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賤人

2第三十三：

楚亦宸進來的時候，院子里已經跪了很多人，他看到滿地的積雪，趕緊上前一步攙扶起蘇茉兒：「免禮！」

蘇茉兒站起來抽回自己的手，看向仍舊是一身銀袍的楚亦宸，如今太陽升得正高，一院子的溫暖，連這個男人看上去也順眼了好多。

「太子殿下怎麼來了？昨日大婚，今日送陛下出京，這個時候您不是應該在宮裡嗎？」皇帝出征了，他就是如今的『一國之主』，應該有忙不完的公文才對，還有功夫來穆國公府溜達？

「想你了，來接你回府！」

楚亦宸上下打量著蘇茉兒，覺得此時的她看上去真美。從昨晚到現在，每次想起這個小女人的時候，他的心中便有一種凄惶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他很不安，可是現在看到她，發現她面對自己的時候，神情自然，笑容可掬，甚至還出現了那種久違的恬淡表情，他的一顆心便歸了位，胸口的鬱氣慢慢舒展開來，臉上也漸漸浮上了笑容。

「太子殿下，我還不想回去！」

「外面冷，我們進去說，你住哪個屋子？」楚亦宸心情大好，拉著蘇茉兒的手就往正房走去。此時沈恬不在，可畢竟是女眷的屋子，蘇茉兒趕緊將手往回抽回把楚亦宸往另外一個方向帶。

「側妃娘娘跟我住一間房，太子殿下請！」蘇臨月走上前來，引著楚亦宸向前走去。

楚亦宸皺皺眉頭，看了畢恭畢敬低眉順眼的蘇臨月一眼，皺起了眉頭。

「帶本宮去正廳吧！」

見楚亦宸淡淡的吩咐下來，蘇茉兒的眉頭一挑，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起來：「是！」

楚亦宸寵溺的搖搖頭，這有多久了，還是第一次看到這個小女人對自己真心服從的樣子。

正廳里，楚亦宸稟退了所有人，只剩下蘇茉兒和他留在屋內。

蘇茉兒坐在他旁邊的座位上道：「太子殿下，大娘為了大姐出嫁的事情，一個人已經忙得馬不停蹄，如今穆府里連個能幫上忙的人都沒有，我想留下來再住些日子，您看可以嗎？」

楚亦宸喝著香茶，看著面前跟自己有商有量的小女人，突然發現她今日整個人身上散發著一股之前從沒有過的媚人風韻，舉手投足間少了少女的青澀，多了成熟女子的魅力，只讓人移不開眼睛。若是說以前是她與自己心靈相通讓他愛戀，那麼這個時候完全是男人對女人的目光，她也十足的讓他著迷。

「茉兒，這次我來，一個是想接你回府，另外還有一件事要跟你商量。」

蘇茉兒眨巴眨巴眼睛，十分詫異的說：「太子殿下有何事吩咐一聲便好了，商量兩個字茉兒可著實的不敢當。」

楚亦宸寵溺的笑了笑，伸手就撫上了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我倒不知道，這天下間還有你不敢的事？」

蘇茉兒想了想，確實有些汗顏，見他拉著自己的手，鎮定的道：「太子，這裡是穆府，穆帥早上才從這裡出征時，我也在。」說著，她不露聲色的抽回了自己的手。

楚亦宸的臉色果然鄭重了起來，之前所有因為想念蘇茉兒而有的感覺也全都歸於正式。

蘇茉兒問道：「太子殿下，到底找茉兒何事？」

如今父皇御駕親征，本宮監國。按照禮數，從今日開始，本宮便要暫時長住崇文殿，我想接你跟我一起入宮，就安置在宜春宮中」

蘇茉兒聽后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她知道皇城內有三個宮殿群，一個是天子所居的軒轅宮連帶興慶宮、太極宮等處理政要接見群臣的地方。這三個宮殿群之外，便是儲宮，是太子在宮內行走居住的地方，其中崇文殿便是太子的書房。而宜春宮和宜秋宮、麗正殿、八鳳殿等都是留給太子女人住的。

「太子殿下，您帶著太子府的其他人去住就好了，我就不去了吧？」

楚亦宸的目沉了一下，嘆了口氣道：「沒有別人，只有我和你兩個人入宮。」無論他自己願意不願意承認，昨天的事情他一直愧疚至今，而蘇茉兒親眼看著他納娶別的女人時的目光，對他來說有著太大的震撼力，他從未想過會這樣，所以他便離開打破了之前所做的計劃，想要儲宮內只有他和她兩個人，其他的女人都讓人心煩，都是麻煩。

「我不去！」蘇茉兒斬釘截鐵的道。

楚亦宸的臉色猛的就沉了下來，「為何？」這是別的女子求都求不到的機會。

蘇茉兒知道楚亦宸又被她惹努了，趕忙柔聲哄著他說道：「太子殿下，您才和宋側妃大婚。按照規矩，這半個月內，都該顧著宋側妃才是。我已經讓皇太后和皇后深惡痛絕了，趕在這個時候我和您進宮，這不是要讓這兩位娘娘恨死我？」

「他們不敢！」楚亦宸蓋上茶盞發出一聲脆響。

蘇茉兒撇撇嘴，也就只有這隻驕傲的鳥兒敢說出這種囂張的話來。

「太子殿下能護的了茉兒一時，也護不了茉兒一世，還是讓茉兒少遭些罵名，才是保全茉兒的正理。我不去！」

楚亦宸看著蘇茉兒眼底的堅決，嘆了口氣道：「也罷，既然你想留在穆國公府，那就暫且在小住幾日吧，改天我再來接你入宮。」

蘇茉兒不置可否，此時她對楚亦宸已經完全改變了策略。知道他是鐵了心的不肯放自己離開，便不會再他面前重複以前的那些『廢話』，知道自己終究不能以卵擊石，所以也不會像以前那樣由著性子激怒他。

「太子殿下，就讓茉兒多住些吧，最好是等大姐嫁入后，我再多陪大娘些日子。」

楚亦宸的眼中噙著一絲危險的光：「據本宮所知，常玉青大婚之日最早也要在一個月後，茉兒的意思是要在穆國公府中住上兩月之餘？」

蘇茉兒想了想笑道：「我不是跟您商量嗎？」

「哼！」楚亦宸也不是能對女子墨跡的人，更何況他本身公務繁忙，也沒有太多的時間再這裡為了一個女人糾纏。

蘇茉兒看著楚亦宸離去的背影，無奈的撇了撇嘴，白白裝了這麼半天，最後兩個人還是不歡而散。看來果真是八字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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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傍晚的時候，沈恬才趕回了蘇府。活了兩世從小便無父無母的蘇茉兒在沈恬的身上又一次見證了母親的偉大。手裡沒錢可又為了給女兒置辦像樣的嫁妝，在送走穆晟夜后，便毅然決然的自己帶著人去近郊的綉坊採買，不顧自己的身體，足足挑了一夜又加上這一整天。

蘇茉兒在沈恬的屋子裡對著一床的綉品上看下看，不由讚歎著綉娘們鬼斧神工的手藝。細聊之後才發現，這批綉品竟然是出自孫雪蓮的綉庄之手。

沈恬臉色蒼白，聽到蘇茉兒的話，忍不住抱怨道：「早知道是你朋友開的，就再跟她們講講價錢，說不定還能再買幾件，說心裡話，她們家的東西真不錯，一點都不比麒麟坊的東西差，可價錢卻差了好幾倍。我還看上了一副十二幅的掛件，可惜銀子實在不夠了。」說著，她的惋惜之前溢於言表。

「大娘，你趕緊休息吧，昨天熬了一夜，再撐下去，身體可怎麼受的住？」

沈恬搖搖頭：「臨月雖然是蘇家的長女，我也是自她出生時便開始給她準備嫁妝。可惜全都被金氏那個女人用在二丫頭身上了。如今我都要重新準備，可蘇益清卻在臨月嫁妝的事上不上心。我總不能叫孩子嫁道常家去被人看不起？」

蘇茉兒心裡特別感動，安慰她道：「大娘放心。太子府中我最欣賞的女子便是常玉嬋，想來常家的人也都不是壞人。據我對常家大公子的觀察，他是驕傲了點，可我大家也不是一般的胭脂俗粉，有道是日久生情，兩個人之間會有幸福的！」

沈恬也點頭贊同道：「所以才一定要把嫁妝給臨月辦體面了。常大公子雖然嘴上仍舊沒吐口，卻能在年下親自來穆國公府拜年，我就知道大丫頭這命有轉機了。所以常家的聘禮我一分不要全都連嫁妝抬回常府去，加上太子賞下來的也算是豐厚了。只求她能從此過上好日子，我這個當娘的心裡也就踏實了。」

「大娘，您就放心吧，我大姐一定能給你生個胖外孫回來。」蘇茉兒笑著打趣道。

兩個人正說笑著，忽然墨痕跑進來道：「大夫人，側妃娘娘不好了……」因為跑的太急，這丫頭話沒有說完，便捂著胸口劇烈的喘息起來。

「你不是跟著大小姐在廣平侯府嗎？怎麼回來了，出什麼事了？」沈恬焦急的問道。

蘇茉兒也愣了，昨日蘇益清派人來接蘇臨月回蘇府祭祖，這是她身為長女出嫁前最後一次祭祖，沈恬也不能攔著。這段時間墨痕一直伺候蘇臨月也便跟去了蘇府，沒想到這丫頭竟然這種情形的跑了回來。

墨痕看著蘇茉兒哭著說：「側妃娘娘，大夫人身體不好，你快想想辦法吧，大小姐不見了….」

「不見了？」蘇茉兒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問道，「你給我說清楚了，什麼叫不見了，一個大活人怎麼會不見了？」

「昨日廣平侯府來了刺客擄走了大小姐。蘇侯爺帶著侍衛去追，卻沒有能將大小姐找到。本來我昨日就想來報信，可是侯爺不許，三小姐把我捆著關了起來。直到今天早上消息實在是瞞不住了，才把我放了回來。大小姐現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可怎麼辦啊？」

「臨月？」沈恬突然兩眼一翻整個人直挺挺的暈了過去。

「大娘！」

「大夫人！」

兩個人一起將沈恬扶到了床上躺好，蘇茉兒用手死死的掐住沈恬的人中，她悠悠轉醒后的第一句話便是：「茉兒，救救月兒，救救我的孩子！」

蘇茉兒拉著沈恬的手道：「大娘，我一定會想辦法將大姐救回來，您就放心吧！」

如今整個國公府內，老國公自穆晟夜出征后便一直醉著，喬楚寧和柳若馨也一同跟著穆晟夜去了漠北。而這個時候，蘇益清刻意隱瞞蘇臨月被擄的消息，沒有通知常家的人，恐怕也是多有考慮，她也不能輕易把這個消息散播出去。

可該怎麼辦呢？

蘇茉兒較勁腦汁，突然道：「趕緊給我備車，我要出去一趟。」

一個時辰之後，蘇茉兒便出現在了京城內的慷慨悲歌堂中。接待她的是一個白衣少年，年紀與穆晟夜相仿，卻稱穆晟夜為館主。蘇茉兒上下打量了他一遍，確定自己沒有趙國榮，便沒有跟他寒暄，直接把穆晟夜當初留給她的那塊令牌遞了過去。

少年大驚，趕忙要下拜。

蘇茉兒搖搖頭道：「既然你們見到令牌猶如見到宮主，那我現在就命令你們現在給我去找一個人，一天之內讓我能看到完好無損的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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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臨月蜷縮在一座破廟的牆角處，驚恐的看著自己頭頂上方的兩個黑衣人，他們全都帶著眼罩，她認不得他們的真面目，也不知道他們想要做什麼，只嚇得忍不住渾身瑟瑟發抖。

「老大，這個女人我們怎麼處置？」其中一個胖子說。

胖子旁邊的高個子男人嗓音沙啞，即便是帶著面罩，也掩飾不住他目光中的慾望。

「再等等！」

「都這麼長時間了，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高個子說：「再等一炷香的時辰，若是還沒有人來送金子，她就是咱們的了，我先來，你其次，然後再賞給兄弟們！」

蘇臨月聽到了兩個人之間的對話，嗚嗚的發出了悲鳴的聲音。

胖子看著如花似玉的蘇臨月，忍不住咽口水道：「老大，不讓吃，摸摸行不行？」

「不行，她金貴著呢，我們得確定她被棄子了之後，才能帶走。」

胖子不高興的說：「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你確定他們找的到？」

兩個人正說著，忽然從身後走來一個中年的男子。

兩個黑衣人一見，頓時精神抖擻起來，「金子帶來了嗎？沒有錢，這女子可就歸我們了。」

老者輕笑著把手裡的小包裹扔了過去：「這裡是五百金，你們拿好了。但是人你們不能帶走，也不能傷了她。」說著，他湊到高個子的身前一陣耳語。

天已經完全黑透了，已經穿上男裝的蘇茉兒遠遠的看到了前方有一座破廟，回頭對三個白衣男子道：「你們確定是這兒？」

站在離蘇茉兒最近的明夏道：「是這裡沒錯，姑娘若是害怕可以留在這裡等著我們！」

蘇茉兒搖搖頭：「我不放心，我跟你們一起去。」

「好！」三個人一起護著蘇茉兒，快步向前走了去。可令蘇茉兒沒有想到的是，此時就在他們的不遠處，一個青衣男子帶著幾個侍衛正焦急的向破廟的近前走來。

「常公子？」蘇茉兒心裡一頓，她沒有通知蘇臨月的這個『未婚夫』可卻沒有想到他自己竟然來了，「你怎麼會在這兒？」

常玉青見到蘇茉兒，同樣也很震驚，幾乎是下意識的就拔出了身上的寶劍。

「常公子，我是奉蘇夫人之命前來營救大小姐的，您來的正好！」蘇茉兒趕緊亮明身份。

常玉青的臉色減緩，可是臉上焦慮的神情依舊，只衝他們三個人點點頭，便向院內走去。蘇茉兒看著他匆忙的背影，也趕忙跟了上去。

可是他們正走著，便聽到廟內傳來男子低沉的聲音：「臨月，我愛慕你已經多年了，我也知道你心裡也有我。既然今生我們做不了堂堂正正的夫妻，能有以往的一段露水姻緣也算是老天垂憐。臨月。。。。」

常玉青先是愣了一下，然後臉上的焦慮之情不見，而是一股烈焰之氣騰的燃起，他一腳踹開了廟門。只見眼前一個男子的身影聽到動靜后蹭的不見了。而一個女子正衣衫不整的坐在地上，用一雙驚恐的大眼睛看著常玉青。不是別人，正是被擄走一天一夜的蘇臨月。常玉青已經氣得失去了理智，倉啷一聲拔出寶劍向蘇臨月揮了過去。

「賤人！」

他的劍沒有落在蘇臨月的身上，而是被玄冰宮的弟子架起。常玉青瘋了一樣，身為一個男人這是受了奇恥大辱的反應，與三個白衣人用不要命的大法，戰成了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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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時辰后。

慈寧宮內，安太后對楚亦宸道：「新妃三日寵幸，這是祖宗留下的規矩。你就是天大的能耐，將來後宮也得有個章法。我已經讓宋丫頭在秋日殿安置等你了，上次常丫頭的事讓哀家空歡喜一場，這次你怎麼也得給宋丫頭一次機會，就當皇祖母求你了！」

楚亦宸挑眉：「您讓宋芳華去了秋日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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