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回憶秦氏賈赦思前禍接兒女老爺生邪火

第四十八回憶秦氏賈赦思前禍接兒女老爺生邪火

「營繕郎秦家?」赦大老爺靠在椅背上眯著眼,陷入了回憶當中。這個說的該是賈蓉的原配秦氏吧?賈蓉前後娶個兩三個,他記得那個原配進門三兩年,就沒了。

傳說中,那秦氏跟賈珍是有些首尾的,當年他們沒少拿這個打趣賈珍。不知那事是不是真的,反正賈珍是從來不辨的,就算當著他兒子的面聽了也只是笑,讓人弄不清他是怎麼個意思。

秦氏是隔壁的侄孫媳婦,賈赦連自己兒媳婦都不在意,更不會並未太過關注她了。只是偶爾聽邢夫人提起過,說是個難得妥帖的人。不過,就沖她跟賈珍的那些個閑話,大老爺就沒看出她妥帖在哪裡。

「怎麼定了這麼個人?寧府就算是沒個支撐門戶的,也不至於給賈家娶那麼個孫冢婦,這不是胡鬧嗎?」赦大老爺拿眼去瞪林之孝,認為其中當是有什麼□□的。

「聽說,這事是二房給牽的線,珍大太太是極力贊同的,珍大爺原是不同意的,在去看了一眼之後,也就沒再說別的了。這事……也就定下了。」林之孝沒讓他失望,特意點出相關人等。

賈珍那個se心上腦的混賬東西!

大老爺低咒一聲,埋著頭又不說話了。上輩子榮寧二府被抄,他雖是的獲罪當事人,卻並不完全清楚其中的事情,畢竟有些事是不能看表面文章的。

待到他充軍邊城之後,才隱約聽賈璉在信中提起,事情似乎跟這秦氏的身世有些關係。那時他已沒有心思去追究,也只不過看看,順便感嘆一句罷了。

抄家時的罪名說得嚴重,可其實都並非主因。比如他身上的罪名,是交通外官依勢凌弱,這罪名賈赦是認的,但這並不能造成整個榮國府抄家之禍。賈雨村的行的那事,他完全可以推說不知,全是他自作主張罷了。

還比方說隔壁寧府,什麼強佔良民妻女為妾,說的是尤家那姐妹兩個。說起那兩個,還用得著人強佔,有那麼個急著攀附賈家的老娘,輕易地便將她們推上了賈珍父子倆的床。這事說到底,不過是個你情我願罷了,也論不上抄家之禍。

榮寧二府被抄,總還有更深一層的原因,只是他們這一房並不清楚罷了。賈赦不知道賈珍是否明白,但他這輩子不打算再做個糊塗鬼了,這件事是定要搞清楚的。

實在不行……他就覥著臉問皇帝老兒去。反正憑他們這輩子的交情,皇帝老兒總不會二話不說就把他推出去砍了。對於這一點,赦大老爺很有自信,莫名。

「還有旁的事么?金陵那邊怎麼樣?」將這事先放下,大老爺接著問道。出征之前,他本欲將金陵的事情處理了,卻因種種原因並未辦成。如今再回來已是一年半載,也不知道金陵成了個什麼情況。

「旁的府上並無甚大事。看守祖宅的金彩兩口子已經進了京,他們兩口子並兒子媳婦,被老太太允許贖身出去,如今早已不知去向了。唯有那個叫鴛鴦的丫頭,還在老太太跟前伺候,已經升了一等大丫鬟,是老太太身邊第一得用的人。」

「這一年多,咱們的人暗中追索被賣的祭田等物,大部分都已經收回,只是所謂銀錢不菲。」林之孝遞過去一本賬冊,上面詳細地記了出入的細目。

賈赦接過來翻閱,看著那花掉的銀子並不放在心上,「那總是祖宗基業,不能敗在我們這些不肖兒孫手裡。此事不可大意,不管花銷多少,總是要將之統統收回來才是。況且……」這些虧空,老爺自然要找罪魁禍首填補的。

「按照您的吩咐,將金陵族人中最張揚跋扈作惡多端的,尋了幾個送交了官府。也派了人從旁監控,但凡有魚肉鄉里的,不管是誰都拿了人送官。這一兩年下來,那邊的族人已經老實多了。就是……族中老人們似乎怨言不小,已經有人鬧著要進京了。」

「就應該這樣,日後也不必手軟。至於那些有怨言的老傢伙們,不必管他,想進京就進京,想幹什麼就幹什麼,老子還怕他們?吃著老子的,喝著老子的,還他娘.的給老子惹禍,都是不想好了。」

赦大老爺對此渾不在意,他早有意跟金陵的宗族掰扯清楚,要不然之前也不會有自請除族之言。賈家一族,京中八房,金陵十二房,共二十房人。京中的族人都在眼皮底下還好,金陵的覺著天高皇帝遠,一個個都越發的不成樣子,有的恐怕都將自己當成那土皇帝了。

「老爺,宗族的事情,不是那麼容易說清的,很容易犯眾怒啊。」對宗族勢力的可怕,林之孝心知肚明,不由皺著眉勸道:「您是不是……再考慮考慮?」

他也聽說過老爺在金鑾殿上的豪言,二話不說地請求除族,那是好容易的?

「擔心什麼,老爺像是那等沒腦子的衝動貨么?」赦大老爺不樂意了,幹嘛那麼看著老子,老子那時候不過是擠兌御史罷了。就算要跟金陵的族人扯清楚,將那等不聽話的踢走便是了。賈氏一族都是因榮寧二府發跡,老爺一聲令下,哪容得他們唧唧歪歪。

您真的很像啊!!!

林大管家是個實誠人,儘管心裡那麼想的,嘴上卻乾脆利落地應道:「老爺自是算無遺策的,小人不過是白操心罷了。」老爺你不懂我的心啊!

赦大老爺知他言不由衷,呲著牙瞥他一記。琉璃燈下,那雙桃花眼中流光溢彩一般,端得是攝人心魄。總之,林之孝在這一眼之下,小心肝噗噗的,好懸沒腿軟。

老爺出征一年半,越發的讓人琢磨不透了啊!!大管家一邊心中感慨,一邊忍不住又看了大老爺一眼,卻發現這貨窩在椅子上,又成了一副懶散的憊賴樣。難道……方才那驚鴻一瞥,竟是看錯了不成?!

問完了話,強打精神的賈赦打個呵欠,就在書房安置下來。一夜無話,第二天雖不用早朝,賈赦仍舊早早起身。

大軍仍在城外駐紮,定下了三日之後京城閱兵獻俘。這幾日營中無事,大元帥便領家在京中的將士可先行回家探望,兩日後日落前歸營。賈赦便是趁此機會,急著回家來看一看,順便將兒女們從宮裡接回來。後日,也好叫人帶他們出門,看看自己凱旋時的威武模樣。

梳洗停當之後,換了一身伯爵的常服,乘著馬車直往皇宮而去。他這是要接賈璉、迎春去,若不是昨日時辰太晚,昨晚他就去了。

進了宮不能不去拜見正主,赦大老爺儘管極不情願,卻還是一步一挪地跟著李清進了乾清宮。老子急著去見寶貝兒子閨女,皇帝老兒最好識相點。

「恩侯來了,一向可好?」宇文熙給賈赦賜了座,一雙眼睛打量著他。如今這個賈赦,卻已跟出征前大不一樣了。邊關、塞外的苦寒,是最能磨礪人的,也是最能磋磨臉的。好好的一個小白臉大老爺,如今卻變成了滿面風霜的黑臉大叔。嘖嘖,整容效果不錯!

「托皇上庇佑,微臣雖到了戰場上走一遭,立了些小小功勞,卻一直都平平安安的。」睜著眼說瞎話的大老爺,注意力全沒在皇帝老兒身上,眼睛不時地往門口瞟。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出這個門啊!

「那這麼說,你生擒瓦剌汗,其實也是朕的功績嘍。」賈赦那心不在焉的樣子,宇文熙並不在意,反而出言逗他,「唉,朕本來還打算升一升你的爵位,不過既然是朕的功勞,那可就沒你什麼事了。」

人怎麼能這麼不要臉?!說是托你的福,不過是給面子罷了,咋還能順桿兒爬呢!

看著他氣鼓鼓瞪圓的桃花眼,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宇文熙憋著笑,正色道:「跟朕說說這次的戰事吧,還有你是如何生擒瓦剌汗的。」

說到正事,大老爺也換了一張正經臉,徐徐地奏對。等告一段落的時候,已經是午膳的時辰了,大老爺心中著急。皇帝老兒實在太耽誤功夫了,他一大早進宮,這都中午了還沒能見著兒子閨女呢。

「皇上,臣想……」見見自家兒子和閨女,能不能走了啊?

賈赦想什麼還沒說出來,便被宇文熙打斷。他抬頭看看時鐘,笑了一聲道:「已經是這個時辰了,倒是朕耽誤了愛卿的時間。罷了,李清,命人擺膳,朕今日要宴請賈愛卿,讓御膳房多準備些好吃的。邊關條件艱苦,得給咱們的功臣好好補一補才是。」

李大總管應了一聲,自去吩咐御膳房,臨走前還遞給賈赦一個眼神——你小子真是榮幸。

老爺一點都不想要這種榮幸!賈赦瞠著眼跟李清對瞪,跟皇帝老兒一起吃飯有多痛苦,根本吃不飽好不好!

本來這個時候,老爺應該已經回到家裡,左邊坐著兒子,右邊坐著小閨女,左擁右抱地飽餐一頓了,好不好!

蹬鼻子上臉,你這麼作你兒子女兒造么?短短的幾步路程,李清已經充分表達了自己的鄙視,然後就將赦大老爺拋到背後,自家飄然而去。

皇帝老兒是從哪把這貨弄來的?!大老爺心情比較暴躁,抿著唇低頭盯著宇文熙的龍袍下擺。如果可能的話,他一點要搖著皇帝老兒的肩膀,問出這個問題來。

一時間,房間里鴉雀無聲的,兩個人都不言語。宇文熙只是眯著眼看向賈赦,眼神卻似沒有聚焦一樣,不知到底是在看什麼,還是正在發獃。

宇文熙如今其實也有些弄不清對賈赦是個什麼想法,頗有些越理越亂的樣子。他原先只覺得是故友重逢,心中的喜悅自不必說;可隨著關注得越來越多,便不是一個友情能說得清的;更兼之這一年半來的分別,心中隱隱發酵的思念更讓他有些惶然。

李清回來時,便覺得皇上跟賈赦之間的氣氛有些不對,卻又弄不明白不對在何處。不過這並不妨礙他怒瞪賈赦,這貨又怎麼招惹皇上了,還不趕緊謝罪!

食不言寢不語,沉默地用罷一頓御膳,宇文熙意興闌珊地擺擺手,「恩侯初歸家,這兩日便不必再進宮了,好好跟家人團聚一番才是。李清,你送送他。」

老子進宮來的正事還沒辦,就先陪你吃了頓飯,你竟然就這樣打發老子出宮,還有沒有天理了?

大老爺無視掉李清無聲地驅逐,覥著臉湊近皇帝老兒兩步,「皇上,臣的一雙兒女在宮中打擾您這麼久了,這就想把他們接回去,您看是不是……」

「就知道你進宮不是為朕,」宇文熙撇撇嘴,忽而笑起來,詫異道:「朕一大早就命人送他們回府了啊,難道朕方才沒告訴你么?」

皇帝老兒,你沒有!

大老爺悲憤欲絕,他可以肯定,自己又被皇帝老兒戲弄了。什麼忘了告訴,他就是想看自己著急的樣子,就是想看自己生氣的樣子,就是這麼個惡劣的性子。

赦大老爺忽然間一股邪火兒湧上心頭,哼哼一聲告退。不是不叫老爺進宮了么,有本事你一輩子別叫老子進宮,以後就算你親自請老子來,老子也不……不能輕易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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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大赦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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