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欒書之死

第176章 :欒書之死

「君上?」魏絳等眾人,恨不得把刑午大卸八塊,恨不得中箭的是自己。

刑午見此,哈哈大笑,不再言語,目光一狠,再次提劍戰來,孫周血跡斑斑,推開身邊魏絳,迎了上去。

「嗡。」的一聲,刀劍相戈,發出刺耳,頓挫的聲音。

「她在那裡?」孫周眼眶一片猩紅,再次問道。

刑午雙眼充滿仇恨,嘴角帶著淺淺的邪笑,似得意,似炫耀。

「她愛的是我,從小便是,難道她沒有告訴你?便是受你迷惑,如今也迷途知返了。」

他知道說什麼話能激怒他,讓他方寸大亂。

果然,孫周怒火攻心,便知他故意挑釁,也無法忍受,胃裡,嘴裡全是一股血腥。

「你也配?別忘了,三年前,是誰棄她不顧。」

提及往事,刑午目光一暗,以如今的心思,的確難以想像,當初他的冷漠,然,那時,他的心放在欒妍身上,並不知道,欒書進攻了郤府,她拚死逃出。

不過,這都不重要,以後他與她有的是時間。

如此想著,刑午不受孫周影響,冷哼一聲,雙臂用力,直直抵得孫周連退數步。

孫周胸口受傷,一個血窟窿,流出大片鮮血,他並非刑午的對手。

力氣用盡,便被刑午一拳,擊倒在地,幸得魏絳拚死相護,刑午舉起的那一劍才未落下。

孫周的人大半被殺,眼看凶多吉少,木樓上,那一群黑衣人,其首領揮手下令,「殺了欒書。」

眾人得令,沖向混亂的人群。

黑衣人為數不多,個個身手矯健,他們從暗處出來,出現在欒書等人身後,出奇不易。

屋上的弓箭手,被一一處決,孫周眾人得以喘息,這對他們而言,猶如絕望之中看到曙光,更是拼盡全力,最後一博。

黑衣人直朝欒書而去,欒書大驚,在舟的護守下,左右迎敵,一邊是孫周等人,一邊是神秘的黑衣人,本己處上風的他,突然變得狼狽不堪。

刑午也瞧見這邊情況,知不易久戰,欲一舉拿下孫周,與其屬下猛烈的撲向孫周。

子襖武力最強,擺脫郭靄糾顫來擒刑午。

「魏絳,帶君上離開。」

子襖大吼一聲,帶著幾個死士沖向敵人。

此刻,孫周失血過多己昏厥,魏絳背起他,在邑宰幾人的護守下,且戰且退。

刑午屢次上前,皆被子襖攔截,其屬下也被數人糾纏。

何謂死士?不僅要為主子付出生命,而是抱著敵人同歸於盡,為主子留下活路,自損其命,也要傷對方二人。

形式很快逆轉,眼看孫周己出了後院,驛店內還有少許其他客商及商隊劍客,客商自是抱頭鼠竄,客商劍客不明所以,邑宰大吼道,「國君在此,護國君者,賞金封爵。」劍客皆是刀口上添血,聽言,猶豫片刻,不知真假,倒有人認識邑宰,帥先提劍迎上,爾後更多的劍客擁來……

刑午等人被糾纏在後院,又見一群劍客衝來,後院大門隨即關閉,他氣得咬牙切齒,郭靄一身是血,跌撞來到他身邊,喘著粗氣,「主子,此地不易久留。」

刑午回身見著混戰在一起的眾人,己分不清彼此,滿地的屍首,橫七數八,血腥充斥鼻腔,欒書被數名黑衣人圍困,他們是誰?

若不是這些突然而至的人,牽止住欒書的武士,孫周恐早己被他斬殺。

難道就這樣再次失去機會?

刑午好生不甘心,而自己的屬下,己喪生大半,還在與子襖和那些莫名的劍客嘶殺。

他再轉身看著緊閉的大門,他敢肯定,大門的那一側,孫周定在,可是,他卻觸之不得。

刑午不由得大吼一聲,忍痛說道,「走。」

「欒大人那側?」

「他若有本事,自會逃出。」

言畢,刑午領著屬下,迅速退出戰圈,消失在黑夜之中。

刑午突然退去,子襖等人身上皆己數道傷口,不敢追擊,卻把目光鎖在欒書身上,欒書的武士也很是英勇,抵擋黑衣人的一次次刺殺,最以抵子襖等人襲來,然而,正在這時,後院突然燃起大火,瞬間濃煙滾滾,便是下了雨,也無法阻止火舌亂竄,三米之內不見人影。

打鬥停止,只能聽見子襖的聲音,「不能讓欒書逃走。」

戰場更加混亂,爾後只能聽見眾人咳嗽聲,片刻,風過,煙散,火滅,欒書與黑衣人皆無去向,欒書的武士包括舟只餘數人,皆被擒。

子襖揮散著濃煙,把劍架在舟的脖子上,「欒書何在?」

舟冷哼一聲,並不言語,其餘武士皆是如此。

「帶走。」

子襖一聲命令,幾人被帶走,子襖蹣跚著步子,瞧著現場的一切,慘目忍睹,突然想到什麼,三兩步的衝上木樓,推開一間房門,奔到榻前,看見一具了無生息的身影,頓時嚇得六神無柱。

好一會兒,才緩緩上前,輕輕板過她的身子,頓時癱倒在地上,長長鬆了口氣。

天空逐漸明亮,經過兩日的雨水,終於晴了。

兩騎飛奔在郊外,踏著泥土,迎著朝霞。

馬兒一聲長鳴,突然停了下來。

馬上的人再也忍受不了一夜的顛簸,滾下馬來,另一人,黑衣黑巾,卻依然高坐於馬上,一雙清亮眸子,透著冷漠無比的眼神。

馬下那人,一身血跡,頭髮凌亂,狼狽不堪,他喘著大氣,乾脆坐在地上休息。

片刻,「大俠今日救命之恩,欒某他日定加倍償還。」

原來此人正是欒書,在驛店之戰後,被此黑衣人救出。

那人沒有回應,欒書又看了看天空,「天雖晴了,然,洛河必定去不了,刑午小兒,居然丟下老夫。」

「天下之大,何處是欒某容身之地?」

欒書一陣低吼,一聲低嘆,神色悲痛不堪。

仍沒有得到回應,欒書不由得朝那人看去,但見他目光的惡意,不僅嚇了一跳,急急起身。

「大俠?」

「欒賊,你也有今日。」

黑衣人淡淡一言,卻震得欒書一個激靈,倒退數步。「你,你……」

黑衣人翻身下馬,緩緩抽出腰上的利劍,朝欒書而去。

欒書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你是何人?」

話畢,但見黑衣人扯下了面巾,那是怎樣一張臉?半邊己毀,溝壑橫生,堪是駭人,而另一邊如玉如圭,堪稱國色天香,額上那一顆硃砂痣尤為突出。

黑衣人沒有回答,卻是一步一言,「你可知,你為何落到今日的下場?」

「那是因為,你一生惡事做盡,上天便讓你眾叛親離。」

「你的雙手沾有多少無辜人的鮮血,可以染紅整條渭河,你可有想過今日?」

黑衣人步步緊逼,欒書節節後退,神色帶著恐懼,但仍存一絲傲色。

「老夫出入沙場十幾載,雙手自是染有鮮血,老夫身為晉國正卿,那些奸逆之臣,紛紛死於老夫手下,何來無辜?」

「果真如此?」

「自是如此.。」

「那麼郤氏呢?郤氏上千族人,老弱婦孺,可也是奸逆之臣?」黑衣人聲音不由得提高几分。

欒書聽言,大驚,「郤氏?」他瞪大著雙眼,一時忘了反應,腦子裡卻回憶起三年前,那日,天空晴朗,他親自帶兵,在朝上斬殺郤氏二人,又血洗了郤府,毀其宗廟。

他幾乎誋了那事,十幾年來,他手上的血,正如此人所說,可以染紅整條渭河,但,那又如何?

欒書突然抬高著頭,彷彿不再懼怕,迎上此人的目光,「成王敗寇,便是如此。」

「好一個,成王敗寇。」黑衣人大聲一吼,長劍己經落在欒書的脖子上,「今日,你落敗,便是你宿命所在。」

「哈哈……」欒書反而笑了起來,上下打量著黑衣人,「你是郤氏後人?」

黑衣人不語,目光如炬,只聽欒書又道,「老夫早己見怪生死,死又何懼,然,老夫死了,其欒氏嘗存,而郤氏,便是留下你這一怪物,又能如何?老夫之族人還能姓欒,而你,敢在天下人面前自稱姓郤嗎?郤氏將永遠背著逆臣之名,哈哈……嗯。」

欒書還在大笑,只覺胸口一痛,便是長劍刺入,一陣頭暈眼花,欒書倒於地,然,那一劍,刺得不深,他喘著粗氣,直直朝黑衣人看來。

又見黑衣人一幅嘲弄的神色,「然,郤氏毀了,欒氏還在,不過,從此,欒氏將不再輝煌,欒氏會受他族打壓,會過得生不如死,會一步步消失,你信與不信?」

「胡言。」欒書立即反駁,「便是老夫謀反,孫周不敢動欒氏根基,孫周不似厲公愚蠢,厲公滅郤氏九族,便是為自己斷了後路,孫周野心大,他還要用欒氏族人。」

「哈哈……」這次輪到黑衣人大笑,「欒氏男丁皆被誅殺,欒氏還有誰可用?欒黶欒錡?」

「哦,忘了告訴你,欒錡己被秘押,早晚被誅,欒黶,你可知,你舉兵落敗,便是你的長子,告密於孫周。」

什麼?欒書不可置信,神色鄂然,只覺一道響雷,炸響在頭頂。

「便是欒姬,也將你下毒之事,告之了孫周,老賊,被自己兒女所出賣,是怎樣的心情?」

「胡言…..黶兒不會這樣做……」

黑衣人打斷他,「不僅如此,那中行偃,欒夫人兄長,也是恨你入骨,便是他與欒黶合謀,至你於死地,老賊,昨夜驛店那群攻擊你的黑衣人,乃欒黶與中行偃所遣。」

「你榮耀半生,卻死於親人之手,可悲可嘆,像欒黶這般能出賣自己的阿父,你還認為孫周,會重用他,會重用欒氏嗎?」

「然,孫周不似厲公,不會給欒氏一個痛快,只會慢慢讓欒氏折磨而死,就如此番這般。」說著,緩緩抽出長劍,再次刺入欒書身子,欒書忍不住大叫一聲,痛得幾乎不能言語。

然,更痛的恐是心,他便是再恨欒黶不爭氣,也從未想過放棄這個長子,他提拔次子,卻也是為了這個長子呀。

這個逆子,怎麼如何對他?做出弒父,這等大逆不道之舉?

但,此番一切都晚了,容不得他多想,黑衣人再次冷笑,面容因嘴角牽扯,更加猙獰,目光透著仇恨的光茫。

片刻,他又緩緩拔出長劍,再刺,再拔,再刺,如此反覆,欒書開始全身抽搐,偏偏不能死去,享受著痛苦的折磨,他的聲音逐漸變小,突然一陣巨痛,原是黑衣人己砍掉他的一隻腿,欒書再次大叫,暈了過去。

片刻,又被黑衣人用水潑醒,他顫抖著嘴唇,喃喃著,「黶兒,逆子,黶兒,逆子……」似己失去意識,一雙渾燭的雙眼,似無焦距的盯著他。

黑衣人的長劍,再次來到他的脖子,劍上的鮮血竟比朝霞還要絢麗。

「老賊,今日便用你的鮮血,祭我郤氏族人,下一次,便是孫周……」

言畢,用力而下,「豁」的一聲。

太陽東升,發出萬丈光芒,原野上,一黑衣人,手持長劍而立,長發隨風而飄,劍尖上,鮮血滴滴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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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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