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 第兩百零七章 陷薛蟠寶釵悲和親

207 第兩百零七章 陷薛蟠寶釵悲和親

第兩百零七章陷薛蟠寶釵悲和親

她言語溫柔,並不曾高聲,卻莫名叫場中人等俱是安靜了三分。

然而,夏金桂聽明內容,她便勃然大怒,冷笑道:「姑娘說得好,可不是灌了黃湯迷了眼,倒連什麼香菱什麼休妻都嚷了出來。我也索性道明了,既要休妻,只管拿休書來!重將那位甄家小姐娶進門,做個明光正道的薛大奶奶!」

正說著,那邊早有婆子攔下了薛蟠,又拉扯著往書房裡去。另有寶蟾等人,也皆是攔下,屋子裡登時一靜。寶釵聽了這些話,眉梢不曾一動,依舊唇角擒笑,慢慢道:「嫂嫂,這原是哥哥的不是,吃酒胡說。只這酒醉胡言也是做不得數的,嫂嫂還請暫息雷霆之怒,待哥哥酒醒了,自然與嫂嫂賠罪。」

這一番彈壓,夏金桂待要發作,又覺有幾分詞窮,只得冷哼一聲,道:「當不得姑娘這話,原我也是胡亂摔打慣了的。好在也不是精細人,要是旁人,只怕早就熬不住拿把剪刀了了。」她冷嘲熱諷得痛快。寶釵聽了,竟也只是含笑答應,一面早使人將薛蟠等人帶出去,只留下夏金桂的陪嫁丫鬟等,旁的一概不留。

屋子裡登時一靜。

薛姨媽回過神來,又有寶釵在耳邊提點了兩句緊要的,便也不曾提甚個休妻,甚個吵嚷,反倒儘是些寬慰分解之言。雖說有幾分言不由衷,到底也是婆婆,夏金桂雖惱,究竟沒再言語,只匆匆福了福身,就拂袖而去。

看到這光景,薛姨媽唇角抖動,寶釵已是探身過來,輕輕拍了拍她的背,柔聲道:「媽,哥哥嫂嫂屋子裡的事,何必十分管束。何況現今哥哥還醉著,一發說不明白,不如等一等,兩頭都明白了,方好說話。」如此將薛姨媽勸回屋中,方算暫時壓下此事。

等著薛蟠醒來,他聞說今日之事,只匆匆幾句話囫圇過去,就自避到外頭去。那夏金桂見他這般,往日倒還罷了,今番添了個香菱,她早已淬了一缸子醋,如何能忍?

偏又見不得薛蟠真人,夏金桂欲待發作也無處發去,常日里便言語帶刺,常有譏諷。薛寶釵本是心有成算,三言兩語彈壓下來,並不曾落了半分下風,竟也罷了。只薛姨媽本自婆母,卻並非精幹厲害之輩,倒常有被氣得心口發堵的時候。一回兩回倒也罷了,三五回下來,休說寶釵看向這嫂嫂的目光日漸冷淡,就是薛蟠也回來,夫妻又是大鬧一回,將個屋子摔得七零八落。

由此鬧鬧哄哄,竟不是個過日子的模樣兒。

薛姨媽看在眼裡,不免長吁短嘆,又漸漸將先前不過衝口而出的休妻之事,重又細想起來。旁人自不好十分言語,她便尋來寶釵,細述心中所想:「你哥哥嫂子常日里吵嚷不休,怎麼看也不是個居家過日子的常法。頭前我說著休妻,不過是氣惱上來,胡亂說的。可現今瞧著,休妻倒也罷了,竟還是和離為上。不然,這一日長兩日短的,必又要生出事端。」

寶釵聽說,也不由沉默下來,思量半日,她方道:「媽既有此心,何不與舅舅、姨母並哥哥等細說原委,也問問他們所想。從來一人計短,兩人計長,這樣的事兒,倒是穩妥為上。我雖讀過幾本書,到底知道的也少,又是姑娘家,本也做不得這些事的。」

「你說的也是,到底那是你哥哥屋子裡的事,你也難說孰是孰非。罷了,我便與他們道個明白,若實在過不下去,竟還是和離得好。我瞧著你嫂嫂嫁過來之後,言談行動俱是不自在,你哥哥更不必說,連著自家門也少回了。這哪是做夫妻,倒是要成仇家了。」薛姨媽絮絮叨叨說了半日。寶釵見她已有幾分定論,心中思慮再三,倒也覺得此事雖有些不好,但也未必不化干戈為玉帛。因而,她沉默片刻,方道:「媽既是這麼想,不如與哥哥細細計較。雖說這樣的事,兩家皆沒臉,可若再硬湊到一處,也未必歡喜。」

這雖未說出口,但也透出幾分意思了。

薛姨媽本便信服女兒,聽她這般說,也添了幾分堅毅,竟也應承下來,又往王夫人並娘家走了幾回,細說內里種種事體。兩處雖覺真要和離,實在沒臉,且現金未曾規勸,許是娘家那裡勸說一番,竟自迴轉過來,也是未定。且寶釵尚未出閣,若兄嫂鬧到和離,她也有所傷及。

這番言語,薛姨媽也不由聽得遲疑起來,又尋女兒參謀。寶釵細想半日,方道:「那日我不曾勸母親往夏家言語,不為旁的,只是嫂子性情直爽,未必能勸得迴轉,知道了反要生惱。倒不如細問哥哥心思,自家想清楚后,再做打算。若嫂嫂改換心意,我們須得如何。若嫂嫂性情不該,我們又如何。種種原由,總一一想清楚了,方好行事。」

正自說著,那邊忽而又吵嚷起來。母女兩人忙又過去分解,只夏金桂固然潑悍,薛蟠卻也留不住,早一準往外頭去了。寶釵見狀,回去便與薛姨媽嘆道:「媽既是有心,還是早早打算起來才是。」

「晚上你哥哥回來,我就說與他。」薛姨媽也是有氣無力,搖頭嘆息不止。然而,她卻料不得,待得晚間,薛蟠未曾迴轉倒也罷了,他身邊得用的小廝卻慌慌張張,翻滾著跑將進來,張口便嚷道:「太太,了不得了!大爺打死了人了!」

薛姨媽剛放下茶盞,聽到這話,她不由站起身來,手一推邊上的茶盞便砸在地上。嘩啦一聲,茶盞碎成八瓣兒,潑了一地的茶湯:「你說什麼!」

那小廝抬起頭,一張臉上幾處烏青破皮,又滾了滿身的灰,當真狼狽之極:「太太,大爺今兒格外得氣不順,偏又有個老婆子撞到了他,撕扯起來就將她打死了!」

聽是如此,薛姨媽踉蹌兩步,跌坐在椅子上,半日說不的話來。還是邊上的丫鬟婆子見著不好,忙去裡頭請了薛寶釵過來,後頭方能說下去。

寶釵素性穩重,雖是這樣的緊要事,她依舊能沉思片刻,尋了現下最要緊之處:「大爺去了哪裡?那老婆子哪裡人,家中如何?邊上可有什麼人見著?府衙那頭可有說法?」

那小廝原是趴在地上哭,見寶釵詢問,忙又回道:「回姑娘的話,因在街上人多,又有衙役,大爺已是被抓到衙門裡去了。那婆子不知是哪兒的人,小的看她衣裳,倒也是綾羅綢緞,頭上也插著兩根金簪子,倒不像是小戶的。」他本是薛蟠身邊緊要的小廝,也是家裡的陳人,原見過世面,又極機變,方與了薛蟠使喚。也因是如此,他方想到回家報信,而不是跟著到了衙門那頭。

寶釵原認得他,知道這是個機靈的,又見著如此情勢,略一思量便道:「既如此,你收拾一番,快些去衙門那裡打探打探,問清那老婆子的根底,也安排一番,總要讓大爺安置妥當些。」說完這話,她轉頭看向薛姨媽,見她雖麵皮煞白,卻已是回過神來,便又道:「媽也快去姨母那裡說兩句,這外面拋頭露面的事,我們娘兩兒原不知道如何處置,且不好奔走,倒是求一求姨父並舅舅出面,好將此事完結。」

然而,這一番安排,終究不能遮掩了。

不為旁的,那被打死的老婆子,卻是東平郡王府的人。她本是太妃陪房的女兒,又與世子穆明成做了奶娘,也是有臉面根基的體面舊人。事情一出,那東平郡王府上就打發人往衙門並賈府等處走了兩回,斬釘截鐵擱下兩話:「以為我們穆家近來多有艱難,便要踩一腳?那就各憑本事,看看究竟是個什麼結果!」

賈政等人一聽就知不好,待要解釋,無奈穆家半點不聽,必要拿薛蟠作法。薛姨媽母女知道,哪兒坐得住,一準兒往王夫人處候著。王夫人回來見著她們,也只得一嘆,令人倒了茶端上,便遣退旁人,道:「只怕蟠兒一時半日的,未必能出來了。」說著,又將賈政等人所言一一道明。

薛姨媽已是雙目流淚,哭道:「姐姐,我只有蟠兒這一個兒子,他要是、要是……這是要了我的半條命啊!」說罷,她轉頭看向寶釵,摟著她嗚咽起來:「寶丫頭,這可如何是好啊!」

寶釵忙低聲勸慰,待得薛姨媽略好了一點兒,她方抬起有些紅腫的雙眼,看向王夫人:「姨母,聽您並姨父、表哥他們說來。這事兒根底還在世子危及性命,偏他的奶娘又出了這樣的事。郡王府那邊一則遷怒,二來也疑心旁人作祟,方必要治哥哥死罪,是也不是?」

「正是此理。」王夫人遂將東平郡王府上近來種種事體細述一回,又嘆道:「太妃原見過你,深為喜歡。我想著許是能從她老人家那裡說通。我們原與朝中窮就細論的那些人無甚瓜葛,也有些往來走動的世交情面。好生細說幾回,未必不能迴轉,只是蟠兒卻得在牢中呆一陣了。」

薛姨媽聽是如此,心裡已是鬆了一口氣,忙又含淚謝過。寶釵卻不知怎麼的,頓覺事情並非想象的那麼簡單。而她這一番深思,過不得幾日,便從打發與薛蟠送飯的小廝口中得了印證。

「那東平郡王府的長隨,當真這麼說的?」寶釵坐在上首,盯著底下跪著的小廝,目光冰涼:「他說了幾回『郡王深恨朝中必要縣主和親的人』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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