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87_87521謝一水一聽她喊爹就隱隱蛋疼,頭上的牌匾也好像搖搖欲墜要砸在他腦門上,忍了再三他方嚴肅問道:「近來可好?」

「尚可。」謝安眉眼微垂。

「女工做得如何了?」

默了默,答曰:「……也尚可。」

「《女則》可學完了?」

謝安繼續不動聲色:「大致……讀完了。」

封皮,封底都翻了,應該也算是讀完了吧,謝安頗為自信。

謝一水稍是滿意地撫須點頭,他打量着她的容貌身段。謝安的容色並不算太拔尖,但眉目輪廓分明,似有還無蘊藏着一抹英氣,這一點不像她的母親更像是另外一個人。唯一繼承了她母親的可能就是那雙比常人微微淺淡的眸色,這種眸色倒也不算多麼特別,大秦立國之初就主張兼容並蓄,國富民強而令萬邦來朝,胡漢通婚並不是稀罕事。尤其是在梁氏兩朝女帝治世期間,女帝尤喜胡邦男子,納了不少在後宮之中以供享樂。

如是一想,謝一水少少地安心下來,唉地一聲嘆了口氣:「安兒啊,你可知道我急找你入京所為何事?」

謝安遲疑一剎,搖搖頭。

謝大人愁悶地看着她,那一臉欲說還休的便秘模樣讓謝安暗中背後驚出了一身冷汗。這種明顯要賣了她數錢過年的臉色能不能稍微收斂一點點啊!

「唉,安兒你也知道如今我謝家在朝中局勢艱難,爹僅僅是一四品京兆尹,可謂日日如履薄冰……」謝一水長長地嘆了口氣,別有深意地盯着謝安。

她不知道啊!謝安被他的眼神盯得毛骨悚然,爹啊有什麼坑你就亮出來吧,她可以酌情考慮一下深淺再決定跳不跳嘛。

謝安靜默須臾,善解人意地主動開口道:「爹……您可是有什麼憂愁需要女兒分憂?」

謝一水露出一抹欣慰之色,輕聲快語道:「即是如此,我也不妨直說了。其實呢也沒什麼大事,就是陛下登基也有些年頭了,一直沒有選秀。今年三月恰好是太后忌辰,陛下的意思便是想藉此之機,廣選秀女為皇室開枝散葉以慰太后的慈母之心。」謝大人砸吧砸吧嘴,暗示性地瞥了眼謝安,「正巧,這一次我們謝家榜上有名。」

短暫的愕然後,謝安禁不住暗暗扶額,到底是哪個王八蛋攛掇皇帝老子生出這種「娘啊,您在地下寂寞了吧,兒子給您娶幾個兒媳婦高興高興」的混賬想法的!

……

謝安於京城初來乍到,謝一水掂量著那點所剩無幾的「慈父之心」倒也沒有立即逼她打包票、表決心,殷殷切切地關照了她幾句,大手一揮放她去安歇了。

孟春夜寒,巷陌深處的梆子聲伴着幾聲犬吠晃晃悠悠地散盡在長安風色之中。

謝安掩門而出並沒有立即拾步而走,而是仰頭看了許久的天空,西北方的京城不比江南水鄉,風大沙重,連夜空都像罩了層灰濛濛的墨紙,幾顆清光凄冷的星子寥落散佈,一輪孤月靜靜地垂懸東方。

上一次離開京城之時她方四歲不足,而今一別十年重歸,謝安多少生出些許唏噓之情。假模假樣地觀望了會天象,謝安發現除了謝府佔地面積更廣了,謝一水人更猥瑣了點外,似乎也沒什麼物是人非的感懷。

等候在垂花門下的珊瑚見着謝安佇立不語,只當這位被冷落了十年的姑娘挨訓,趕緊著出聲安慰:「小姐,您別傷心了,人回來了就有盼頭了。」

謝安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走了兩步,又是一頓,欲言又止地又看了眼珊瑚。珊瑚一見她這情狀,忙攙住她的手再三撫慰:「小姐,珊瑚知道您受了這麼多年的委屈不容易,有什麼您儘管與奴婢說,千萬別悶在心頭,萬一悶出個病來……」珊瑚眼眶一紅,越說越是動情,全不顧謝安臉色自顧自地抹着眼淚,「您還沒找到如意郎君,也沒有誕下一兒半女,奴婢可如何與老夫人交代,嚶嚶嚶。」

「不是,」謝安慢吞吞道,「珊瑚,我只想問你,這次來王媽做的春餅你帶了嗎?呃,我餓了……」

「……」

初來京城第一日,謝安一沾枕頭就呼呼大睡。除卻窗外草叢牆頭幾隻野貓極為躁動地嗷嗷叫/春,鬧得她翻了好幾個身,並無甚煩心事擾她好眠。

選秀,那算個鳥的事。

謝安砸吧下嘴,繼續在睡夢裏懷念十里秦淮市頭一壘壘的青草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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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十二年的這個三月,京城六部各個衙門可謂忙碌得焦頭爛額。

皇帝選秀一事才定下個注意,轉眼春闈報名也在早朝提上了日程。議上此事,為護著自家閨女,近日力求低調的諸位大人一反常態,各個伸長脖子獻計獻策,連消沉多日的謝氏中人也精神一振,使出渾身解數只盼老眼昏花的皇帝陛下能多看自己一眼。

原因無他,科舉主考官那可是個炙手可熱的香餑餑。雖說今時今日門閥世家子弟在朝中佔據半壁江山,但若想為官正經途徑主要還是走科舉這條路。想來日錄取的這三十名進士,明日的朝中棟樑,人人都要喊自個一聲老師,睡著了都要笑醒了好嗎。

故而無論是風頭正勝的王李兩家,還是尋找時機蓄力雄起的謝家,皆不會放過此次栽培未來勢力的大好時機。

穀雨時節,老皇帝的風濕犯了,一個早朝眼皮耷拉,歪在龍椅上睡著了一般。聽着底下七嘴八舌和菜市場一樣吵了半天,皇帝陛下終於不緊不慢得咳嗽了一聲,滿場肅靜。仔細一看,各色眼神四下亂飛,無一不緊張又期待地等著今上這一句金口玉言。

孰料,同慶帝昏昏的兩眼往下一掃,問了個完全不搭邊的問題:「英知他人呢?」

眾人一傻,往門下省那一瞅,果不其然沒見着紅袍翩翩的李英知。眾人扼腕,果然是萬惡的皇親貴族啊,人家也好想這麼光明正大地翹早朝好嗎!!!

一傻后反應快的心又是一涼,大叫不好,在這當口提起李英知的名字,陛下的意思已不言而喻了。

果然,就聽同慶帝抹了抹龍袍上的褶子,抱怨似地道:「吵了半天也沒見你們爭出了個紅長綠短來,乾脆就李英知這小子得了,禮部幫襯著點。」

諸位臣工的臉鴨屎一樣綠,心裏更是苦得冒泡。選誰不好,偏選了李英知這麼個油鹽不進,滴水不漏的主。說他清正端方,卻是長袖善舞,哪一方都不得罪;但若想拉攏於他,也是異想天開,至今沒有人成功過的。

如果他身份僅止於李氏嫡系一脈也就罷了,偏他身份特殊。同慶帝擇了他任此次主考,裏頭的意思可就大有講究了。誰都知道,當今聖上已是六十有八,這兩年更是病惡纏身。太子倒是早立了,奈何這名柔弱有餘,魄力不足的太子並不得皇帝的歡心。如果沒有宮裏的王貴妃與宮外的王相爺撐腰,這個太子早被同慶帝廢了八/九次了。

因而,在李英知一躍而至門下侍中一位時,許多人將眼光放在了他身上。此次科舉陛下任命他做主考,艾瑪變天了啊!這不是明擺着要替昭陽君爭儲的黨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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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從西郊白馬寺出來的李英知一身青衫質樸,卻難掩其玉人之姿,發上僅以一柄白簪扣著匹垂冠。天生微揚的唇角令他看上去始終唇含薄笑,至於笑中真假那就不得而知了。

「少爺,您可出來了!」老早找過來又不敢擅自闖入尋人的小廝兼護衛白霜嗖地了一下躥了上去,額頭汗淋淋的,「門下省一早發了聖旨到府里,說是任命您主考這次科舉。」白霜吸吸鼻子,一口氣不帶喘地嘰嘰喳喳道,「少爺下次您翹早朝能提前說一聲嗎,全叔一把年紀了找不到您差點沒急得心梗!」

「哦?」李英知仍是笑意溫淺,問出的話卻很沒有人情味,「死了嗎?」

白霜猛地噎住:「……沒。」

「那就不好了。」李英知不以為然地搖搖頭。

「……」白霜默默地可憐了一下全叔,再一抬頭,「哎??少爺您去哪啊少爺!少爺,門下省的人還在府里等著您接旨呢!」

李英知回頭,淡淡瞥來一眼。

白霜冷汗涔涔,順溜地跟了過去。

……

春闈在即,來自五湖四海的各地士子們齊聚京城之中,本就繁華熙攘的街市更是被各色的車馬衣袍堵得水泄不通。其中最為艷麗的一道風景當屬騎着果下馬悠悠朝着皇城而去的服飾各異的姑娘們了。雖說女帝治世已是前朝之景,但難得是女子科舉一制卻被延續了下來,當然錄取的比例大幅度縮水不能與男子相比。可即便如此,這少少的幾個女進士名額也成了許多富有才情又不想早早嫁人度此一生女子們最好的出路。

改頭換面一身胡服打扮的謝安正混跡於這些趕往禮部報名的女士子之中,想是謝一水以為她初來京城並無那膽子擅自出府,這才掉以輕心給她拾了漏子溜出了門。至於門口那兩個侍衛究竟有沒有看到她,謝安就不得而知了。

謝安的想法既簡單又實用,讓她嫁給當今六十八老不死皇帝是肯定不能的,為今之計只有一條路可走:考科舉!她盤算得甚好,若得中科舉,那她便是朝廷命官,既是朝廷命官,那她理所當然地便不在選秀之列。她有安身立命之本,謝家又不用因她抗旨滿門抄斬,如此皆大歡喜。

「哪個不長眼的,馬頭沖了我們家少爺的車架!」

瞅著時間尚早,栓馬進文坊挑筆墨的謝安忽聞一聲氣勢洶洶的暴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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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僚生存法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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