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回膝下虛邢氏思依靠不經意大功從天降

第五十回膝下虛邢氏思依靠不經意大功從天降

「嬤嬤,爹爹怎麼還沒來呢?還有餓哥哥,上次爹爹回來,都沒把餓哥哥帶回來,壞。」賈迎春踩著個凳子,趴在三樓的窗口上,眼巴巴地往地下張望,偶爾還要回頭問劉嬤嬤一句。

這裡是賈赦名下的一處酒樓,因近日大軍京城閱兵獻俘,賈赦便叫劉嬤嬤帶著迎春過來看熱鬧。本來還要算上賈璉的,不過皇帝老兒昨兒晚上就把人留在宮裡了,傳話說是讓他跟著皇子們行動。

大老爺對此深感焦慮,有一種兒子要被搶走的預感。皇帝老兒對璉兒太過親厚了,好得讓他那九個兒子都羨慕嫉妒,這不是招人恨嘛。難道……大老爺將跑偏的思緒拉回來,周氏是個本分的,才不會弄出什麼私生子的事來。

迎春的身後有兩三個婆子護著,防著她人小一頭栽下去。是以,她剛巴著窗欞探出頭去,便叫人給拉了住,不許她把身子探出去。這位姑娘雖是庶出的,可大老爺疼得什麼似的,少一根頭髮都得發作半晌,可不敢讓她傷著了。

賈小璉板著一張正太臉站在皇子們的末尾,實在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有這樣的待遇。別人看他都是羨慕嫉妒的,卻哪知道當事人的苦處。他的壓力大啊!

他一個外臣之子,待遇卻處處能比肩皇子們,不說別人,就是宗室子弟們便不能看他順眼了。他們才是正經兒的皇親國戚,卻被一個外人壓一頭,心裡能不憋屈么?在上書房裡,賈小璉沒少受這些王公子弟的刁難,好在他跟皇子們交情好,為他擋了不少麻煩。

宇文熙略一歪頭,便正對上賈小璉幽怨的眼神,不由得勾了勾嘴角。他怎麼會不知道賈璉的心事,不過誰讓他有那麼個爹呢,就註定了他會有些特別的待遇。小小年紀就開始適應,總比日後出仕了的突如其來要好。

所以,娃啊,且受著吧!

就在這個時候,赦大老爺黑馬鐵槍,一身戎裝緊跟在大元帥馬後而來,他身後跟著的就是裝著瓦剌汗和女真首領的囚車。再往後,則是同樣一身戎裝的史鼎。這兩個人分別擒住了敵酋,當先而行乃是軍中慣例。

史鼎的心情很激動,臉龐漲得通紅。此戰,以他的軍功足以封侯,這可是他自己掙來的爵位。到時候,他倒要看看他二哥會是副什麼嘴臉。他仍記得當初兩人爭爵,塵埃落定之時,史鼐那高高在上的眼神,實在令人作嘔。

「臣奉旨討伐……今力竟全功,獻俘於陛前……請皇上檢閱。」大元帥一聲令下,三軍皆下馬單膝而跪,等著聽皇帝發言。

宇文熙說話向來沒什麼華麗辭藻修飾,這次也是一樣。言簡意賅的幾句場面話之後,便命大軍進城遊街,然後至太和門聽賞,再至太和殿賜御宴。這麼一圈下來,大半天就過去了。

赦大老爺是醉醺醺被抬回來的,這貨晉了三等榮顯公,領兵部侍郎銜,總理步兵衙門事。此一來,可謂位高權重,炙手可熱。同僚中不管心中怎麼想,至少在御宴上達成了一致,一個接一個地玩了命地灌他。

權當是解恨吧!

「老爺可算是回來了,醉得狠不狠?」聽說賈赦回來了,邢夫人滿面春光地迎出來。他家老爺實在是爭氣,她的伯夫人還沒當兩年,就跳過侯夫人成了三等公夫人。離著老太太當年的位置,也不過一步之遙啊!

「醉得挺厲害,路上已經吐過兩回,看著是好一些。方才已經餵了醒酒湯,這會兒瞧著倒是睡安穩了。太太還是先回去歇著,等老爺醒了立刻去報給您。」林之孝在旁邊陪著,撩開紗帳讓她看看。

「行,你們好生照看著吧,我去瞧瞧璉兒和迎春。」邢夫人笑笑,也沒多少什麼。順路看了眼賈璉和迎春,便又帶著人回了自己房裡。等到坐定了,方才收了笑臉嘆口氣。

「太太,今兒可是大喜的日子,怎麼好嘆氣呢?」房裡沒有旁人,王善保家的斟了杯茶水給邢夫人,笑著問道。她家姑娘也算熬出頭了,往日哪能想到老爺這樣成器。

「喜事是喜事,只是我這心裡……唉!」邢夫人接過茶一口就喝乾了,然後又嘆了一聲。人心都是不知足的,她又何嘗不是如此。現在的日子往日如何敢想,可等真過上了,卻又在得隴望蜀了。

王善保家的是邢夫人陪房,也是伴著她長大的,略一琢磨便知道邢夫人這是為何。說到底,不過是她膝下空虛,心裡覺得不甘。后宅的女人,身後若是沒個兒女,只靠著丈夫,總是覺得不託底啊。

「太太,您的年紀也不算大,身子也健壯,多跟老爺親近些,總會有的。那邊的二太太,她生寶玉的時候,可比您現在還大一歲呢。」王善保家的寬慰她道。

「這哪是年齡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緣故,還拿這話來糊弄我。」邢夫人沖她翻了翻眼睛,悵然道:「老爺已經三四年沒踩過我房門了,我一個人怎麼有啊。」

王善保家的不敢接話,這牛不吃草不能強按頭,老爺不來親近太太,那誰也沒法子不是。不過主子心裡不舒坦,她仍是要寬慰的,「那不是還有少爺和姑娘么,我瞧著這兩個對您還是敬重孝順的,有什麼好事也還惦記著您呢。」

「前兒姑娘送過來的料子,我的老天爺,再沒有那麼金貴的了。不是聽說,就是宮裡每年也才只兩三匹。宮裡的娘娘們都不夠分,倒給您送來一整匹。有這樣的少爺、姑娘,也是您的福氣。」

想起那匹緞子,邢夫人也笑了。那東西的確珍貴得很,卻沒想到迎春竟然想著給她送來了。她往常也沒關注過這個庶出的丫頭,卻沒想到人家還能記著她。只是……

「我何嘗不知道這個,只是到底不是我肚子里托生的,又沒有從小養大,日後少不了要生分的。我就想著……」邢夫人略微遲疑著,眼珠子轉個不停。

看她這樣,王善保家的就急了,忙道:「哎喲,我的太太啊,您可不敢做傻事。咱家那位老爺,那可是招惹不得的。咱們若是在他身上弄什麼鬼,那下場怕是……」非死即殘啊!

「瞎想什麼呢,我還不知道這個。我想的是,是不是能跟老爺商量商量,從旁系過繼一個孩子來,最好是還不記事的。這樣我從小養大他,也算是個依靠。你說呢?」

赦大老爺並不知道,邢夫人正琢磨著怎麼弄個孩子。他就知道宿醉醒來的時候,腦袋像被人鑽過似的,拐著彎兒地疼。往太陽穴上糊了兩張膏藥,大老爺攤在床上裝死。

他有一個月的假期,用不著早朝、辦差,索性就這麼躺著浪費生命。還美其名曰,偷得浮生半日閑。林大管家對此很鄙視,將工作彙報到大老爺的床頭兒。

「都什麼玩意兒啊?」赦大老爺皺著眉,無精打采地撒么小廝們抬進來的幾隻大筐,裡面就沒有他認識的東西。一筐是圓圓的灰土蛋子,一筐是黃蠟蠟的長須子,還有一筐紅皮子的東西。大老爺滿眼的求知慾,投向鎮定彙報的林大管家。

「這些便是前年,您命人在莊子上種的,已經收了兩茬。還有一些種子也種下了,但並沒有什麼收穫,不是咱們種的不得法,便是那種原就是壞的。這三種是莊子產量最大的,去年特意又買了一百多畝地,專門用來種這些。」

大老爺咽咽口水,抓了一根長須子的仔細打量,便問道:「這些東西讓人試過沒有,能不能吃的?」和尚那冊子上畫得太抽象,赦大老爺瞧了半天,也就這個像是傳說中的玉米。剩下那畫得一坨一坨的,大老爺實在是認不出來。

「去年收穫的時候,便餵過豬了,豬沒事。年底的時候殺了豬吃肉,人也沒事。」林大管家是有備而來的,施施然彙報道。想當年,那頭豬的肉,他也是吃過的,挺香!

「那產量如何?能否大加推廣?」賈赦又問了一句,忽然不等林之孝回話,一挺身便坐了起來,「罷了,你還是帶我去一趟莊子,我得去親眼看看。」

說著也不裝死了,換了衣裳便和林之孝出了城去莊上。京郊處有二三十頃的土地,都是賈赦祖母留給他的,合計劃分了三個莊子,這樣下來也並不打眼。他們去的便是離著最遠的一處,靠著小湯山下的一處小莊子。

「你們這是種了多少啊,怎麼哪哪兒都是這些東西?今年莊子上就沒種些別的?」站在曬穀場上,赦大老爺有些傻眼,一眼望不到邊的全是那幾樣作物,也不知是有多少。

「沒有,統共種了一百二十畝地,就收了這麼些。老爺,這三樣作物實在是出數,況也不用多精細的侍弄,可是好東西啊。」身邊一位老農臉上滿是喜悅,對農民莊戶來說,有了一種好糧食,能填飽肚子,那就是天底下最大的事。

「呃……」大老爺撓頭,這可不是件小事啊。聽著人彙報這些糧食有多高產,有多好吃,有多耐放,大老爺的心情很沉重。他不過是一時興起,怎麼就鋪了這麼大個攤子呢?

沉重著、沉重著……大老爺的嘴角就怎麼也壓不住了,得意地翹個老高。沒辦法,老爺就是這樣一個氣運所鍾之輩,不認命不行啊!

「林之孝,讓他們揀好的送幾車到家裡去。然後,揀出最好的,挑那沒蟲眼子,大小形狀都差不多的,各裝一筐來送進宮去。」指派完活計,大老爺轉身去逛莊子,邊走還邊嘟囔,「唉,這事還是得落在皇帝老兒頭上,誰讓他腦袋比老子的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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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大赦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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