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他是楚國王子
回城,四處皆兵,如臨大敵。
原是邊境守卒趕來,通緝賊子,且,趙武也至,魏絳一邊說著那夜情況,一邊領著他急急進了邑宰府的寢室。
兩日了,賊子沒有消息,孫周暈迷未醒,可是急壞了眾人。
趙武來到榻前,見著他蒼白的面孔,眉頭微皺,心中即怒又傷,表神格外嚴肅。
在他眼裡,他是溫潤如玉的公子,是睿智的君王,也是有情有義的丈夫,而此刻,這般人物,卻躺在榻上,毫無生機,他倒希望,他能睜開雙眼,以那種防禦而挑釁的目光看他。
他們是君臣,也算良友,更是情敵。
趙武緊緊揣著拳頭,目光深沉。
魏絳說道,「傷口深,幸爾沒傷要害。」
趙武頜首,鬆開拳頭,旋爾出了屋,魏絳跟在其後。
「可有消息?」
魏絳搖搖頭,「子襖帶著眾卒,追尋而去。」
「辛美人……」
魏絳又道,「那女子不是美人,想必早被刑午換走。」
趙武聽言,閉著眼,須臾,猛的睜開,咬牙道,「刑午,真小看了他。」
魏絳也怒,「此番,若不是他,我們早己救得美人,君上中了他的奸計,此人是故意引君上前往,意在取君上性命。」
說著眼眶一紅,有著深深的自責。
兩人皆沉默不語,正在這時,邑宰跑來,「兩位大人,子襖回來了,抬著欒書的屍首。」
兩人大驚,迅速出了院。
來到大廳,見其廳中,擺著一具屍首,以白布掩著。
趙武看向子襖,子襖身上本有傷,為了追擊賊子,帶傷而出,兩日兩夜,早己透支,此刻靠在一士卒身上,見了趙武,立即正了身,推開士卒,來到他面前。
「屬下未能保護主子……」他聲音哽咽,「屬下在郊外,發現了老賊的屍首。」
趙武立即來到屍首面前,挑開白布。
片刻,他垂下雙眸,屍首慘目忍睹,但依稀能辨認是欒書無凝。
只聽子襖說道,「屬下等人追至郊野,見一隻野熊正在啃噬其屍……屬下查過,老賊被利器所傷而亡,身上傷口有數十道,致命一劍,乃頸部,被割斷了脖子。」
「何人所為?」
子襖搖搖頭,片刻又道,「或是那夜,黑衣人所為,他們緊逼欒書,若非如此,君上恐怕……。」
子襖不敢想像下去。
「黑衣人?」
「嗯。」子襖道,「約十數人,武藝高強,定是訓練有素的死士,我被刑午所捆,也是他們救了我。」
趙武頜首,起身喃喃道,「想不到,欒書竟落得這般下場。」
「這倒便宜了他,依他之罪,滅九族也不過也。」魏絳在一旁恨恨的說著。
眾人皆憤然。
「先抬下去,等君上醒來,作處置。」趙武吩附。
欒書被抬走,他心中又一陣噓吁,欒書也算一代勇將,曾叱吒沙場,又在朝上呼風喚雨,卻死得這般凄慘。
他並非同情,而是有所感嘆,權利的魔力,便可讓人瘋狂至此。
辛夷若知,心裡的恨該放下了吧。
只聽子襖又道,「趙將軍,主子未醒,這裡便由將軍做主,屬下再帶兵追擊刑午,不把此人擒拿,無臉回來見主子。」
說完,正欲大步離去。
「子襖。」
趙武即時阻止他,「你身上有傷,先去醫治。」
「這點傷算什麼,屬下受得了。」
「且慢。」
子襖一想要贖罪,置生死於度外。
趙武嘆了口氣,來到他面前,「爾等只想刑午出了城,可有想過,他或許還在城內?」
眾人皆驚,魏絳說道,「然,欒書被發現在郊野。」
眾人點頭,趙武又道,「魏大人與我說了當夜情況,刑午先離,欒書是因突然而至的大火,才失去蹤跡?」
「然。」子襖道,「我親眼所見。」
「如此,他們並非就在一起。」趙武道,「這兩日,子襖出城數里,皆無發現,卻忽視了城中搜查。」
幾人恍然大悟,邑宰上前道,「臣立即下令,城中嚴查,每一戶也不放過。」
「我隨你一道去。」子襖說完,與邑宰出了大廳。
趙武分析未錯,刑午與餘下的數人,正在城中一秘室中。
這間秘室是陳公所準備,以防萬一,未想,果真有了用途。
辛夷看著面前的食物,毫無食慾,她挑眉看著,面前做小廝打扮的少年,此人面生,不似欒書那些武士,她不知發生了什麼,一覺醒來,便在此處,她知是刑午給她下了葯。
一連兩日,未見他的身影,並非為他著急,而是被囚於這裡,四面皆牆,暈暗無比,僅一支燭火,她不知時日,不知晨夕,就如當初大牢之中,她猜測必定發生了什麼,欒書呢?又在何處?她無從得知,這種煎熬快讓她發瘋。
「刑午在何處?我要見他。」
來人說道,「主子交待,過兩日會來見姑娘。」
「哼。」辛夷冷哼一聲,「如此,這些東西你拿走,除非他來,否認,我便不吃。」
來人一窒,無奈只得退下,然,食物仍放在屋內。
次日,此人再拿食物進屋,仍見几上放著昨日之食,心中有些不滿,卻又不敢埋怨,因主子早有交待。
他嚅嚅唇,想著此事,是否要告之主子,聽聞主子極為看重此女。
他正欲退出,辛夷突然問道,「你喚何名?」
「昊。」
「你是刑午的護衛?」
「然。」
辛夷不免詫異,刑午的護衛怎在此?她抬頭看他,「我以前怎沒有見過你?」
昊道,「一年前,我才到主子身邊。」
「哦。」辛夷點點頭,上下打量他一番,暗忖,此人倒是憨實,她想了想,「你把食放下,與我說會兒話,困於此處,實在鬱悶不己,待心情好了,我自然會食。」
昊聽言,暗喜,如此也好,免得給主子添了麻煩,於是把食盒放下后,筆直的站在一側。
辛夷裝模做樣,拿著勺子,攪著碗里的米粥,突然嘆了口氣,「不知何時才能離開?……楚國的木槿開花了吧?」
「木槿要秋季才開花。」
「哦?」辛夷低聲道,「我記錯了時日,我阿母也是楚人,曾說,楚國的木槿甚是漂亮。」
昊難得的笑了笑,「等姑娘到了楚國,可趕上木槿開花之時。」
「嗯。「辛夷點頭,「你可知,楚國何處觀木槿最佳?聽聞夏姬最愛木槿。」
「主子府邸就種植大片木槿,姑娘去了,自是能見。」
「刑午在楚國還有府邸?」
昊有些自豪的說道,「曾是庄王賜予夏姬,如今楚王一直為主子保留著。」
「哦,刑午能得楚王如此愛戴?刑午與楚王是什麼關係?」
「他們是……」話到嘴邊,昊趕緊噤聲,有些狐疑的看著辛夷,見她不作聲色,繼續攪著碗中之食,面色有些難看,似猜到她的用意。
「姑娘這是向在下打聽消息?」頓了頓,心中不悅,語氣也寒了幾分,「姑娘己有兩日未進食,姑娘便不擔心自己的身體?」
辛夷暗嘆一口氣,知不能再問出什麼,乾脆把勺子一扔,「讓你家主子來。」說著,把几上的食物,一一推翻在地。
「你?」昊臉色一變,辛夷看也未看他一眼,起身來到榻上,「出去。」
昊漲紅著臉,怏怏而出。
屋子很快安靜下來,辛夷知道,刑午的身份並非一個細作那般簡單。
可嘆,她怎麼試探都問不出來,如此,這一切只有等他現身,他總不能把她關一輩子。
未料,很快來有人來見她,卻是陳公。
辛夷甚為詫異,她與陳公有三年未見。
「姑娘,另來無恙呀。」
陳公笑眯眯的坐在幾側,滿目慈祥的看著她。
辛夷對他的印像還不錯,以前在刑府,魚與眾奴欺負她,刑午裝著未見,只有他肯為她說話。
想不到兩人再次見面,竟是這樣的情景。
辛夷行了一禮,於陳公面前坐下。
陳公捊捊鬍鬚,笑道,「數年不見,姑娘長大了,也知禮數了。」
辛夷聽言,有些尷尬,想到幼時,陳公給刑午授課,她不滿陳公佔用了刑午的時間,竟把陳公的竹簡,偷出好多,一把火燒了,陳公雖未怨她,她卻被刑午狠狠責罵一頓,最後還是陳公代她求情。
思此,不由得嘴角露出笑容,臉色微紅,竟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陳公細細打量著她,接過小廝遞來的食盒,放在她的面前。
「聽聞,你己兩日未進食,若讓城主得知,他該難受了。」
辛夷聽言,回過神絲,迎上他的目光,「刑午為何不來見我?到底發生了什麼?我為何在這裡?欒書呢?又在何處?」
她急切而問。
陳公卻是不慌不忙,為她盛了一碗肉湯。
「城主受了傷。」
「受傷?」
辛夷心頭一緊,「他可有事?」
陳公瞟她一眼,「你還是關心他,如幼時一般。」
辛夷不想多做解釋,此刻,她只想知道發生了什麼。
陳公又道,「城主被擒,我等便一路跟隨而至,你們進驛店那日,我也在,並與城主取得了聯繫,城主與欒書周旋,得其信任,欒書身邊武士不離身,且個個身手不凡,我等自認不是對手,便商議,在欒書飲食中下毒,然,以防萬一,若失敗,便是一死,於是決定先讓你離開。」
「因而,迷暈了你,剛把你送出,便被欒書發覺……」頓了頓,「一場大戰再所難免。」
「所以,他受傷了,欒書……逃了?」辛夷瞪大著雙眼,迫不及待的問道。
「然,他受了重傷,卻不是欒書所為。」
「什麼?」辛夷不懂。
只聽陳公又道,「你們的形蹤被孫周查覺,他便領兵衝進了驛店。」
「你說孫周來了?」辛夷簡直不敢相信,突然抓住陳公的手。
陳公點點頭,「君上來了,不顧一切,下了死令,欒書眾人一個也不放過。」
陳公嚴肅的看著她,眉頭緊皺。
辛夷不明其意,「不顧一切,下了死令?」
「驛店被圍,箭如雨,我等數位護衛皆喪於箭下。」
聽言,辛夷抓著陳公的手,嗖的一下放開,她凌厲的眼神看著他,「你是想說,孫周不顧我的性命?強攻而入?」
「姑娘聰明。」
辛夷冷笑一聲,「我不相信。」言畢,上下打量著陳公,「你與刑午皆如此,挑撥我與孫周的關係,如今我是孫周的美人,你說什麼我都不信,我要見他,你最好放我出去。」
陳公聽言,臉色一暗,「事實便是如此,你可以不信,外間傳言,國君考察新政而至,突遇賊子……考察新政是假,捉拿逆賊是真,然,你若說他是因為你,老夫卻不認同也。」
辛夷氣得咬牙切齒,為何每人都這般說他,她不語,偏過頭,不打算再聽。
那知,陳公又道,「城主廢了全力,我等護衛死了數十人,護著他逃出來,孫周仍不放過,四下收索,分明是想至城主於死地。」
「他為何要這般做?除非,你們與欒書一道,也是反賊。」說完狠狠的看著陳公,「刑午乃楚國姦細。」她一字一句,說得極慢。
陳公一怔,目光一閃。
「我說對了,他真是?」雖然早有懷凝,還是不由得大吃一驚。
陳公沉默,辛夷再次抓住他的手,有些心痛,更多的是不解,「為何會這樣?他是巫臣與夏姬之子。」
陳公垂下雙眸,爾後抬起,「他並非巫臣與夏姬之子,他是楚莊王與夏姬的兒子,是楚國王子,是當今楚王之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