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難平的憤怒

本來只想逗弄一下衛青燁的鐘銘，從衛青燁的眼神中便看出了他心裡所想。暗暗感嘆了即便時隔多年，他那股執著之意也並未在他的消沉中磨滅殆盡。只是，此刻的他是絕對不能被他抓回去的。故而，鍾銘也不再念戰，在衛青燁登上牆頭的那一瞬間，繩索向前拋去纏上了另一戶人家的防盜窗欄杆，借著繩索的力道，他將衛青燁甩出了遠遠的距離。

出了巷子，前方有大貨車經過，他身輕如燕的跳上了大貨車的車廂，回頭看著衛青燁，嘴角再度勾出了一抹得意的笑。

「鍾、銘！」心在恨在疼，衛青燁望著遠去的鐘銘，從喉間一字一頓的蹦出了他的名字。

儘管退役，他也曾發過誓，如若再見這個叛徒，他必定親手抓他歸案，以清理鷹隊門戶！

因為，這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兵······

那一年的他們曾發過誓，假如真的有那麼一天，那不管是誰背叛了兄弟，他們必須要親自動手解決叛徒。

等了許久也不見衛青燁回來，坐在花壇邊的季茹開始焦急起來，她不安的四處張望，直到看見他的身影穿過人群而來，心頭懸著的一塊巨石才定了下來。

剛才那個人，看起來似乎並沒有安什麼好心，衛青燁看到他的一瞬間笑容便凝固了起來，所以她一直在擔心他出什麼事。

成堆的娃娃丟在了一邊，季茹迎著衛青燁小跑到他的面前，緊張道：「怎麼了？那個人是誰啊？出什麼事情了？」

衛青燁淡淡的看了眼季茹，神色似乎比初次遇見的時候更冷了。他不言不語的與季茹錯身而過，沉默的在前走著。

「燁哥哥······」看著衛青燁的背影，季茹的心頭沒來由的一痛，手忙腳亂的抱起了花壇邊上的一堆娃娃，緊緊的跟著衛青燁，心裡暗暗的猜測這一來一回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他的臉色又變了那麼多。

那好不容易堆積的溫暖，像是被一陣寒冬臘月的西北風呼嘯掃過，冰潔臉面。

衛青燁沒有再和季茹說話的意思，沉默的開著車，將她送回了郵政大院。停了車，季茹並沒有下車的打算，一直看著衛青燁的側臉，關切而心疼的眼神已無處躲藏。

她的眼神，衛青燁也不是沒有看見，更不是感覺不到，只是無任何心情來回應她什麼。

就這樣，她不說話他也不說話，任時間在彈指間揮逝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季茹再也壓抑不住，喃喃的開口，喚道：「燁哥哥······」

衛青燁，「······」

「你怎麼了？」

「沒事。」寒冰化雲煙的語調，掩起了一切的情緒，他道，「下車吧，你該回去了。」

「哦。」季茹小聲的應了一字，神色黯然的開了車門，一步一回頭的看著坐在車內的衛青燁。

那眼神，藏著千言萬語的關切，卻不知如何向他吐露半句。

而他，卻恍若看不見她的眼神，重新將車啟動，準備離開。聽到汽車啟動的聲音，季茹心中一動，腳步也不知是被施了什麼魔障，突然轉身回頭，跑回了衛青燁的車前。

衛青燁，「······」

季茹，「······」

隔著車對視的他們，誰都沒有開口說第一句話。良久，衛青燁解開了安全帶下了車，走到她的面前，附眼疑惑的看著她，似在無聲詢問。

「燁哥哥！」她的手一松，娃娃落的一地，上前兩步，她毫無預料的張開了雙臂，一頭撲進了衛青燁的懷裡，緊緊的摟著了他的腰。

衛青燁，「······」

沉默的時刻，他的心房悄然悸動了一下，但是那感覺很快的湮滅不見。他垂眼看著她的髮絲，還是安靜的一句話也不說。

抱著他的時候，季茹真切的聽見了衛青燁強勁有力的心跳聲，還有那溫暖的讓她沉醉的氣息。

這樣的感覺，一點兒都不冷。

他明明不該是個冷淡的人啊！可是為什麼他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記得安唯說過，她的燁哥哥暖暖的，像個小太陽一樣。

「燁，你是不是不開心？」她慢慢的揚起了小臉，心疼淚花在眼底閃爍，卻強力的抑制著，幽喃的問道。

衛青燁，「······」

還是一個字都不說，那安靜如廝的眼中，不見了所有的喜怒哀樂。季茹輕輕的吸了口氣，鬆開了衛青燁。但是那手並沒有收回，而是從他腰間移開，又主動的握上了他的手。

衛青燁垂眸，視線落在了季茹白皙如青蔥般的手上。

輕盈的呼吸聲在兩人之間流轉，季茹仰著臉看衛青燁，含淚的雙眼漸漸的彎了下來，努力的淺淺笑著，道：「燁哥哥，我不知道你為什麼總是用這一副表情看待所有的人和事，但是我知道你一定有自己的原因。」

「······」

「我也知道，你心裡一定有好多好多的事情不願意跟別人說。」

「······」

「這些我都不在乎，我只想要你開心。終有一天，我一定會讓你真真切切的笑出來。」

「······」

「同樣，我也不知道那個人是誰，怎麼就能好端端的令你不開心了。可是我知道你心情因為他變得特別的不好。我更知道，你現在不想告訴我，所以我也不問。只要你不離開，我便會一直都陪在你的身邊的，直到你告訴我，你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冷冷冰冰的樣子。」

「······」

「我知道，一定有那麼一天，你會告訴我的，一定會的。」

「你······」抬眼，看著她眸中盈動的笑意，衛青燁的眉心微蹙，故作漫不經心的說，「沒有必要這樣的。」

「誰說的！」季茹反駁，「非常有必要。」

衛青燁，「······」

「因為你是燁，你是我的燁哥哥。」笑眼彎了又彎，漆黑的瞳孔閃爍著星河，她緊緊的拉著衛青燁的手，輕聲道：「更因為我喜歡燁哥哥。」

衛青燁喃喃道：「喜歡？」

「嗯嗯嗯。」一點都不掩飾心中的情緒，她重重的點頭，重複了三遍，「喜歡，很喜歡很喜歡，所以我不願看見你不開心，更不想看見你的臉上心上，都是寒冰。」

衛青燁，「······」

「我知道，燁哥哥今天很累了，我就不打擾你了，你快點回去休息吧，晚安。」此時的季茹，對著他綻放著自己最美的笑。

她主動的送開了他的手，彎腰撿起了散落在地上的娃娃，將對他所有的貪戀壓下，小跑著離開了他的視線。

她怕自己若不跑著離開，會捨不得錯過看他的一分一秒。

路燈的那抹暈黃將她的背影拉長，他望著漸漸消失的她，淺淺的波瀾在眸中閃爍，平靜的心如被投擲了一塊石子，濺起了不深不重的波瀾。

但是，他很快的便將那難得的波動壓下，開車離去。

······

深夜，萬籟俱寂，三十六層的高樓上，燈光還在閃爍。客廳的茶几上，放著一張照片，照片上有八個人，被迷彩遮住真實容顏的他們，始終掩飾不了青春的氣息。

夜不能成眠的衛青燁坐在沙發中，單手支撐著額頭，靜靜的看著相片里的八個人，疲憊的臉上掛著深沉的哀傷。

蛇鷹、貓頭鷹、金雕、蒼鷹、赤腹鷹、猴鷹、大斑鳩。

這是鷹隊。

從右向左排列，是他們曾經的代號，即便照片里的人臉上被迷彩塗的面目全非，他這輩子也都不會忘記他們的臉。

只可惜······

他坐直了身子，伸手拿過了照片，指尖一一從他們的臉上劃過，眸中的心傷也在忽明忽暗。

當他的指尖掃過前四，落在他身側的那個人身上時突然僵住，他的呼吸漸漸發麻，心口疼的像是被人狠狠的扎進了一把軍刀一般。

「呵呵，沒有理由？絕不後悔？」苦澀的嗓音中，帶著滿腔的憤怒與恨意，「赤腹，這就是你的選擇嗎？」

為了這個選擇，拋棄了祖國恩，兄弟情。

當年的那次邊境與軍火頭目的對抗戰中，他們鷹隊八去二歸一背叛，這是就是他想要的結果嗎？

為了這個結果，甚至連一個解釋的託詞都沒有，說背叛了就背叛了？

那是五個生死兄弟的命啊！

曾經的生死與共在他背叛的那一瞬間看起來，又算什麼？

憶起當年，他從軍校畢業便接到調遣，去給一群新兵做教官，赤腹鷹鍾銘便是新兵中的一名，比他小不了兩歲，也是他最看好的一名新兵。如他所料，赤腹鷹鍾銘和另外幾名新兵，很快在新兵營中出類拔萃，被各種部隊爭相搶奪。

後來，連續做了兩年教官后的衛青燁毅然選擇了特種兵。也就在他加入特種兵的第二年，浣熊命他繼續擔任特種兵的教官，選拔訓練新一批的特種兵。在選拔特種兵的時候，他意外的又遇到了鍾銘和另外兩名他曾經所帶的新兵吳天和越雷。

只不過，那時候的鐘銘已經不再是新入伍的新兵蛋子，和吳天、越雷兩個人，憑藉著自身的實力和一路的扶持，最終走到了終點，留了下來。等選拔結束后，鍾銘和吳天、越雷都被編入了鷹隊，衛青燁則留下來做了他們的隊長，鍾銘成了鷹隊的副隊。

那段日子，雖有沒日沒夜的艱苦訓練，更有數不清的歡聲笑語，那是鐵血男兒之間的相扶相伴。如果非用八個字來形容當時的他們，那麼一定是「生死與共，不離不棄」。

那時候的他們，永遠不會想到，就是在這樣可以完全交付出生死的八人組中，出現了一個叛徒，將他們帶進了死神的手中。

想著想著，往事再度浮現在了腦海中交織，撕裂了他的憤怒。

忽地，他將照片往茶几上一拍，起身頭也不回的出了門，進了電梯按了一層底樓，開著車疾馳而去。

身後，如同往常一樣給衛青燁送夜宵的高以菁看見遠去的他，秀眉微蹙了一下。隨即，她沒有猶豫，開著車跟了上去。

跟了許久，高以菁看見衛青燁的車在射擊訓練館停了下來。只見他從車上而下，大步的進了訓練館。

「這麼晚了來這裡幹什麼？」高以菁暗自嘀咕了一聲，急忙挺好車解下安全帶，緊跟著衛青燁的腳步，也進了射擊訓練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