆粗口了呢。

怒吼撲面而來,顏玉爾被嚇得閉上眼、縮住肩,鬢間的髮絲被吹亂,白玉鈴鐺發出輕微聲響。他的聲音好大,大得彷佛能在水室里震出回聲。

片刻之後,她才睜開了眼。腕上的疼痛令黑眸上浮出了一絲水氣,那副無辜又委屈的表情,可憐得好像被雨打濕的嬌艷花朵,彎彎的眉、汪汪的眼,可以融化任何鐵石心腸。

顧勝終於看到了她被嚇到的表情,可是,該死的,他卻一點都不爽快,她的眼睛真是太乾凈了,讓人根本沒辦法將她和淫蕩兩個字聯想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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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是誰埋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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