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回慈善人王氏跪賈赦聚天倫賈母要迎春

第四十九回慈善人王氏跪賈赦聚天倫賈母要迎春

一出了宮門,赦大老爺便忽然反應過來,他方才似乎……跟皇帝老兒置氣了來著。皺巴著臉回頭看看巍峨的宮門,糾結著如果回去求饒的話,會不會被攆出來的問題。

乾清宮裡,李大總管目瞪口呆的,這個賈赦也太上臉了吧?!真是仗著皇上寵著他啊,還敢跟皇上甩起臉子來了,慣得他!

「皇上,他……」宇文熙一眼瞟過來,李清登時將下面的話咽下去。鼻觀口口觀心地站了,再不敢亂說話了。

「朕的人,朕樂意縱著他。」宇文熙淡淡地說了一句,睨了李清一眼之後便低下頭去看摺子。方才他就見這廝跟賈赦眉來眼去的,真是越發不把他放在眼裡了。一個兩個的,都是恃寵而驕,朕的命苦啊!

咽了咽唾沫,李清小心地把自己往後縮了縮。就在方才,他感受到了皇上對他的深深不滿,看來自己最近是放肆了。嗚……賈赦那就是個禍頭子,誰沾誰倒霉,咱家再不敢他鬧了。

「大老爺還沒回來么?」榮慶堂里,賈母端坐在正中的座上,沉著臉問道。她從還沒吃早飯起,就等著賈赦來給她請安,到現在午飯都吃完半晌了,卻還是沒見人。

「那邊說,大老爺一早就進宮去了,現在還沒回來。」鴛鴦如今已經徹底取代了碧璽的位置,小小年紀便成了賈母的丫鬟之首,腰裡面還掛著賈母小庫房的鑰匙,可謂位高權重啊。

賈母撇了撇嘴角,也不知有什麼事,進宮這麼老長時候也不回來。該不會是在宮裡衝撞了誰,以後都回不來了吧?!賈母心中惡意地揣測著,不由又有些高興起來。

昨晚賈赦回來,她就盤算著那逆子該當給她來請個安的,到時候該和顏悅色一些,好歹修補下關係,日後也好借著他為二房撈些好處。結果等了半夜也沒見人,讓她氣得一宿沒睡好。今兒起了個大早又等,結果還是不見人,讓她想軟著些都軟不下來。

「去把賈璉和迎春叫來,就說這麼久不著家,我這祖母想他們了。」摸不著賈赦,賈母便將主意打到剛回來的兩個孩子身上,有了他們在手不怕那逆子不露面。

鴛鴦應了一聲,出了上房叫人去請賈璉、迎春。願意去的人不多,這些下人都有眼色得很,多不願意得罪大老爺。只是也沒辦法,誰叫她們是沒自主的下人,被鴛鴦點了兩個去了。

榮慶堂里,在座的還有賈政夫婦和賈珠。賈母看看不像,又命人去叫寶玉、探春兄妹,等會兒可跟那兄妹倆套套交情。畢竟,小孩兒們更容易交往些。

這次倒很順利,賈璉帶著迎春很快便來了,身後還跟著幾個婆子丫鬟,手裡都捧著各色的禮品。他們兩個一年多都沒回過家,這些都是宮裡的小玩意兒,送給兄妹們把玩的,都不是什麼珍貴東西,不過是全了禮數。只要禮數做到了,不落人口實便罷。

「璉兒、迎春快過來,讓我好好瞧瞧。這麼長久不見,璉兒可是長高了許多,若是在外面,祖母都要不認識了。」賈母滿面慈笑,拉著賈璉和迎春不住打量,「倒是迎春樣子沒有大變,只是重了不少,祖母都要抱不動了噢。」

即便賈母拉得緊,賈璉和迎春仍舊按規矩請了安,禮不可廢這話在老太太這裡最管用了。不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傳出他們不知禮數的閑話了。

賈小璉在宮中也有幾年,如何聽不出賈母口中的言外之意,不外是說他們長久不來請安,是不孝順的罷了。賈璉面上沒聲張,只當自己沒聽出來,也不接賈母的話,只木木愣愣站在那兒。這招是他跟老四學來的,老四用著很管用,不知道他用不用的來。

果然,賈璉不吭聲,賈母便有些訕訕地。好在迎春不知端的,接話說道:「我和哥哥在宮裡不好出門,老太太怎麼不遞牌子進宮去,我還能帶您逛御花園去,那兒可好看了。」

賈母本來面上一松,緊接著就更加難看了。她面色鐵青地瞪著迎春,見她面上是一派懵懂,看不出是不是故意的。不過她慣會是怪人的,權當是賈迎春故意這樣說,戳她的心窩子,揭她的短。

明明知道她現在沒資格遞牌子進宮,竟然還說這種話,簡直沒教養到了極點。什麼宮裡的老嬤嬤,就教出來這麼個貨色?只是她這樣年紀身份,不好跟個黃毛丫頭置氣,便拿眼去看王氏。

「二姑娘不敢胡說,還不趕緊跟老太太道歉。」二太太王氏立刻就站起來,上前將迎春拉了過來,眉目慈善地勸誡道:「老太太這樣大年紀,怎麼親去探望一個小輩。你如今還小不妨事,日後若是讓人知道了這話,說不得就妨礙了親事。」

王氏是年前被放出來的,到如今已半年多了,和以往很有不同。就好像,這幾年在佛堂里,真的受到了佛祖的度化,從裡到外地都散發著那麼些慈悲來。

不但如此,她還在自己房裡設了小佛堂,每日早晚總有一個時辰,用來誦經、撿佛豆。對待下人們,也從來都是和顏悅色的,即便是有那犯了錯的,也不打罵反會溫言勸誡,照著規矩輕輕罰了便罷。以至於榮慶堂的下人都說,再沒有二太太這麼善的主子了。

即便是賈政,在王氏虔誠悔過之下,也漸漸起了諒解之心。夫婦倆雖不算相敬如賓,倒也沒鬧出笑話來。當然,這也跟王氏的哥哥是王子騰脫不了干係。

賈母將一切看在眼裡,心裡雖不信這女人真的悔過,改了性情,卻也不說什麼,只是自己在心裡防備著她罷了。如今這女人就是她的一桿槍,往後但凡有什麼得罪人的事,便不用她親自拋頭露面了,自有王氏替她去衝鋒陷陣,就比如眼前這情況。

「用不著你們操心迎春的婚事,有我這個老子,沒誰敢嫌她一點兒。」赦大老爺總是這麼先聲制人,人還未到霸氣卻已經顯露無疑。他一回來就聽說兒女們被叫去了榮慶堂,衣服都來不及換就直奔過來。這次賈母也算抓住了他的要害,知道揪住賈璉迎春,就不怕他不出現。

緊接著,就見竹簾一挑,赦大老爺抹著汗進來。他向著賈母躬躬身,便一屁股坐下,叫一聲「快送冰水來」。形象相當無禮,引得所以人的注目。

「我這一年多不在家,瞧著老太太一切安好,心中十分安慰啊。原該早些過來看看的,不過一怕耽誤老太太休養,二來我的事也忙,所以這才得了空。璉兒,迎春,快回去找你們太太,我給你們帶了好東西回來,都在她那裡放著。」賈赦招招手,先把自己的一雙兒女打發走。

「因我才回來,東西還沒整理清楚,給你們的東西等明日再送來吧。行了,我見了老太太安好,也就放心了,家裡的事情忙,我這就回去了,你們都坐著不必送了。」他自從進來,那嘴就不停下,說痛快就打算怕屁股走人。

「你且等等。」賈母那能就這樣放他走,正經事還沒有說呢。她深吸口氣,臉上帶出了笑模樣,道:「鴛鴦,去將那冰盆給你大老爺挪過去些,看看把他熱得那樣。另去看看小廚房裡還有沒有冰著的酸梅湯,有了就趕緊打一壺來給他解渴。」

鴛鴦應了一聲,趕緊地去了。也許是大老爺知道她家裡父母做的事,鴛鴦沒見著大老爺都十分不自在,能避著就避著他一些。原想著老子娘都已經贖身,該不會這樣了,誰知道一年半不見,她倒更有些怕了。

「大哥也太來去匆匆了,小弟還沒有恭喜兄長得建奇功呢。」賈政見賈赦又坐下了,趕緊站起來到他面前作揖一拜,又回頭對賈珠笑著道:「珠兒,你往日不是總說欽佩你大伯,能征戰沙場保家衛國,怎麼今日見了他,反而沒話說了?還不快過來拜見。」

賈珠此時已年近十八,原該當時青春正好的時候,他偏偏顯得蠟黃著一張臉,面上還死氣沉沉的,一副讀書讀傻了的樣子。聽見賈政招呼,便過來給賈赦見了禮,卻一句話也不多說,又呆在那兒了。口中還念念有詞的,像是在背書一樣。

赦大老爺仔細打量了他兩眼,不由心中一軟,道:「珠兒即便是用功讀書,也該多少小心些身子,別說還沒讀成,倒先壞了身子,說不得就有礙壽數。要知道,即便是文舉,也很需要體力的。每回大考堅持不住被抬出來的,也不知凡幾。」

在大老爺想來,他說這話純粹是好意,完全是為賈珠考慮。賈珠是他親侄子,又小小年紀便去了,兩人之間並無甚齟齬,若能救他一命,也算全了叔侄之情。

可這話在旁人聽來,卻完全變了個意思,活生生就成了看不得人好的詛咒。賈母和賈政都怒目等著他,王氏雖低著頭看不見臉,卻將拳頭捏得死緊。

賈珠才多大,他就說這樣的話,這哪還有一點當伯父的樣子?他都已經是伯爵了,難道還怕珠兒出息了越過他?!抑或者是怕越過了賈璉,讓他的伴讀兒子成了笑話?!這樣的見不得子侄上進,實在太沒有氣度。

大老爺多眉眼精明,目光一掃便知道這些人什麼心思,心下冷哼不說,也意興闌珊起來。還是那句話,好良言難勸該死的鬼,他們非要把兒孫往死路上推,老爺有什麼辦法。若是他再說兩句,說不定這些人便當他要圖謀害命了。

「你這次能平安回來,戰場上還立了些功勞,這是件好事。總算,我沒有愧對賈家的列祖列宗,把你們兄弟兩個都教導成材。如今,你們兩個一文一武,也能支撐起賈家的門了。我即便是當下便死,也能名目了。」說到這兒,賈母便拿帕子去揩眼,再看時眼眶便已經紅了。

「老太太……」賈政趕忙跪倒賈母面前,誠誠懇懇道:「您這是說的哪裡話,您就是咱家的鎮宅之寶。我與大哥都還年輕,還得靠您時時指點,不然說不得就失了方向。」

「是呀,老太太可不敢說這喪氣話。人都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您能長命百歲,那是我們這些晚輩求也求不來的福氣。您為了賈家操勞了一輩子,如今正該您享兒孫福的時候。現在大老爺也回來了,咱們一家團團圓圓,不知道有多少人家羨慕呢。」

王氏也站在賈母身邊湊趣兒地勸道,然後她又轉向賈赦面前,臉上羞愧得通紅。『噗通』一聲跪到賈赦面前,懺悔道:「往日里,我入了魔障,犯下那許多的錯,損了大老爺的顏面。如今我不敢求大老爺登時原諒,只求您看在老太太、老爺和孩子們的面上,對我以觀後效,如何?」

她雖從佛堂里出來了,可若是賈赦不同意,說不得立刻就會再被送進去。她這幾年已經呆夠了那陰暗逼仄、一片死寂的地方,再也不願意活著進去了。所以,對賈赦低頭認錯在所難免。而且,她一個婦道人家,將姿態低到如此程度,賈赦一個男人還能跟她計較不成?

賈赦皺著眉移了個位置,王氏不管怎麼說還是他弟妹,他做大伯的不合適受她這一跪。看起來,這三人給他不了個局,也不知道圖的什麼,大老爺決定看下去。

「你的事情,你跟我說不管用,若真是悔過了,也該去祠堂里跟祖宗們說去。況且,我跟你也扯不上關係,即便是有誰因你損了顏面,那也是你男人、孩子,跟我不挨的。至於說以觀後效什麼的,只要你不過到我府上,老爺管你作不作死。」

這話說得不好聽,王氏也只是僵了一僵,並沒發作什麼。自打她從佛堂出來,受到的刁難侮辱多了,她現在都能忍下來,都能忍下來,都能忍!

「赦兒,這一年半來,先是你不在家,把璉兒和迎春也送進了宮裡;後來元春得了太後娘娘的青眼,也進宮做了女史;珠兒又是整日在書院苦讀,準備科考。讓我益發覺得身邊冷清得很,別人家的老太太到了我這年紀,都是兒孫繞膝,讓我羨慕得不行。」

賈母說著,眼中滿是期望,「我想著,咱們家原也不是那子嗣單薄的,怎麼就能不如人家呢?如今璉兒和迎春也回來,不如就將他們遷到我這裡做個伴,可好?即便璉兒功課忙,那就只迎春一個也無妨的,你說呢?」

我說?我說你做夢!

「況且,我這裡還有寶玉和探春,幾個孩子年齡並不差幾歲,當能玩到一處去。咱們這樣的人家,小孩子出門交際的少,也就是家裡的姊妹們,還能伴著一塊長大了。三個孩子在一處,也不顯得寂寞不是?」見賈赦不吭聲,賈母接著勸道,一副全為孫子、孫女打算的模樣。

她是有經驗的,誰養大的孩子,那就是向誰。就比如賈赦和賈政吧,一個是那老東西養大的,一個是她親自養大的,這長大了就是不一樣。賈母現在就想趁著迎春年紀小還能養熟,把她要到自己身邊教養,日後對賈赦也是個好牽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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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大赦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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