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環扣相疊思量甚

第54章 環扣相疊思量甚

府里,郭嘉自個兒在煎藥,依著華佗的方子,將一味味的葯擱進砂罐。

僕從在一旁道:「先生,這藥方誰留下的呀?」

「怎麼了?」

「我瞧著先生近些日子,氣色好了許多啊,想必是這方子的功勞。」

文火悄悄燃著,郭嘉撿了張椅子坐下:「好像是比之前好了些。」

小僕連連點頭:「恩恩,先生現在的臉上總算是有些血色了,人也精神了。」

郭嘉靜靜坐著,望著那處跳動的火苗。

華佗離開江陵前,對他說。

「這方子,性溫。先生體寒,不宜大補,只能慢慢養著。不過,這藥方雖不能立竿見影,但對你同趙將軍欲行之事,卻也有所益處。」

郭嘉憶起那時,華佗秉存醫者之心,極是認真,倒是自己,越聽越是不知所措。

華佗接著道:「諸般事項,我都已同趙將軍囑咐過了,餘下的,便是他的事了。」

那會兒的郭嘉,腦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巴不得這個老頭快些走。

「奉孝。」

趙雲剛踏進門口,就瞧見郭嘉一張臉,漲得通紅。手剛探上他的臉頰,便急急問道:「怎麼這麼燙?」

郭嘉這才反應過來,拉開他的手,顧左右而言道:「這裡太熱。」說完,也不理那罐葯好沒好,匆匆離開,出門時,還不小心被門檻絆了一下。

趙雲不明所以,瞅了眼正熬著的葯,又瞅了眼郭嘉落荒而走的背影,搖頭淺笑。

趙雲推門而入:「奉孝,你連葯都不管了么?」

郭嘉躺在床上裝睡,背朝著他,理也不理。

趙雲無奈笑言:「江北有消息傳來,想不想聽?」

郭嘉動了動身子,慢騰騰地坐起,卻見一碗葯湯已經遞到了面前,皺眉說:「是蔡瑁死了么?」

趙雲舀了一匙:「是。曹操將蔡瑁、張允一併斬了,罪其二人,暗通周瑜。」

「他……還是這般。」郭嘉扭不過他,只能乖乖喝葯,「孔明借箭,他已對蔡瑁、張允二人心生罅隙,加上蔣干這個不稱職的說客,再煽個風,點個火。斬殺此二人亦在情理之中。」

「我回來之前,孔明說,曹操水軍失了這二人,一時半刻,卻是無人能再任之。」

郭嘉:「可惜,還差了些火候。」

郭嘉忽而道:「子龍,曹操水軍可有異動?」

趙雲擱下空碗,轉身詢問:「異動?何樣異動?」

郭嘉坐在床沿,木木然自言自語:「為何還未出現?」

「什麼還未出現?」

郭嘉:「獻計的人。」

趙云:「什麼計?」

「連環船。」

趙雲一愣,旋即明白:「當日在柴桑,奉孝想往曹營,莫不是就想去獻此計吧。」

「……」

趙雲坐在他面前道:「幸好我沒允你。」見他臉色的緋紅已經褪去,「方才怎的臉這麼燙?」

郭嘉羞赧避過:「哪有。」

「看來華大夫的葯確是好得很。」

郭嘉低眉頷首的模樣,在趙雲眼中,更是心魂一盪。

「子龍……」

郭嘉正要說話,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拍門聲。

趙雲打開門,竟是徐路從軍營趕來,闖入說:「先生,趙哥,你們快去瞧瞧吧,周都督在杖責黃將軍。」

趙雲轉向郭嘉,郭嘉卻略有失望道:「周公瑾太急切了。」

校場上,黃蓋被剝了衣衫,按在地上,脊背上,早已皮開肉綻,行仗那人,竟是周瑜。

背上濺起的血珠,直接沾上了黃蓋的白髮,可他依然是一聲不吭。

而下手的周瑜,廷杖落下,每一記,都不留情。

江東眾人在旁苦苦哀求周瑜,然而周瑜卻像鐵了心,毫不理會旁人的求情。

可獨有一人,站勢不動。黃蓋參謀闞澤,瞧著周瑜的板子抬起,落下。

一百下板子,他竟是一人全部打完。

黃蓋此時已然暈了過去,刺目的血色,震懾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郭嘉掃了眼四下,那個蔣乾果然也在其列。

「奉孝也是來看戲的么?」諸葛亮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黃蓋錯失江夏,又在堂上質問周瑜,為何不帶兵投降,呵呵。」

「黃公覆會說出帶兵投降之言?」郭嘉冷哧一聲,「蔣干是蠢,可曹操不蠢吧。何況,他錯失江夏,擔責的,本應該是周瑜,誰讓他胡亂出那些主意。」

黃蓋被人抬走,校場上,有人開始沖刷那灘血跡。

諸葛亮上前轉了圈,回來說:「一百仗,一仗不少,本以為他會停手的,好歹這麼多人在勸。不過,亮始終覺得,此事……有蹊蹺。」

郭嘉點頭。

當夜,吳營水寨,殺聲衝天,那一艘艘戰船竟是像被人潑上了火油,大火燒得半天高,幾乎能將對岸的曹軍都一同震醒了。

「黃公覆!你竟敢毀我軍戰船!」周瑜怒然拔劍,一劍斬斷船邊圍欄,望著那片茫茫大火,「我恨早前沒有將你廷杖打死!」

黃蓋站在船頭,六角鞭指向周瑜:「周公瑾,蓋一生效忠吳侯,從未有過二心,可你呢!自從吳侯招你為幕賓,你替吳侯做過什麼!

不顧眾人勸阻,一意孤行,將我一眾江東帶到這赤壁,妄圖蚍蜉撼樹!

吳侯本也是漢室之臣,他曹操也是漢室之臣。蓋不知你因何居心,竟然聯同劉備那個織席販履之夫,對敵曹操。莫不要到頭來,仗是我軍打下,這利統統叫人家佔了去,啊呵!

周公瑾,你到底是何居心?!」

眾目睽睽下,周瑜一張俊顏,臉色幾番變化。

「黃蓋,你恨我杖責你,我接下了。但是!你說我不為江東,此話我一五一十地還給你!

如今,大戰在即,你卻妖言惑眾,蠱動我軍軍心,該當何罪!」

周瑜厲聲喝道:「來人,將此人拿下!」

左手躍出一將,卻是甘寧,甘興霸。

只見他一聲斷喝,雙戟掃過,竟是一招「花骨狂沙」,直取黃蓋。

夜色濃郁,只能模糊看見那對身影纏鬥。

「呯!」

六角鞭撞上雙戟,猛然被推開數仗,黃蓋腳下不穩,差點跌落江中。

「黃公覆,還不束手就擒!」

黃蓋身上帶傷,哪裡會是甘寧的對手,兩人越打越遠,不消片刻,便打出了眾人的視線。

昏暗中,旁人只聽見一聲清晰的落水聲。

再然後,甘心滿臉陰沉地走下船來,對周瑜道。

「掉入江中,活不了了。」

此時,船上的大火早已撲滅,外人瞧不出來,雖是看著熊熊烈火,可燒的根本是這些船上鋪陳著的草垛,擺在了顯眼的地方,讓這火勢顯得更加兇猛。

站在被灼黑的船上,周瑜環顧道:「瑜乃是奉主公之命,督兵破曹,孫劉同盟,亦是主公之意,若有何人,膽敢同黃公覆一般,再有降言者,立斬不赦!」

眾軍的最末,諸葛亮與郭嘉對視一眼:「早前錯怪他了,只是這一手,當真是痛心得很啊。」

諸葛亮說完,擺擺手先行走了。

郭嘉卻是留在原地,等到周瑜經過他時:「此人已傷重,公瑾怎敢斷言,他能到得了曹營?曹操又定會信他所言呢?」

周瑜瞥了眼他,揮袖而走。

江邊夜風倏冷,激起郭嘉一陣寒慄,只是要在這莽莽江水中,搜尋到那抹身影,何等艱難。

可郭嘉卻覺得自己恍惚望見,一抹身影在暗夜裡,起起伏伏。

趙雲陪在一側,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把人摟緊了。

深冬,夜寒,能驅散一分,便是一分。

郭嘉喃喃道:「他日若開戰,江東並不易與啊。」

「可惜了,他們也只得一個周公瑾,能媲孔明。我軍,卻還有一個你,奉孝。」

郭嘉倚在他懷中,淡然道:「嘉好像還未認過玄德公吧。」

「嗯。」

「子龍……嘉……要不要認他呢?」

此事,趙雲素來不曾過問。雖然劉備在他面前提過許多次,但趙雲始終不同郭嘉說起過,因為他知曉,郭嘉對此,定然有自己的打算。

而不論郭嘉怎生選擇,對趙雲而言……

「奉孝,你的決定,便是雲的決定。

雲知你本無意這亂世,無奈跟了我,卻是逃不開去了。你為我,已退讓至此,旁事又有何相干。

雲只道,你始終是雲的奉孝,就足夠了。」

江面上,晨間霧靄裊裊,恰好迷濛住了那一雙人影,唇齒交疊。

建安十年,深冬。

據聞曹操竟任黃蓋為水軍主將,而黃蓋被臨陣受命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將曹軍的大小船隻連在一處。

趕工制出的鐵環鎖鏈,再鋪之以闊板。

曹操走在上面,如履平地,大聲笑贊:「此船不單可渡人,連馬亦可走。任他潮漲水落,我軍再不用受暈船之苦矣。公覆真乃神人也,有此良策,吾何愁他孫劉不滅!」

黃蓋擰一張笑顏的臉,可眼角眸中,笑意中,實染霜寒。

營中,狂風大作,周瑜抓著旗杆,旗面被颳得簌簌作響。

「孔明,你說你有這破風之法,莫不是誆我的?」

諸葛亮仰頭,那面將旗被風吹向東南,天外,蒼雲暗涌,北方,卻有星辰漸黯。

「亮不才,略懂一些奇門遁甲之術,雖然改不得天命,但偶爾呼風喚雨一回,應當也可以一試。

既然亮此前借箭時,未能予之都督,那這次,亮便替大都督,問天借一次東南風吧。」

「此話當真?」周瑜心中激動,是連聲音都難以掩住。

諸葛亮卻作神秘:「自然當真。只是……這借風雖易,船行不易。雖有黃公覆為內應,但水軍一旦出發,北岸必然知曉。」

周瑜朗朗一笑:「此事,不用孔明操心,你只管借風便好,哈哈哈!」

諸葛亮來見劉備,見張飛等人個個已是摩拳擦掌。

「軍師,某幾時可以出戰?」

「翼德這般心急做甚?呵呵。」

張飛吼道:「連日里只見軍師往來吳營,吾等倒像是被忘了。曹操那匹夫,一路追襲我等至此,某恨不得將他一矛刺死,眼見大戰在前,如何不急!」

諸葛亮謂眾將道:「此一戰,自然有爾等建功立勛之時。」

張飛頭一個領命,拖著丈八蛇矛往彝陵奔去。

周倉乍聞自己被諸葛亮點將,當即就要立下軍令狀,說是定要守住武昌口岸。諸葛亮笑笑,也隨他立狀去了。

「軍師為何棄關某不用?」眾將一個接一個個出帳,關羽終是按捺不住。

「非亮不用將軍,只是有一處要地……」諸葛亮遲疑再三,仍是未能下令。

「關將軍,將那處守地,讓於我吧。」[三國]銀槍伴落軍祭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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