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超級保育員（1）

狄貂又不是沒去過孤兒院，當初為了領養李野，她曾跟着她爸去過好幾次，每次都被嘰嘰喳喳的小孩子吵得頭皮發麻。甚至還差點因為狠揍了欺負李野的男孩而被誤當成孤兒院的孩子關了禁閉。

在她眼中，孤兒院裏的很多孩子都應該直接被人道毀滅。雖然系統對她很有信心，可惜，她對卻沒有半點信心。要是一時失控真的做出什麼事情來，那麼再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你不要逼我！我最受不了的就是小孩子！」

「如果你實在不想用小孩子當目標的話，也可以換一下。孤兒院的老院長心地善良，是個不錯的目標。」

「那不是一樣要去孤兒院？」

「對！」

雖然狄貂百般抗議，去孤兒院當保育員的事最終還是這麼定了下來。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系統選擇的那家孤兒院竟然正是當年狄越收養李野的那家。

那家孤兒院其實並不是一般人理解意義上的公立孤兒院，而是老院長當年憑着一己之力一個人辦起來的。這位老院長信朱名信，性別女。她的生平如果細細講來，不失為一個蕩氣迴腸的故事。老院長的父親是帝國的開國元老，原本背靠大樹，朱信的人生應當是普通人只能仰望的存在。可惜，好景不長，她出生沒多久，身為開國元老的父親就在戰場上因為敵軍的一次空襲喪生了。

這還不算，更倒霉的是，長到三歲，就連她的母親也因為得急病去世了。這下子，李信徹底成了孤兒。那年月，帝國的上層高舉唯物主義旗幟，對天煞孤星之類的流言嗤之以鼻。雖然很多人都在閑言碎語，但她父親的一個姓張的老戰友還是毅然收養了她。

不知道是這世上真的存在人力無法理解的力量，還是也該他父親的這位老戰友倒霉。才收養她沒多久，這位戎馬了一生的將軍竟在戰場上被一顆流彈擊中，雖然人沒死，卻從此只能一輩子坐在輪椅上了。

這事雖然未必跟當時還在上小學的李信有關，但因為之前的那些流言碎語，那位將軍的幾個孩子卻恨上了她。領養來的孩子日子原本就不好過，加上養母的有意縱容，可憐的李信童年時光簡直就是一部血淚史。

不知道是不是感同身受，成年之後，她毅然放棄了原本更好的工作待遇，選擇了到孤兒院工作。這一干就幹了一輩子。有感於公立孤兒院的各種限制，為了給孩子們創造更好的條件，後來，她乾脆憑着一己之力一手創立了現在的這家孤兒院。

她在這家孤兒院設立了國內第一座嬰兒安全島，她為患病的孩子創建醫療基金，主動為無力撫養孩子的父母提供幫助。甚至還在帝國種族滅絕計劃執行得最嚴苛的時期，為了保護行將臨盆的產婦跟軍警發生過衝突。

雖然在孩子們眼裏她是這世上最可愛的人，但在很多人眼裏，她都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她拋夫棄子，結婚沒多久就舍下家人搬入了孤兒院。她離經叛道，竟然意圖從虐待孩子的父母手中搶奪孩子。她為非作歹，仗着當年父親的功勛敢往民政部長的臉上潑茶水。要不是她父親當年的不少老友還念着她這個可憐的孩子，十個她都被切成一塊塊喂狗了。

很多跟她差不多背景的人，如今不是身處高位，就是富甲天下，只有她年復一年守着這幫無家可歸的孩子坐看雲捲雲舒。

她的確是天煞孤星，就連長期跟她分居的丈夫也難逃魔爪，還沒來得及跟她離婚，就一命嗚呼了。只留下一個未滿三歲的兒子。這個唯一的兒子雖然從小跟着她在孤兒院中長大，跟她的感情卻還不及普通的孤兒親厚。普通的孤兒成年後尚且會回來看看她，她的兒子自從大學畢業，便再也沒有回過孤兒院。逢年過節也不過只是寄張卡片而已。

看過老院長的介紹，狄貂嗤之以鼻。干點什麼不好，偏偏吃力不討好去當什麼孩子王，過得再辛苦也是她自找的。

根據達爾文的適者生存理論，那些生下來就有嚴重缺陷的孩子根本就不該活下來，死掉才是對整個人類社會最大的貢獻。把資源浪費在那樣的孩子身上簡直就是暴殄天物。

幫助那些養不活孩子的父母什麼的那就更離譜了，明知自己養不活孩子還把孩子生下來，那種智商的父母生下的孩子除非基因突變，不然就是用來拉低全國人民的平均智商的。沒有遺傳到足夠的智商也就算了，加上家庭貧困，那樣的條件下長大的孩子註定了只能掙扎在社會的最底層，成為整個社會的不安定因素。

而那個所謂的安全島，分明就是鼓勵不負責任的父母遺棄孩子。在現在這個少女懷孕屢見不鮮的社會，只會讓某些人更加有恃無恐。

在狄貂的眼裏，孤兒院其實就是一個打着慈善名義的反人類組織。旨在通過讓大量有着天生基因缺陷的孩子存活下來以降低全人類的素質。

「你的想法還真有意思……」連繫統都被她的這番奇異理論震驚了，「擯棄了人道主義的考慮，單純從實用主義考慮的話，這麼想其實也沒錯。可惜，如果沒有了人道主義，人類也就不能被稱之為人了。」

原本，狄貂只是想利用自己的牢騷打消系統把她丟去孤兒院的邪惡念頭，可惜，因為她的這番想法，反而更加堅定了系統對她進行一番人道主義教育的決心。

扯皮了半天，狄貂最終還是只能認命地接受了現實。

她爸狄越跟孤兒院的院長李信是忘年交，收養了李野之後，更成了那家孤兒院最重要的捐助者之一。狄貂只是隨意地一提想到那邊體驗一下保育員工作的想法，她爸就欣然應允了。甚至還唯恐她改變主意，第二天就迫不及待地把她跟李野丟到了孤兒院。

等到狄貂反應過來，她已經站在孤兒院內，一手奶瓶，一手尿布，被一群嘰嘰喳喳，又哭又叫的小孩子包圍了。

跟頭大如斗的她截然相反，重回孤兒院，李野的心情卻相當不錯，那張原本喜怒不形於色的臉上笑意滿滿。那溫柔的表情，不止一次讓狄貂想到怪蜀黍。

孤兒院的孩子們顯然跟她有同感，雖然李野拚命討好他們，但小傢伙們卻對他避之惟恐不及。反而是狄貂，雖然她故意擺出一張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臉，那幫小孩子卻還是跟蜜蜂見了蜜糖一樣拚命往她身上黏。

小孩子表達喜愛之情的手法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招架得住的。狄貂只是站在那裏，就時不時會有小孩子飛撲過來，猛地給她一個擁抱。更別提更小的孩子那一隻只隨意亂抓的手了。她好幾次都是拼了老命才忍住了一口咬掉伸到自己嘴裏的小手的衝動。

最令她鬱悶的是，不管男孩女孩，就連上廁所這樣的事，也指定了要她陪着。明明李野就站在旁邊。

「噓噓！要噓噓！」果然，剛剛給一個孩子換完噁心的尿布，就有個三四歲大的小傢伙跑過來扯着她的衣角要她帶他去廁所。

狄貂此時怒火已經開始猛躥了，好不容易才維持住臉上的鎮定，手指被冷落在一旁當壁花的李野：「讓叔叔帶你去好不好？」

「不要！要阿姨！」男孩笑得一臉天真無邪，一邊說還一邊撲過來把滿臉的鼻涕全擦在了狄貂的圍裙上。

狄貂面色如常，手裏的塑料奶瓶卻被她直接一把捏扁了。意識到她已經處於暴走的邊緣，李野連忙衝過來將依然摟着她的小男孩拖走了。

帶來的結果是小傢伙撕心裂肺的哭叫聲，跟那泡尿直接尿在了他身上的悲慘結局。

可惜，狄貂的厄運並沒有就此結束。不知道是不是她身上真的散發着某種吸引小孩子的特殊荷爾蒙，明明已經特意擺出了生人勿近的表情，那幫小傢伙卻依然爭先恐後地往她身上撲。

換尿布的時候撲過來一個小女孩，洗奶瓶的時候衝過來一個小男孩，疊被子的時候又爬過來一個滿嘴口水一看就知道智商不正常的痴獃兒，還有一歲多剛剛會走路的小傢伙直接把她的褲腿當口水巾，時不時跌跌撞撞地跑過來抱着她的腿蹭兩下。

不到一小時的時間狄貂已經捏壞了三個奶瓶，扯碎了四張尿布，還差點一把掐死一個抱着她的腿怎麼都不肯放手的一歲小嬰兒。雞飛狗跳，簡直堪稱人間地獄。

好幾次都是幸虧李野及時出手，才沒有釀成慘劇。

眼看着又有孩子咯咯笑着要撲過來，李野連忙擋在了狄貂的前面，竭力擺出笑容滿面的表情，想要以身代之：「別去纏阿姨了，讓叔叔抱抱你好不好？」

「唔，不要！」可惜，孩子根本不給他面子，不僅不給他面子，還一臉的嫌棄。

可憐的李野欲哭無淚。他再也不相信小孩子有趨利避害的本能的傳說了，這幫沒眼力的小鬼，對他這樣真心喜歡小孩子的正常人避之惟恐不及，卻對恨不得一口氣把他們全殺光的魔王趨之若鶩。簡直都不知道死字該怎麼寫。

就在李野鬱悶不已的時候，小傢伙已經繞過他，一把抱住了狄貂，抱住還不算，還閉上眼睛把嘴邊的不知名黃色半流狀物質全蹭在了狄貂的褲腿上。狄貂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忍住了拎着小傢伙的那對招風耳把他拎起來的衝動。

「你們為什麼抱我不抱他？」狄貂殺氣騰騰地指向李野，小孩子不能揍，揍他還是沒問題的。

估計是感受到了狄貂眼中的殺氣，李野臉上的笑容瞬間有些發苦。

看到李野的笑容，幾個孩子竟然開始紛紛往狄貂的身後躲。

「他好大！好大！超級大！」

「怪獸！」

「對！是怪獸！嗚嗚嗚，好可怕……」

小傢伙們誇張地尖叫了一陣，然後死死抱住了狄貂。

李野從小就因為討喜的長相受到所有人的喜歡，被人不客氣地稱為怪獸，這還是頭一回。頓時哭笑不得。

其實這也不能怪孩子們，在他們的眼裏，所有的大人都是龐然大物。像李野那樣的應該就算是超級龐然大物了。在只能仰望的世界裏，李野那樣的絕對高度產生的壓迫感實在是太大了。

看李野吃癟，狄貂蒸騰的怒火終於稍稍消減了一些。她掃了一眼明顯把她當成了保護人的孩子們，雙手攏成爪子狀，學着動畫裏面魔王的表情，殺氣騰騰地冷笑道：「告訴你們一個秘密，他雖然長得可怕，但其實是心地善良的公主。我才是怪獸！」

可惜，孩子們根本就不買賬。

「不是，你不是怪獸，你是公主！」

「對！漂亮的公主！抱抱，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