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超級保育員（2）

因為之前的那段小插曲，孩子們乾脆不喊狄貂他們兩個叔叔阿姨了，而是直接以公主跟怪獸相稱。

狄貂倒是無所謂，在她眼裏稱呼就只是稱呼而已，李野卻是欲哭無淚，每次被小傢伙們喊怪獸都是一臉快要哭出來的表情。他一直認為帥哥才應該是自己的專屬稱呼，怪獸什麼的真是令人無語凝噎。長得高又不是他的錯！

李信的這所孤兒院規模不算太大，所有孩子加起來也就兩百多人而已。年紀稍大的一點的孩子白天要上學，真正需要狄貂他們這樣的保育員照顧的也就只有幼兒園一個班的人數。再扣除掉還不會走路的嬰兒，真正會跑來跑去給他們惹麻煩的，也就只有不到二十人。

這二十人裏面大部分都很安靜乖巧，就算惹出麻煩，也肯定是無意為之，真正喜歡調皮搗蛋的屈指可數。

首當其衝的就是狄貂原本的目標，那個名叫小雪的五歲小女孩。老院長撿到她的那一天剛好是二十四節氣的小雪，加上她有白化症，皮膚跟雪一樣白，所以乾脆就取名叫小雪。有白化症的孩子一般都弱視怕光，看東西的時候總是眯着眼睛。不過，這卻一點也不影響她調皮搗蛋的興緻。小丫頭幾乎沒有定下來的時候，大部分時間都在咯咯笑着橫衝直撞。一眼看去，總讓人忍不住有種一個雪球在眼前滾來滾去的奇異感覺。

第二調皮的是個三歲的小男孩，小名抱抱。小傢伙應該曾經有過唇齶裂，雖然已經通過手術修補過，但依然能看得出痕迹。小傢伙人如其名，最愛做的事情就是趁著狄貂不注意，猛地從身後抱住她，然後露出一臉惡作劇得逞的表情，咯咯傻笑。狄貂不能揍他，只能拚命捏他的臉作為懲罰。可惜，小傢伙似乎很享受被捏臉的感覺。

排在第三位的依然是個男孩，比抱抱大三個月，名叫樂樂。看着很正常，可惜會被遺棄的福利院的男孩子除非李野這樣的意外，一般都多多少少有些缺陷，小傢伙有先天性心臟病，依然處於保守觀察期。因為沒辦法像普通孩子一樣跑跑跳跳，他特別喜歡用惡作劇來吸引大人的注意，常常搞得大人慾哭無淚。

剩下的那些孩子雖然也會偶爾吵個架，哭一場，撒撒嬌要抱抱什麼的，但相比那三位就乖巧太多了。

當然，要排除那幾位剛剛學會走路，依然在憑藉本能四處興風作浪，折騰大人的小祖宗。這幾位小祖宗清一色都是女孩，不過嬰兒的折騰能力向來跟性別無關，只跟活動範圍有關。這幾位所過之處，各種混亂。打翻了東西啊，磕了碰了啊，偶爾甚至還會湊在一起用大人聽不懂的嬰語，激烈地爭辯一番。

唯一令狄貂安慰的是，因為年齡太小，估計還沒學會分辨性別，她們對李野倒沒有像其他那幾個比較大一點的孩子那麼抗拒。可以任抱任摸，偶爾甚至還會親李野一臉口水，讓一直遭遇其他幾個孩子冷遇的李野激動不已。

當然，大部分時間，她們還是更愛糊狄貂一褲腿口水。最好動的那個甚至還嘗試過趴在地上咬狄貂的拖鞋。這讓狄貂更堅定了小孩子果然跟寵物一樣討人厭的認識。

永遠換不完的臟尿布，永遠洗不幹凈的小臟手，時不時會被人撞個滿懷，冷不防就會被人一把抱住，還要時時小心別踩到在地上到處亂爬的學步兒童……狄貂覺得，這世上簡直沒有比這更討厭的工作了。

短短數小時的時間裏，她已經無數次產生過想要撂攤子走人的衝動，可惜，次次都被系統無情鎮壓。那傢伙最後威脅她說，中途退出會引發系統混亂，遭遇抹殺。雖然不知道真假，但狄貂也不打算用自己的生命做賭注。

因為過程實在太痛苦，連上個洗手間都成了難得的享受。看着鏡子裏那個渾身佈滿了各種臟手印的自己，狄貂簡直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絕對是她有史以來最狼狽的形象了。

就在狄貂忿忿不已，恨不得把那幫小鬼一個個拎出來狠揍一頓的時候，耳畔忽然響起了一聲輕笑，回頭一看，發現竟是李野。

難得有機會看到狄貂這麼狼狽的模樣，李野顯然心情相當不錯。他伸手替狄貂擦了擦臉上不知何時沾到的污漬，調笑道：「他們這麼喜歡抱你，你身上是不是真的有吸引小孩子的特殊味道？」

說完，他竟然真的上前準備聞狄貂身上的味道。當然除了從那幫小傢伙身上沾染到的各種奇怪味道外，他什麼都不可能聞到。

狄貂連忙推開了他：「你可沒資格說他們，當年你也是抱抱狂魔。」

小時候的李野特別喜歡抱狄貂，比起孤兒院的這幫小傢伙有過之而無不及。狄貂有潔癖，從小就很抗拒跟人有肢體接觸，不知道為什麼李野是個意外。大概小時候的李野長得真的很像玩具娃娃吧。

「抱抱狂魔，這個稱呼不錯！」他眼前一亮，忽然伸手一把從身後將狄貂攬進了懷裏，全然不顧此刻的她渾身髒得不成樣子。長得高還是有優勢的，那幫小傢伙只能抱住她的腿，但他卻能輕鬆將她整個人包裹起來。

他低頭，將腦袋埋在狄貂的發間，閉上眼睛使勁嗅了嗅：「就算到現在，還是喜歡這種感覺。不再孤單一人，有個溫暖的身體可以依靠。當年我哭着喊着想喊你姐姐，現在我真慶幸當初你沒有允許。」

「放手！」狄貂被他抱得有些不舒服，想要掙脫，可惜，他卻反而抱得更緊。

「不放！我不會讓雲秀把你搶走的！」

「這算是表白嗎？」狄貂雖然情商為零，但此刻也總算通過邏輯推理明白了他的意思。

「算！」李野答得倒也乾脆。

「突然發什麼神經？」

李野輕笑，臉上終於露出了些許狄貂熟悉的赧然：「機會難得，再沒有比初次見面的地方更好的表白地點了。」

經他這麼一提醒狄貂才猛然反應過來，這個洗手間的門口的確是他們兩個初遇的位置。她記得很正常，那時的她好歹也五歲了，只是沒想到李野也會記得。

那時候的李野害羞，怯懦，活像一個乖巧的小姑娘。就算是他自己，估計也想像不到自己會長成現在這樣男子氣慨十足的大個子吧。

她還記得他當時的模樣，留着齊耳的短髮，一身可愛的公主裙，只一眼就讓她想到了她曾經弄壞的一個洋娃娃。既然要收養一個妹妹，那麼不如收養一個自己看着順眼的，她當即就決定是他了，走過去毫不猶豫地抓住了他的手。

「李子！把糖果拿出來！」就在她準備帶着李野去見爸爸的時候，卻被兩個不知道從哪裏跑出來的男孩子攔住了去路。

現在想來真是可笑，四五歲大的小孩子搶更小的孩子糖果，還擺出一副黑社會老大的派頭。狄貂當時就沒忍住，扯過這幫囂張的小鬼頭狠狠揍了一頓。那時候她早已在幼兒園身經百戰，那幫只會欺負弱小的傢伙哪裏是她的對手，很快就被揍趴下了。

然後，她在他們哀求的目光下淡定地搜出他們口袋裏所有的糖果，全部給了李野。不顧他們撕心裂肺的哭號聲，拉着李野揚長而去。

最後的結局是，他們兩個一起被保育員抓住，還差點被關了禁閉。幸虧狄越及時出現。

回憶起當初的情景，狄貂多希望自己現在也可以用當初的手法對付那幫孩子啊！只可惜，如今的她已經長大，這麼做的話說不定第二天就會上報紙的頭條，標題「xx孤兒院保育員喪心病狂虐待兒童」。

李野果然還跟小時候一樣喜歡抱着狄貂的感覺，抱住之後就不肯撒手了，狄貂最後不得已使出了肘擊才成功擺脫了他。

稍稍整理了一下儀容，回到孩子們那邊之後，狄貂終於有機會見到了自己的任務目標——老院長李信。

既然被稱為老院長，李信的年紀自然小不了。狄貂只在當初收養李野的時候見過她一面，依稀記得那時候的她就已經是個老太太了。大概因為人老了之後面貌就不會再跟年輕時那樣有太大改變，現在再見依然是記憶中的那副模樣，只是原本花白的頭髮已經全白，臉上的皺紋也明顯比那時候更深了些。

雖然李野只在這家孤兒院住過幾個月，但因為狄越經常帶着李野回來看看，老院長對李野倒是並不陌生。她的目光只在李野身上稍稍停留了片刻便轉到了狄貂身上，不知道是不是也曾聽過關於狄貂的英雄事迹，眼神中滿滿都是審視。

打量了半天，才笑道：「你就是當年那個死活要把李野退回來的姐姐吧？」

「我不是他姐姐！」想把李野退回來狄貂不否認，姐姐這個稱呼她就不肯承認了。當時李野的確哭着喊著要喊她姐姐，可惜她沒同意。

那時的她已經依稀開始理解家人的含義了，總覺得一旦用了姐姐這個稱呼，就會變成真正的家人，到時她如果對李野做了什麼，爸爸一定會更生氣。於是，強硬地要求他對自己跟幼兒園小朋友一樣直呼其名。

「我不是你姐姐，叫我狄貂。」

「狄……狄貂……」李野從小就軟萌，見狄貂堅持，就閃著一雙星星眼欣然同意了。

「記住，你不是我的弟弟，只是我的寵物。」也不知道那時的他是不是還沒明白寵物二字的意義，就算聽到了這句話，也依舊在拚命點頭。

於是，兩人這種無法跟外人明言的詭異關係就這麼一直持續到了現在。還好，老院長也沒八卦到繼續追問。

她望着滿屋子依舊在橫衝直撞的小傢伙們，感慨萬千地說了句令人沒有想到的話：「孤兒院的最後關頭，你們能夠站在我這邊，我很感動。」

「最後關頭？」

「是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家孤兒院下個月就要被關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