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求見

2第三十四章：求見

安太后眼看事情不妙，只得拿出老套路來，越心虛越沒底氣越要用發飆來掩飾，她插著腰吼道：「我有錯嗎？納妃至少要專房三日，差不多的半月里都應該是新媳婦的好日子。你昨天才納了人家，今天你就對人家不聞不問了。這是要當皇帝的人的做法？以後你後宮里嬪妃三千，你也這麼不講規矩，你父皇當年專寵一人三載就差點亡了國，你這是要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孫兒告退！」

安太后巴拉巴拉的正說到一個高音上，突然被楚亦宸打斷，她一口氣噎在那兒，發現自己的孫子已經轉身走人了。

「哎，哎…。」老太太眼前一花，差點暈了過去。

夜風冷冷，楚亦宸走在太極宮迴廊中，四面是連綿的宮室，幼時他在這裡居住，如今又回到了這裡，將來一直到生命的盡頭都會居住的地方。生活早就像歷史一般為他寫好了套路，可是他今日第一個想法便是將蘇茉兒帶到這裡來，讓她一個人分享自己的榮耀，儲宮內數百間的房屋，他只想有一盞等待他歸來的燭火。

他知道規矩，他知道禮數，更知道自己應該擁有的生活是如何。可是在他登基之前，他只希望能有這樣一段日子，儲宮只是他的家，而她只是等待他晚上歸來的妻子。若是有空，他會在陽光明媚的日子裡與她暢遊御花園，會在白雪紛飛的日子裡與她一同賞梅，會在淫雨霏霏的日子裡與她一起踏青，會在大雨初晴的夏日一邊賞荷，一遍靜看天空的彩虹。楚亦宸這樣想著，突然覺得這座擁有數百年歷史古老華麗每個角落裡都散發著至高無上皇權的地方，散發著從未過有的新奇感覺。

崇文殿中燭火通明，查閱未盡公文、沐浴、更衣準備就寢。楚亦宸走進重重的帷帳，搖曳的光暈中，一個女子玲瓏的身體在最後一道紗簾內若隱若現的。他眯起眼，眼底流露出一絲危險的光芒。

「來人…」

楚亦宸的話音未落，紗簾內的女子便驚恐的從大床上翻身而下，跪在他的腳下，抱住了他的雙腿。

「殿下，不要敢我走！」

突然一陣風兒吹來，寢殿內的燭火熄滅了一半。女子秀美的容顏在半明半暗的光暈里顯得格外楚楚可憐。

宋芳華將眼底醞出一絲水汽，柔聲道：「是太后命妾身來崇文殿伺候殿下，芳華想了很久。理智上應該拒絕太后的安排，可是心卻早早的飛到了這裡來。」

楚亦宸冷聲道：「出去，這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

宋芳華使勁的搖搖頭，「我不走！殿下，妾身是因為天一大師的一句話才來到您身邊的。可是自從芳華見到太子殿下的那一刻開始，我便深深的愛上了您。我好怕您不喜歡我，不肯要我，怕這一生就這麼孤孤單單的活在這偌大的後宮里。太子殿下，你愛我好不好？如果您喜歡，我就是去學那些青樓女子的技藝，芳華也願意。」

楚亦宸昵視著匍匐在自己腳下的女子。記憶中她平日中是端莊高貴，而此時卻已經卑微到了塵埃之中。他本想推開她，可是她方才的幾句話卻不禁讓他有些動容。就在這個時候，宋芳華突然站起身來，摟住了太子的脖子，送上了自己的紅唇，笨拙而生澀的吻著他的耳際。楚亦宸一把拉住了她的雙手將她拉到了自己的近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宋芳華也抬起頭，看向自己面前這個天下最年輕尊貴的男子，在她的眼中，他不僅是自己的男人，是未來的皇帝，更是神一般的存在。她把心一橫，抽回自己的手，開始褪去自己的衣衫，一件一件，直至完全的呈現在年輕太子的面前。

……

太極宮的宮門前，一輛馬車飛馳而入，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守門的御林軍紛紛抽出刀劍。只見從車上走下了一個梳著雙髻的小丫頭，手裡亮出一塊玉牌，為首的御林軍頭領見到玉牌后，立刻帶領眾人下拜，山呼萬歲。

馬車繼續前行，一路來到了崇文殿的門前，車門迅速的打開，只見一個身穿鵝黃色衣裙的女子，眉目秀麗，體態風流，可含著春水一般的明眸內卻是冰雪一般的凜冽。

「去敲門！」

「是！」兩個已經從車上下來的小丫頭正是墨痕與春燕，她們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到門前，開始使勁的砸門。

「開門！」

「開門！」

玲瓏站在蘇茉兒的旁邊，膽怯的看著兩個人兇悍的樣子，悄聲道：「側妃娘娘，這是宮裡，要是太子殿下怪罪下來，我們就是有九個腦袋也不夠死的啊！」

蘇茉兒看也不看玲瓏一眼，咬牙對門前的兩個丫頭道：「給我砸，使勁兒的砸！」

這時，從崇文殿四周匯攏過來的侍衛們手裡的燈火將崇文殿的外映照得燈火通明，昨日便已經回太子府赴命的風行海，早就看到了蘇茉兒的舉動，他開始不敢阻攔，可後來見這位奶奶動靜實在是太大了，而且來者不善才不得不出來。

「蘇側妃，太子已經就寢了，您有什麼事還是等明日再說吧！」這也太沒規矩了，這裡是皇宮大內，不是你住的鳳凰閣，任性撒嬌也得有個限度，太子殿下是立規矩的人，他怎麼可能在皇宮大內中壞了規矩？

蘇茉兒一臉的高調，氣勢洶洶的道：「我有事找太子，現在必須見他。」

風行海道：「側妃娘娘，我再說一遍，太子殿下已經就寢了。您今晚是無論如何也見不到太子殿下了。」

蘇茉兒眼皮都不帶掃一下的冷笑道：「那今晚我無論如何也要見到太子殿下！春燕墨荷給我敲，使勁的砸，一直把太子給我砸出來。」

風行海見此情形也正色起來道：「蘇側妃，這裡是皇宮大內，若是你再如此，別怪我等無理了！」

就在這個時候，崇文殿的宮門打開了，從裡面緩緩走出兩個侍女來，蘇茉兒認得正是宋芳華的貼身婢女，連翹與翠荷。

蘇茉兒眯起眼睛，頓時明白了崇文殿裡面正發生了什麼。

翠荷向蘇茉兒象徵性的行了一個禮，卻連膝蓋都沒彎一下，「蘇側妃，太子殿下已經和我們主子歇下。此時連上夜的人都被太子殿下攆了出來，兩個人恐怕是一定都得不了空。你還說回去吧，在這裡站著也無濟於事，白白的挨冷受凍。」

墨痕眼圈都紅了，回頭哭咧咧的對蘇茉兒道：「側妃娘娘，怎麼辦啊？太子恐怕今天是不會見我們了！」

玲瓏也道：「側妃娘娘，咱們還是回去吧！太子殿下傳了宋側妃侍寢，是不會見我們了。」

風行海也默默的低下頭。蘇側妃再怎麼受寵，可是太子殿下也不可能只有她一個女人，她敢鬧到皇宮大內來，這醋勁兒也忒大了點了。女人心海底針，這蘇側妃不要太子寵的時候，敢於跟太子叫板，寧可被貶到冷宮裡。現在要寵愛了，就敢直接來砸崇文殿的門，實在是厲害。

蘇茉兒看向翠荷與連翹身後幽深的宮室，臉上一分一秒的失去了血色。最後她的目光落在身旁一個侍衛手中的宮燈上，她一咬牙，走過去，伸手把侍衛手裡的宮燈搶了過來。

眾人不明所以，也沒人敢上前阻止，紛紛瞪大了眼睛看向蘇茉兒，看她究竟搶來宮燈做什麼。

可突然之間，眾人全都傻眼了，只見蘇茉兒把宮燈的罩子打碎，將裡面的燭火向窗紙上燃起，此時北風正烈，風借火勢，很快一面窗子就被點著了。

楚亦宸你不是不出來嗎？

本姑娘燒了你的宮殿，看你出不出來。

蘇茉兒大喊道：「一人做事一人當，放我進去，火燒崇文殿的事便與爾等無關。若是誰阻攔本姑娘，太子殿下問起來，我便說是誰幫著我做的！」

打死風行海他也不敢相信，這位姑奶奶為了爭寵竟然敢火燒宮殿，竟然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若是太子殿下怪罪下來，第一個掉腦袋的人便是自己。

……

楚亦宸端坐在床前，宋芳華跪在他的身後，光潔的一雙手臂圍在他的腰際，用自己的身體在他的後背摩挲著。她已經低到了塵埃里，淚水一顆一顆的落在太子的肌膚上。突然之間她的手臂上被用力一抓，整個人被一股強勁的力量帶到了太子的懷裡，她的呼吸猛然一窒，一顆心就要激動的跳出了心房。

「太子殿下！」

「走吧！」楚亦宸的聲音清冷，不帶一絲感情，深如寒潭的眼眸中也不帶著一絲的情慾，「這是崇文殿，不是一個女人想來便來的地方，本宮不想在這裡看到你，若有下次，定斬不饒。」

「太子…。」宋芳華光著身體跌坐在地上，各種感覺匯成絕望洶湧的將她淹沒。

不，太子不該對她這般絕情，她明明曾在這個男人的眼睛中看到過對自己的欣賞。她剛想說話，便聽到外面傳來了自己兩個丫頭的聲音。

「蘇側妃，您不能進去，太子殿下正在寵幸我們娘娘，您不能…。」

宋芳華下意識的拿起地上的衣服當在了自己的身上，來不及穿戴，就聽啪的一聲響，那是蘇茉兒一巴掌扇在翠荷臉上的聲音。翠荷登時就哭了起來：「蘇側妃，您真的不能進去。」

蘇茉兒冷笑道：「今晚宋側妃恐怕是不能如願以償了，本姑娘一定要見到太子殿下，誰敢阻攔，別怪我手下無情！」

「你別進來，太子殿下快阻止她，我求你了！」宋芳華苦苦的跪在楚亦宸的腳下哀求。她可以在這個男人面前不要尊嚴，可若是讓其他人看到自己這樣樣子，她寧可去死，「太子殿下，您不是說這裡不是女人可以擅自闖入的地方嗎？你趕緊下令讓她走！」

楚亦宸這個時候腦子裡已經全都被蘇茉兒闖入崇文殿這件事佔據了。他先是震驚，緊接著便是一陣狂喜，可最後便是對宋芳華深深的厭惡。

蘇茉兒直直的就衝進了重重疊疊的帷幔之中，她用眼皮掃了一眼地上的宋芳華，看著她此時的形容，再看看坐在床上楚亦宸穿著寢袍的情形，好像一勺熱油澆到了眼睛上，又熱又膩。

「茉兒！」楚亦宸看到小女人的那一刻，所有的感知已經被欣喜替代了，她能來找他，爭寵也好，無理也罷，他終究是喜歡的。因為他一直都在想念著她。

「來人，將宋芳華待帶下去！」

宋芳華看到楚亦宸親熱的拉著蘇茉兒的手，還有對自己冰冷的話語。原來不是所有擅自闖入崇文殿的女人都會被受罰，她眼睛一閉暈了過去。

寢殿內只剩下了楚亦宸和蘇茉兒兩個人。楚亦宸的眉梢眼角都是笑意，拉著蘇茉兒的手道：「茉兒，你能來，我很高興！」

蘇茉兒看著楚亦宸，她忘記了掙脫拉著自己的那雙手，而是撲通一聲跪在了這個天下最有權力的男人腳下。

「茉兒？」

「太子殿下，求你救救我大姐，我實在想不出還有誰能救她，求求你救救她吧！」此時蘇茉兒之前臉上的囂張任性之情全都不見了，她的眼圈一紅，緊跟著，大滴大滴的眼淚落了下來。

楚亦宸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告訴我，我一定替你做主。」她的眼淚流在了他的心上，這一刻他心都要碎了。

原來在破廟門前，玄冰宮的人和常玉青戰在了一處。可是後來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了許多蒙面人。玄冰宮的弟子武功再搞可畢竟寡不敵眾，大約一直有一個時辰之久，三個人終於敗下陣來。幸好那些人只是為了幫常玉青並不想戀戰，玄冰宮的三個弟子才能全身而退。可是常玉青卻帶走了蘇臨月，並且放話給蘇茉兒：蘇臨月是常家婦，他便帶她回常家領家法。是生是死，其他人等無權過問。這件事是蘇臨月失節在先，即便是蘇益清也管不得。

「太子殿下，常玉青沒有權力這麼對我大姐，我求你現在就跟我去常府，把我大姐救出來。」

聽完蘇茉兒的話，楚亦宸眼底的眸光頓時沉了下來，他重新端坐在床榻上對蘇茉兒道：「茉兒要本宮去救蘇臨月？」

蘇茉兒點點頭：「現在能救我大姐的只有太子殿下你了。」難道她說的不夠清楚？這不可能，她不是自誇，自己的表達能力這天下間還沒有多少能趕得上的。

楚亦宸冷笑道：「我為何要去救她？」

「若不是我及時趕到，常玉青那個混蛋在破廟裡就一劍害了我大姐的性命，現在我根本進不得常府，若是太子殿下晚去一步，恐怕我大姐就已經命赴黃泉了！」

「那也是她死有餘辜！」

聽著楚亦宸斬釘截鐵的聲音，蘇茉兒的心頓時涼了一截。

楚亦宸道：「別說常玉青乃是世家大族的繼承人，這世上就是販夫走卒也不可能容忍自己的女人有失潔之過。蘇臨月不知檢點，與男子私相授受，執意悔婚，這樣大的一個污點，常玉青當時一劍要了她的性命也是再正常不過了。」

蘇茉兒聽后，頓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冷聲說道：「別的道理我不想再說，我只想說我大姐是被人陷害的，她沒有什麼情郎，她是被冤枉的，她才是受害者。」

「無論怎樣，既然她已經是常玉青定下的妻子，那便應由她向常玉青解釋，想辦法讓她的夫君相信才是，別人都沒有權力過問。」

蘇茉兒冷笑道：「退一萬步講，就算一個女子愛上了其他男子，這也是她自己的事情，別人有什麼權力決定她的生死？」

「夫為天，妻為地。自古以來丈夫就有這個權力！女子不忠，是為男兒的奇恥大辱。」

蘇茉兒頭頂的怒火一下子就躥了起來，可是她看著桌上的沙漏，到嘴的話又咽了下去，她哽咽道：「太子殿下，茉兒沒有求過你什麼，這次算我求你了，無論怎樣，陪我去一次常府，先保住了我大姐的性命可以嗎？」

「茉兒？」

「太子殿下，你答應茉兒可好！」

楚亦宸看著蘇茉兒，眼底突然流露出一絲流光：「本宮也不是不能答應你，但是你要先答應本宮一件事！」

蘇茉兒頓時感到一股強烈的壓迫感襲來：「你要我答應你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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