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犄角

天地在黑白之間變換著，一日的光陰彷彿轉瞬，旌旗在大地上翻滾著。野地放牧的人遠遠見了，便急忙捂住了草帽趕著牛羊向高地去，天空中萬里無雲。

「報！三家姬姓諸侯帶兵前來。」一個甲兵此刻跑到唐旦身邊說道。

「報！燕家諸侯帶一千騎兵趕到。」另一個急匆匆飛馬前來的士兵緊隨著前面的甲兵來到唐旦身邊。

「報！玉城附近有富豪各帶家兵僕役前來投奔！」

兵士接連不斷，幾乎王都東北部的各家諸侯紛紛加入了唐家的隊列，一下子各色旗幟樹立，唐旦心中有了把握。

「陛下。」此刻在一旁的倉和接到了前方斥候的密信，連忙驅馬靠近唐旦，在他耳邊說道，「現在大軍將近玉城，預計城中戎兵不超萬數，願陛下儘早下令。」

「恩。」唐旦微微眯起眼睛，看了看遠方，隨後拉住了馬，向身旁揮了揮手。頓時佩戴著各種令旗的將官飛馬來到他的身邊。

「調勁旅，隨倉和北上！」

「本軍列陣，上戰鼓，後方無需紮寨！」

「喏！」頓時令旗官一拍坐騎，衝到了隊列的最前方，從背後抽出兩面旗幟交疊著做起了號令，隨後又一路向隊中，最後直到隊尾。

頃刻，原先的鼓聲緩滯了下來，「吽！」鼓手們在同一時間猛力地敲響打鼓，鼓點一下子變得十分地急促，似乎大地的沙塵都要飛揚起來了。

倉和領了命，向左疾速衝去，而就在隊列的中部左右，那批異常引人注目的鐵甲騎兵以令人難以置信的整齊隊列疾速追到了倉和的後方，跟在唐家軍隊左右的諸侯士紳無不點頭稱讚。

而隨著令旗的變化，輜重一步步被轉移到了隊伍的後方，大部分的騎兵都僅僅的靠向前方，弓手們開始檢查箭囊和弓箭一步步隨著騎兵向前方轉移。居中的便是步甲兵。三軍以唐家唐旦為首帶領中軍，右軍則由燕家家主帶領眾家諸侯軍隊充當，左軍由唐旦分兵出去，讓唐家的宿將義熙帶領，再整合了一些當地士紳富豪的勇士，三軍一時間調動完成。

隨著戰鼓不斷地波動著天地間的空氣，這個偌大玉城中的戎兵和百姓都得知了有軍隊進攻的消息。無數正在忙著發泄的戎兵頓時撇下手中的女人、酒食或是財物，連忙舉著兵器湧向城門。而此刻無數的布衣也湧向了城門。

「吱嘎」一聲沉重的聲響，這扇巨大而且質樸的城門緩緩地被打開了，布衣們頓時瘋狂起來，向魚群一樣瘋了似得湧向城外。可悲的是身後早已經上了馬的戎族騎兵似乎沒有顧忌地向人群中舉刀衝去。

彷彿鐮刀一樣，一大批戎兵用刀將百姓的生命收割，能逃散的連忙向四周躲避，而擁在中間無法自拔的便只能可悲地被馬蹄狠狠地踐踏，一時間哀怨震天，不少人甚至伸手抓住被擋住的戎兵，卻不幸被戎兵一刀斬斷手掌，當然也有被百姓們拉下馬來的，那其命運亦不會好到哪裡去。

總而言之，地上逐漸壘起了血色的屍體組成的地毯，一群群的戎兵蜂擁著從城中踏著它涌了出來。

可是這一大批騎兵剛剛湧出城外，越發現遠遠的一道令旗正在晃動著。遠方一排排整齊的隊列早已經拉近了弓弦，頓時紛紛如奔狼一般衝出弓體。

「嗖嗖嗖嗖嗖。。。」伴隨著一批批整齊劃一的響聲，大約三排弓手連續釋放了十餘次箭，如此密集而且連續的箭雨讓戎兵驚惶失措立即向身後退卻，大片的騎兵調轉不及，情急之下竟然對同類拔刀相向，無數的戎兵身中數箭，艱難地倒下在了死去的馬上。門外頓時屍體擁積起來。

「前！」唐旦立馬向傳令兵下令，令旗變動，弓兵們不情願的退下來，一批嶄新整齊的步甲刀兵一時間從前排弓兵的間隙之中沖了出去，並攜帶著雲梯和倒鉤。

退到城中並且沒有出來的戎兵此時已經早早下了馬，使人踢開了屍體，卻又關不攏城門，只能留數十人守衛著，其餘則下了馬拿了弓箭和刀立馬趕到了城樓之上，頓時也射出劃過陽光和虛空的箭來。

「呲呲」的箭羽穿越了弓箭，狠狠地落了下來，直接傳入將士們的軀體之中，不少將士因此倒地，當然更多的則是用圓盾將箭擋落到了地上。

「上！」在城下聚成一個個小隊的將士們此時已經一個個把雲梯之類的攀牆工具樹了起來，宿將義熙率先登上城樓，其身材魁梧雖然將近花甲，可是勇力仍然少有能擋，他善使雙刀，頓時兩柄大刀揮轉，周圍的戎兵或是被殺或是逃散。轉眼之間城牆已被拿下。此後他便領了一隊親隨疾速趕往城門口，飛身下去劈倒數十個戎兵，其手下也多有成功，最終城門再次大開，天空一下子飄來了柔和的雲團，太陽在空中投下光暈，似乎百姓們又找回了昔日那平和的氣息。

而此時北部的洛陽城的南門，無數的戎兵正張皇失措地逃了出來，而緊隨其後的便是那傳說中令人背後發涼的白狼騎兵。

「吼！」白狼騎兵毫無秩序，由惡煞般的藍風領著頭，一舉撕碎落在後面的戎族騎兵，前面的戎族騎兵頓時更為驚惶了，連忙快馬加鞭，不顧一切地向南方衝去。

忽然著自以為逃出了魔掌的戎族騎兵頓時發現前方傳來了戎馬和兵甲的聲響，抬頭一看，竟然是一隊十分整齊的騎兵由向這邊沖了過來，刺眼的陽光從他們整齊包裹著的衣甲反射出來，是這隊騎兵看上去宛若神將一般，嚇得戎兵六神無主，不知所措。

「全軍包圍！」為首的倉和一下子亮出長槍，指示著勁旅向兩邊一揮，頓時數列整齊的騎兵分成兩個縱隊開始呈現半圓的包圍之勢，竟罕有縫隙，所遇到的戎兵皆被斬於馬下。

白狼騎兵也十分迅猛地沖入到戎兵之中，宛如一股巨浪將所追及的戎兵轉瞬之間吞沒。這般屠殺式的反擊彷彿是一場報復，兩家最為精銳的騎兵僅僅在頃刻功夫便將數千整裝的戎族騎兵消滅殆盡。

「喝！」倉和一槍挑起最後一個已經絕望了的戎兵，儼然一派將風。然而他身後的勁旅已經再次集結成了十分整齊的方陣隊列，宛如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樣。他們舉著的朱雀旗依舊在天空中隨風招展。

「本將乃齊王麾下，此番率軍前來相助！」倉和用手臂收好了槍，向領頭的藍風一拜。

藍風也喝出了正滿嘴鮮血的白狼，止住了身後殺氣未消的狼群，怪異地看了倉和身後的騎兵一眼。

「勇將！」此時他口中吐出了幾個字，轉身就領著白狼騎兵們向城中退去。

倉和也不在意，只是抬起頭看了看不遠處的那座同樣壯麗的城池，用手拭了拭臉頰邊上被濺到的鮮血，嘆道：「洛陽也終於下來了。」

而此刻在鎬京焦急不堪的戎王還準備在鎬京迎戰仍然對玉城和洛陽的事一無所知。

審侯收到細作的信件頓時按捺不住內心的欣喜，連忙興奮對著躺在床上的機宜說道：「小殿下，國有棟樑之臣吶！」

這時機宜也恢復了大半了，勉強地由審侯扶著支撐起身子，睜著眼睛天真地說道：「這麼說，母後有救了？」

「唉。」被機宜如此一說，審侯頓時陷入了一片陰影之中。

機宜見狀，也沉默了一會兒，隨後無不凄涼地問道：「外祖父，我們會不會死吶？」

「殿下切勿胡言亂語，九五之尊又豈會。。。」說到一半審侯也頓住了。

「殿下還是好好休息吧！」他接著說道，同時將機宜扶著躺了下去，隨後吩咐身邊的親隨好好看著皇子，自己則匆匆地走出了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