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滿足

第二十五章：滿足

地牢的牢門哐啷一聲重重的被打開了。

所有人聽到這驚天動地的響聲，都紛紛下得扔掉了手裡的物件，看著站在門口銀光閃閃的太子殿下，噗通噗通的跪在了地上。

「參見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楚亦宸一眼看到了埋首蜷縮在地上小小身影，已經被汗水打濕的後背此時在陰風中一陣的冰冷，連心都涼透了。他在眾目睽睽之下幾步來到那女子的身邊，彎腰上前一步，將她從地上打橫抱了起來。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皇後娘娘有懿旨…..」

楚亦宸抬腳照著說話的魏嬤嬤的心窩就踢了過去。

魏嬤嬤被踢得一口血噴了出來，整個人狼狽至極的躺在地上，不住的呻吟：「我手裡有皇後娘娘的懿旨，還有皇太后的口諭，我….」

本來已經走到牢門口，一言未發的楚亦宸聽到這句話，又轉過身來補了一腳，魏嬤嬤徹底的昏死了過去。

。。。。。。。。。。。

楚亦宸只在常玉嬋的屋子裡坐了一下便離開的消息霎時間傳遍了整個太子府。宋芳華第一時間知道后帶著連翹和翠荷急匆匆的往太子寢宮的方向走。走著走著迎面卻正看到了周麗娘和許夢歌帶著丫頭一前一後的趕了過來。

「宋側妃，你這是要去見太子？」周麗娘走得太急，氣喘吁吁的問道。言語間許夢歌已經扶著玉姝臉色慘白的站在了一旁。

宋芳華定了定神對周麗娘道：「我是要去見太子殿下，兩位姐姐若是也去的話，我們就一道去吧，也好做個伴兒！」

周夫人皺眉道：「我不是去找太子，我是專程去找您的。如今太子殿下已經去了地牢，我怕…..」

宋芳華看了一眼身旁因周夫人這句話臉色更加難看的許夢歌，臉色也有些不好看了。看來不僅是她怕，所有人都怕。

最為焦慮的許夢歌這個時候強撐著對兩人道：「沒什麼好怕的！是蘇茉兒自己承認熏香是用來殘害常姐姐的身子、讓她無法懷上孩子的。謀害皇孫乃是滅門的大罪，宋側妃您也是按規矩辦事。再說了，蘇茉兒也不是今日才被關進天牢的，太子殿下若是有心護著她也不會等到了今天。而且皇後娘娘的懿旨還有太後身邊的魏嬤嬤都在呢，太子縱然怪罪，也怪不到我們的身上。」

周麗娘看著許夢歌，嘆息了一聲對宋芳華道：「許夫人說的在理。這府中多年來，太子殿下從未縱容過任何一件逾禮的事情。這次蘇茉兒自己認罪，實在是罪無可赦。」

宋芳華點點頭：「你們說的沒錯！身在皇家，所有的事情都大不過一個理去，太子殿下即便去了天牢也不見得是為了偏袒蘇茉兒，我們還是趕快過去吧，免得太子殿下想問什麼，被有心的人指鹿為馬了去！」

三個人打定主意一起向地牢的方向走去。

走著走著，她們忽然看到太子殿下從迎面走來，而他懷中還抱著一個穿著破舊棉襖，長發凌亂，因為在牢房中沾染了潮氣半濕的鞋子，臉上髒兮兮緊閉著雙眼的女子不是蘇茉兒又是哪個？可即便是這樣令人作嘔的模樣，太子殿下竟然還將她摟得那樣緊！所有人頓時都傻了！

太子殿下不是已經徹底放棄了蘇茉兒？

太子殿下不是已經開始獨寵常夫人？

可是太子殿下為什麼會用這麼親昵的動作抱著蘇茉兒？

她們每一個女人都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太子殿下！

此刻的楚亦宸在接觸到蘇茉兒身體的那一刻起，所有壓抑的思念像決堤的洪水一樣傾瀉而出。本應該千辛萬苦找到她后，便應該好好的將她擁入懷中。多日來刻意的忘記到現在他才知道，他自己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在折磨他自己罷了。這一刻她安靜的躺在自己的臂彎中，他整個人便完全被滅頂的潮水淹沒了，他再也捨不得鬆手。

作為一個男人，一個從小便生長在皇室，一個將統一四海為目標的儲君，他骨子裡的思想已經根深蒂固。他可以愛一個女人，可以寵一個女人，可以永遠讓這個女人成為自己心中不可替代的那一個，可他不可能一輩子只要一個女人，也沒必要只要要一個女人。左右她在他心裡是最重要的那一個就好了。

可是現在，他感受著小女人比以前更輕的重量，他突然愧疚了，雖然他還是覺得她任性無知，可他卻管不住自己的心，那裡愧疚的發疼！

「參見太子殿下！」

三個女子盈盈下拜，可是面前銀光閃閃宛如神謫的男子彷彿當她們並不存在一般，掃都沒掃她們一眼，只抱著懷中的女子大步的離開。

。。。。。。。。。。。。。

這一夜註定是整個太子府最不平靜的一夜。

常玉嬋摸著自己的肚子蜷縮在床頭，她身上蓋著厚厚的被子還是覺得冷。聽說從中午開始整個太醫院的太醫都陸續的來了太子府，只為躺在鳳凰閣的那個女人。這個時候她很不舒服，可是卻不敢讓人去請太醫。

常玉嬋是這許久以來唯一侍寢過的人，她關起門不爭寵的態度，讓太子府其他的女人們頃刻間心都涼了半截。原本所有人以為蘇茉兒徹底失寵，就又能回到以前輪流侍寢的日子了，可看這種情形，她們頓時又恐懼了起來。

鳳凰閣內燈火通明，楚亦宸看著躺在床上緊閉雙目，呼吸淺薄的小女人，心也隨著她的呼吸一下一下的顫動。

他一臉灰敗的對陰太醫道：「她怎麼還沒醒？」

陰太醫從未見過這樣頹然無助、臉色蒼白的太子殿下，他摸著自己胸前的長髯，無奈的道：「啟稟太子殿下，蘇側妃身體淳弱，氣血虧空，這病已經不是一天兩天形成的了。老朽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何時醒來，這還要看蘇側妃自己的情況了！」

楚亦宸已經連續辦了好幾個太醫，如今看到蘇茉兒從中午到現在都沒有睜開眼睛，他連發火的氣力都沒有了。

陰太醫想了好久，最後還是斗膽進言：「太子殿下，依著老朽多年行醫的經驗來看，不如讓人準備下後事，也算是沖一衝。」

楚亦宸的臉色猛然一僵，他眯起眼睛來到了陰太醫的近前。風行海眼見著情況不對急忙道：「太子殿下…..請你息怒！」

楚亦宸的眼睛一下子噴出火來。陰太醫見狀嚇得也顧不得其他，馬上跪在地上磕頭認罪。只聽頭頂傳來太子爺宛如地獄中傳來的聲音：「今日若是她有個好歹，我讓所有接觸過她的人都一起給她陪葬！」

沙漏無聲的滑落著，夜越來越靜。

躺在床上的蘇茉兒感覺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她又聽到了一陣陣女子嚶嚶的哭泣聲。湖水吞沒了蘇茉兒原主小小的身影，她在心裡無助的呼喚著：「亦宸哥哥你怎麼還不來救茉兒，亦宸哥哥，救救茉兒….」

一個古代小小的軀體在穿透湖水的陽光下，如晚香玉般在湖底悄然盛開。另一側，穿著現代衣服像幽靈一樣透明的蘇茉兒懸浮在陽光與水光之中。

原主對現代的蘇茉兒說：「這一世沒有過好，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

蘇茉兒想說話，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睜開了眼睛，卻是發現自己又重新躺在了鳳凰閣那張又暖又軟的大床上，她的耳朵動了動，聽到有腳步聲在自己的床邊徘徊，她頓時又把眼睛閉上了。

很快，蘇茉兒感覺有人坐到了她的身旁，拉起她的一隻手輕輕的放在了臉頰上：「茉兒，是我不好，只要你能醒過來，無論你要怎樣，我都答應你可好？」

這是楚亦宸的聲音，蘇茉兒第一反應就是想要趕緊抽回自己的手，可是突然發現某人原本清清朗朗、冷漠傲然的聲音為何變得如此沙啞艱澀？

額，他說什麼？

她無論怎樣都會答應？包括放她走嗎？

蘇茉兒忍不住有些雀躍，剛要睜開眼睛，可卻沒有想到下一秒便聽楚亦宸口氣中的溫柔全無，幾乎有些惡狠狠的道：「蘇茉兒，本宮命令你馬上給我睜開眼睛，你別忘了，你若是死了連屍體也是本宮的。本宮回把你安置在皇陵中，生生世世都留在本宮的身邊。」

蘇茉兒只覺得閉著眼睛呼吸一下子都困難了，這個聲音簡直是魔咒，生生的好像一盆冷水把她澆了個透心涼。

這個時候，她只覺得楚亦宸的一隻手撫上了她的臉頰，冰冷得沒有一絲的溫度，彷彿他才是大病之中的那個人。霸道過後，他的聲音再次溫柔了起來，甚至夾雜著几絲哽咽：「茉兒，只要你不再離開我。我答應在你醒來之後，無論你想要做什麼，我都答應你。」

蘇茉兒聽到這句話不覺在心裡自嘲了一下，此時她對這個男人什麼要求都沒有，她只想離開他。

她只記得自己在地牢中並沒有挨打，而是偷偷咬了棉服的領子，那裡藏著一顆之前從林雅萍那裡得來的丹藥，吞了便成了垂死之人的模樣，她料定那種情況下任何人也不敢真的把她打死了，以後發生了什麼她全都不知道了。

短短的時間內，蘇茉兒的心中已經是百轉千回。想了又想她還是決定『醒了』過來。當她真的睜開雙眼、『悠悠轉醒』的時候，看到面前的楚亦宸，不覺的驚呆了。面前這個一臉憔悴的男子，雙眼通紅，與她之前看到那個霸道狠厲的太子殿下判若兩人，可是在看到她睜開眼睛的一瞬間，狂喜中還是帶著一絲的不自然，漸漸的墨玉般的眼睛又像是一口深不見底的深潭，彷彿連人的靈魂都要吸附進去一般。

「你醒了？」他看著女孩淳弱蒼白只有巴掌大的面孔，長長的睫毛靈動的輕顫著，他一時間看痴了，他從不知道一個女人竟然可以如此的美好，讓他怎麼看都看不夠！

蘇茉兒從楚亦宸眼中看到自己此時『活鬼』一樣的形容，趕忙道：「我想喝水！」

吃藥裝死可是她此時真的是不舒服，喉嚨里像是著了火一般。

「側妃娘娘請用茶！」玲瓏聽到動靜，趕忙從帳外端水過來。人還沒有近前，便被楚亦宸親自接過了茶杯。

蘇茉兒也不客氣，就著他的手一通牛飲，然後道：「我還要！」

玲瓏又捧了新茶進來，戰戰兢兢的看著帳內的兩個人。一個被伺候得理所應該，另一個心甘情願中又因顧著面子故意皺著眉頭。她是第一次見兩個不爭吵時相處的樣子，頓時完全不明白了。

裡面的男人果真是太子殿下呢！

這傳出去有誰會相信？

蘇茉兒喝完了水，像是已經耗盡了全身的力氣，完全失去『戰鬥力』的她，鑽在被窩裡，抬頭看著自己頭頂的男人，口氣卻是毫不輸陣，「楚亦宸，你又把我弄進這個金絲籠子里來，想幹什麼？」

楚亦宸習慣性的深抿著自己的嘴角，目光專註的看著躺在自己面前的小女人身上，臉上流露出一絲罕見的無奈神情，他嘆了口氣，連著被子把小女人撈起來裹進自己的懷裡。

此時此刻，經歷了險些失去她的恐懼后，他只能妥協，除此之外，他對她再也無計可施。

蘇茉兒感覺自己像個嬰兒一樣被楚亦宸抱著，動也動不了，掙也掙不開，瞪著眼睛怒視著面前的男人。

楚亦宸將她更緊的摟在懷裡，彷彿一鬆手她便會離開般說道：「「這裡不是什麼金絲籠，以後你想去哪裡都行，我給你自由！」

蘇茉兒以為自己聽錯了，不敢置信的看著楚亦宸，挑起了眉頭。

楚亦宸用一種完全佔有的姿勢抱著她道：「以後你想去什麼地方，讓風行海跟著你就是了，我不該打你，不該關著你，不該讓你受委屈…..」

蘇茉兒撇撇嘴，她還真不知道堂堂的太子殿下居然還有道歉這種功能！

可是道歉有用，要警察幹什麼？

楚亦宸用板過她的臉，認真的看著她的眼睛，用她從未聽到過的溫柔對她說道：「茉兒，你要知道，我千辛萬苦把你找回來，是因為我喜歡你，我愛你、我要你。」

蘇茉兒的下巴被他捏得有些疼，眉頭皺得更緊，只覺得他的話像溫柔的枷鎖，拼了命的想要掙脫。

可是楚亦宸卻不容她反抗，那種與生俱來的霸道神情再次浮現在他的臉上，他莊嚴的宣告：「蘇茉兒，你是我的，這一世下一世、三生三世、生生世世，都是我的！」

蘇茉兒突然不掙扎了，眨了眨狡黠的大眼睛道：「你我之間的事情三言兩語也說不清楚，我也懶得再說了。」如今楚亦宸像是鑽進了牛角尖，她實在是沒必要把重複的話再跟他墨跡。

「但是有一點是肯定的。我蘇茉兒這個人沒什麼優點，就是記仇左右你打了我，罵了我，還讓我因為你的小妾、母后被折騰得沒了半條命，就沖這一點，我跟你一時半會就沒什麼好說的了。我現在不想看到你，更不想再跟你說話，看到你出現在在這間屋子裡，我連喘氣都覺得費勁。你若是真為了我好，現在就馬上給我出去。等我什麼時候氣順了，咱們再來談正事！」

楚亦宸的臉色一瞬間更難看了，可是他看著蘇茉兒虛弱的樣子，捏著她臉頰的手也不知不覺的鬆開了力道。

「好！本宮答應你先離開，等你什麼時候消氣了再來。」

蘇茉兒重新躺在了枕頭上，翻個身背對著他。

不多時，聽到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遠，她這才鬆了一口氣。

鳳凰閣的門外，被風怒吼，雪花翩飛。

楚亦宸站雪地上，聽完陰太醫把蘇茉兒醒后的情況告訴他…….

他久久的看著二樓窗前的那麼燈光，看著出出進進伺候小女子進餐的下人們。臉上漸漸流露出數月以來，第一次發自內心的笑容。

他這才發現，之前對她所有的懲罰，不過是在罰他自己。

這一刻，他的心裡竟然是從未有過的輕鬆和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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