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金瓶斃命

第15章 金瓶斃命

第15章金瓶斃命

「『御前駙馬』,讓我等得好苦哇!」大妃說著,跳下馬來。

「請問大福晉,找我有何事。」駙馬掩飾了自己驚恐的神情,勉強地施了個禮。

「昨晚本福晉在古勒城裡城裡張燈結綵,鼓樂相迎,欲為『御前駙馬』接風。不知你為何不肯賞光呢?」

「謝大福晉盛情。」駙馬慢慢地鎮靜了神情,「小人從湯河歸來,率人急急地趕路,並不知道大福晉在古勒城相迎的事情,請大福晉休怪小人不知之罪。」

「請問『御前駙馬』,為何大路不走走小路,有城不投而宿野店呢?」

「大福晉有所不知。小人一介草民,愛惜田園風光,山野河流。因此,出行專揀荒村野店而宿。此小人專愛,請大福晉見諒。」

「既如此說,可再次賞我一個面子嗎?」

「大福晉要我做何事?」

「跟我回古勒城,補我相迎之禮。」

「謝大福晉好意。我只是著急趕路,古勒城……小人不想去了。」

「可是,我有事要找你談。」

「此處幽靜無擾,照談無妨。」

「不,你必須跟我走!」說著,大妃蠻橫地上了馬。

幾個黑衣女武士騎馬走上前來。

「大福晉,難道你要劫持我不成?」駙馬憤怒地斥責著她。

「『御前駙馬』,因事情重大緊急,恕本福晉無禮了。」

幾位黑衣女武士聽大妃下了命令,下了馬就要動手。

「慢。」駙馬立刻喝住了她們,正告大妃說:「本駙馬自從被封號之日起,大汗就下達過一道指令:宮中無論貝勒、大臣,一律不得為難本人。現有令牌在此,你要違大汗之令嗎?」

「哼,什麼令牌?拿來我看看。」

「好。」駙馬沖家丁使了個眼色,「到樓上,給大福晉取來。」

「是。」家丁會意,欲要進樓。

「慢。」大妃對一位黑衣女武士使了個眼色,「跟著他。」

黑衣女武士跟著家丁進了樓。

樓內,兩個人穿過一串客房,在屋子轉角處上樓。

剛剛蹬上樓梯,前面的家丁突然一個回身,然後伸出重拳,將女武士一拳砸昏了。

「你……你這是……」跟在後面的客店老闆立刻嚇得不知所措了。

「快,我要逃出去。」家丁吩咐他。

「你,你走了,我們怎麼辦?」店鋪老闆看著那個女武士倒下去的身體,害怕地說道。

「我去搬救兵啊。」家丁告訴他說:「救兵不到,你的店鋪非讓她們毀了不可。」

「好好好。」老闆說著,將他帶到一個後窗,「從這兒跳出去。有一匹白馬在樁上拴著。你騎上它,從林中小路跑出去,一會兒就可以到達老城。」

「謝謝老闆。」家丁說著,從後窗跳了下去。

小樹林里,家丁騎了一匹白馬瘋狂地奔跑著。

店鋪前。

「大福晉,不好。」一個女武士從店鋪里跑出來報告,「那個家丁逃跑了。我們的人被他一拳打昏了。」

「哼哼,好你個龔正陸,你敢愚弄本福晉,該當何罪?」大妃露出了一副兇相。

「烏拉!」駙馬也不客氣地直稱她的名字,「看你今天乾的這種事兒,還像個大福晉的樣子嗎?」

「怎麼,你敢說我不是大福晉?」

「真正的大福晉,應該是華衣麗裳,行走殿堂,愛撫百官,侍奉君王的人。你不顧自己的身份,離宮遠走,在此劫持本駙馬,難道不怕大汗懲罰你嗎?」

「懲罰?」大妃哈哈一笑,「大汗已經病入膏肓,豈能懲罰於我?倒是你龔正陸,應該考慮考慮自己的後路了。」

「本人遠離宮廷,不理政務,有什麼後顧之憂?」

「既然不理政務,為何出走湯河?」

「小人惦記大汗病情,應召探望,難道不應該嗎?」

「好一個探望病情。」大妃冷嘲熱諷地說道:「大汗有病,我這個近侍多年的大妃都不能靠前伏侍;卻讓你這個臭漢人到人身邊探望。說這話誰相信?告訴我,你們是不是在一起密謀了大金國的後事?」

「烏拉。我現在告訴你。」駙馬義正詞嚴地說道:「這次湯河之行,確實是大汗因病情而召我。就算是議論了一些政務之事,也是大金機密,你沒有資格、也沒有權力來問;更不能帶領兵甲來來我身邊,行劫持之事。」

「好吧。龔正陸,既然你頑固不化,我不妨把話說明白了。」大妃從馬上跳下來,傲慢地說道:「說實在的,昨天晚上,我在古勒城設的確實是鴻門之宴。而且,我的筵席之側就有伏兵。你繞路而行,算是躲過了一劫。不過,今天早晨,我得到密報,說你在大汗面前推薦了我的兒子多爾袞。我就改變了殺你的主意,決定邀請你再赴古勒城,共商扶佐多爾袞繼承汗位大事。你若從我,今後高官可坐,清福可享。如若不從,我身後的紅旗兵決不會放你過去!」

「紅旗兵?」駙馬聽到這兒,先是一驚,繼而正言說道:「烏拉,難道你真得與代善做成了一路?」

「哼,真也罷;假也罷。紅旗兵就在我身後,你能把我怎麼樣?」

「烏拉,后妃調動八旗兵,這是違背大汗禁令的。你今日膽大妄為,就不怕八旗子弟找你算帳嗎?」

「少廢話。」大妃顯得不耐煩了,立刻逼迫道:「我就要你一句話:你跟不跟我走?」

「烏拉。」駙馬毫不畏懼地告訴她:「我最後正告你:多爾袞是我最喜愛的學生。依他的聰明才智,今後自可以率領千軍萬馬,為大金建設不朽的功業。你作為他的母親,只要是守住本分,送大汗終年;自可以享受人尊,平安一生。如果你執迷不悟,一意妄為,小心遭受刀光之災!」

「你胡說!」大妃此時往身後一揮手,「給我帶走!」

幾個女武士氣勢洶洶地走上前來,就要動手。

幾個家丁上前,勇敢地護住了駙馬。

「怎麼,你們幾個想找死?給我上!」說完,大妃抽出了腰裡的刀。

幾個女武士又要動手;幾個家丁誓死不退。雙方廝打起來。

「少和他們客氣,出刀!」大妃在馬上命令道。

女武士們抽出了刀;家丁們也抽出了刀。雙方刀光劍影,血刃相見。

眼看著家丁們支持不住了。

駙馬大喊一聲:「烏拉,你讓她們住手。我跟你走!」

「不行。」家丁們一邊廝殺,一邊勸他說:「駙馬,你不能跟她走!」

「哼,看來,還得本福晉我親自動手哇!」說著,大妃從腰裡掏出了一根套繩。

就在她的套繩將要甩出的一剎那間,忽然幾匹快馬馳來。一個紅色衣裝的女子全副武裝在馬上大喝道:「放開駙馬!」

「你?」大妃定眼一看,原來是金瓶姑娘。

「烏拉,你為什麼要劫持駙馬?」金瓶質問她。

「哈……」大妃看了看金瓶後面的幾匹馬,禁不住冷冷一笑,「我以為那位家丁搬來多少救兵哪,原來就你們幾個弱不禁風花瓶兒啊!」

「烏拉,我告訴你,趕緊放駙馬走。不然……」

「不然怎麼樣?」大妃嘲笑地說道:「難道你一個臭丫頭還能擋住我的紅旗兵?來人!」

在她的召喚下,一支紅旗兵出現了。

「烏拉,你竟敢動用旗兵,真是大膽。」金瓶忿恨地說道。

「金瓶,你們回去。」駙馬看到金瓶勢單力薄,擔心地說道:「讓我跟她走。」

「哼,不就是兵嗎。我也有!」金瓶朝後一揮手,格洛牛錄的白旗兵出現了。

「啊!」大妃見此,不由地害怕了。但是,她仍然嘴硬的說:「金瓶,你為什麼也動用了旗兵?」

「不。我沒有動用他們。」金瓶嚴肅地告訴她:「白旗兵正在路上操練。聽說『御前駙馬』被人劫持,專來護駕!」

「好一個專來護駕。」大妃聽到這兒惱怒起來,「今天,我倒要看看,是我這個大福晉厲害;還是你這個被打入冷宮的假公主厲害?紅旗兵,上!」

一隊紅旗兵躍躍欲試,湧上前來。

「站住!」金瓶抽出腰中的刀,大喝一聲:「紅旗兵兄弟們,你們和白旗兵都是大汗統率下的建州子弟兵。我們不能為了一個烏拉的女人而相互殘殺!」

「休聽她胡說。上!」大妃再次下了命令。

她這一喊,格洛牛錄的白旗兵反倒湧上前來。

「格洛大哥,請讓白旗兵後退三步。」金瓶喊了一聲,接下來對著紅旗兵說道:「紅旗兵兄弟們,今天我來,與『御前駙馬』無關;與宮中的事情無關。我是來找這個女人來算帳的。我們有不共戴天的情仇。我們之間的私事,希望你們不要介入。誰要是介入了,誰就犯了大汗禁令,就會有殺頭之罪。」

聽到這兒,紅旗兵慢慢後退了。

「金瓶,你死到臨頭,還造謠惑眾。看刀!」怒髮衝冠地烏拉說完,揚刀飛馬而來。

「烏拉,來吧!」金瓶揮起手中的寶劍,毫不畏懼地迎了上去。

兩個人戰了幾個回合,烏拉漸漸支撐不住了。

「小的們,上!」烏拉回頭,命令著幾個女武士。

幾個女武士沖了上來。

「哼,找幫手。算什麼能耐?」金瓶揮劍迎擊。

退到後面的烏拉看到愈戰愈勇的金瓶,禁不住醋意大發。她暗暗掏出了一支箭,搭在了弓上。

「金瓶姑娘,小心暗箭。」格洛牛錄一聲地提醒道。

金瓶還沒有反應過來,「嗖」的一聲,暗箭飛來,中在了她的胸前。

「啊呀!」金瓶大喊一聲,頓時昏厥在馬上。

「烏拉,你這個不知羞恥的女人,竟暗處使壞,算什麼能耐?」金瓶咬牙切齒地罵道。

「金瓶!」駙馬心疼地喊了起來。

「紅旗兵,上。活捉金瓶、龔正陸!」大妃得意地大喝一聲。

「格洛牛錄,保護金瓶姑娘!」駙馬看到這兒,立刻沖白旗兵揮了揮手。

格洛牛錄聽到駙馬喊聲,立刻揚起手中的槍:「駙馬有令,沖啊!」

白旗兵沖了上來。

看到白旗兵湧上來,紅旗兵中一個隊前的小頭目問旁邊的人說:「大哥,咱們怎麼辦?」

「唉,我們沒有大貝勒的手令,出了事兒回去不好交待呀,撤吧!」

小頭目向後面一揚手,白旗兵撤退了。

「你們怎麼跑了啊?」大妃看到這個陣勢,急忙拍馬而逃。

白旗兵衝上來,殺掉了幾個女武士;接著,沖大妃的逃跑的方向追了上去。

瀋陽。大貝勒府。

「胡鬧!」代善沖著大妃憤怒地敲打著桌子,「你怎麼敢動用我的紅旗兵,去行刺那個龔正陸呢?」

「他是皇太極的黑軍師。」大妃理直氣壯地說:「我們不殺了他,怎麼與皇太極斗?」

「聽說,你還用暗箭射了金瓶?」代善質問她。

「是啊,怎麼樣?」大妃不無醋意地撇著嘴說:「你心疼了?」

「唉呀呀……」代善氣憤地搖晃著腦袋說:「你們女人呀,就是頭髮長,見識短。你這一箭,就把那個龔正陸徹底射到皇太極那邊去了。」

「怎麼?你是說……」大妃不理解地盯著代善,「他是中立的?」

「你知道龔正陸為什麼向父王推薦多爾袞?」

「多爾袞是他的學生。他喜歡他呀。」大妃回答。

「什麼呀,那是他的權宜之計。」

「權宜之計?」

「我派人打聽過了。」代善告訴大妃說:「這個龔正陸本來是不想介入我們家事的。他推薦多爾袞,不過是暫且迎合一下父王的想法,也給我們所有的人打一個信號,表明他是不偏不倚的。可你這樣對待人家,人家還能跟著你跑嗎?就是為了保命,他也得死心塌地跟著皇太極走了。」

「哼,不過是個臭漢人。」大妃仍然不在乎地說:「我們倆人,一個大妃、一個大貝勒,還會敗在他的手裡不成?」

「那倒不至於。不過,我要告訴你……」代善警惕地看了看周圍,悄悄地說道:「這個漢人,你千萬不可小瞧了。他現在的位置呀,比我們這些貝勒、大臣都重要。」

「他到底有什麼能耐?」大妃還是不理解他的話。

「這個人,眼光遠大,計謀深沉。」代善提醒她說:「范文程就因為在西征問題與他唱了對台戲,現在嚇得都不敢出山了。這個關頭,除了父王能召見他。其他貝勒、大臣們都對他敬而遠之,你還敢去招惹他?」

夜晚,駙馬園。

金瓶躺在了病榻上,痛苦地咬緊了牙。

在駙馬和鶯兒的陪同下,一個「女薩滿」正在為她的傷口換藥。

「好妹妹,你忍著些,一會兒就好了。」鶯兒摟了她的背,在身旁不住地寬慰著她。

駙馬手裡拿著毛巾,不住地為她拭去臉上的汗水。

換完了葯,駙馬急忙問那位「女薩滿」:「怎麼樣?」

「女薩滿」沒有說話,拉了他的手走出了屋子。

「駙馬,金瓶姑娘中的是毒箭。」「女薩滿」說完,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毒箭?」駙馬聽后,臉上顯出五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屋子裡。

金瓶像是從「女薩滿」的表情中知道了自己的病情。她有些絕望地看了看身邊的鶯兒,使勁兒地將她拉近了。

「金瓶姑娘,你睡一會兒吧!」鶯兒輕聲輕語地勸告她。

她微微地動了動自己的腦袋,悄聲地說道:「鶯兒姐,我就要死了吧?」

「哪裡的話?」鶯兒一下子把她摟緊了,「再換幾副葯,你就會好了。我們再一起彈古箏……」

「鶯兒姐,把駙馬找來,我們說說話,好嗎?」金瓶打斷了鶯兒的話,,央求她說。

「嗯。」鶯兒說完,就要去找。這時,駙馬進來了。

「駙馬!」金瓶一時激動,就要起身。

「金瓶快躺下。」駙馬急忙上前扶她重新躺下,然後又端來桌上的一碗水,遞給她喝。

金瓶多情地注視著駙馬每一個動作,眼睛里流露出無比依戀的神情。她輕輕地呷了一口駙馬遞到嘴邊的水,然後閉上了眼睛。

「金瓶,你覺得怎麼樣,疼得厲害嗎?」駙馬關切地問道。

「駙馬,鶯兒姐……」金瓶閉著眼睛,娓娓地訴說著心裡的話:「我是個滿族姑娘。我在滿族的宮廷里當了幾年公主,享受了榮華富貴。可是,只有在你們這個漢人家庭里,我才懂得了,什麼是真正的幸福!」

鶯兒聽到這兒,像是感覺出了什麼。她急忙緊緊地摟住了金瓶,淚盈滿面地勸說著:「好妹妹,別說了,歇一會兒吧。我們疼你啊!」

「鶯兒姐,咱們都是平民的女兒,宮廷沒有我們的地位。只有這個園子,才讓我們活得有滋有味兒的。想到這些,我真不願意離開你們啊!」

「金瓶,別亂想。」駙馬俯下身來,勸她說:「我明天派人到撫順去,請個好大夫來為你療傷。你的傷……是能治好的。」

「駙馬。」金瓶慢慢地睜開眼睛,眼裡噙了淚花兒,慢慢地說道:「我要是死了,你不要心疼。我做過對不起你的事兒,總覺得欠了你一輩子的帳。這一次,我用自己的生命,洗清我的罪孽了。」

「金瓶,不許你再說『死』,我們還要繼續過日子呢?」駙馬拿來毛巾,輕輕地拭去了她的淚水。

「謝謝。」金瓶兒微微一笑,對鶯兒說道:「鶯兒姐,等我上路的時候,讓你的兒子給我磕個頭吧!」

「金瓶。他們咱們倆的兒子,我答應過你的……」說著,鶯兒忍不住嗚咽起來了。

「駙馬。」此時的金瓶突然甜甜的一笑,「我們夫妻一場,你還沒有碰過我的身子哪!我要走了,親親我……」

「嗯。」聽到這兒,駙馬像是十分內疚,將臉兒輕輕地靠在金瓶的面頰上。

金瓶像是感覺到了無比的幸福,臉上甜蜜地笑了一笑;轉眼間,頭卻一歪,無力地倒在了枕頭上。

「金瓶妹妹!」鶯兒立刻嚎啕大哭了。

「金瓶!」駙馬大喊一聲,立刻將金瓶從病榻上抱了起來。他一邊喊著她的名字,一邊搖晃著她的身子,似乎並不相信她的離去。

「唉,這個大妃,真是心狠。」博爾濟吉特氏嘆息了一聲,說道:「有仇,打打罵罵就算了。幹嘛射毒箭,要人家的命啊!」

「我看,咱們得去人弔唁一下。」皇太極抽著一袋煙,說道:「人家畢竟給父王當了一回乾女兒,沒有公主名份,也算是個乾妹妹呀。」

「好吧,我去。」博爾濟吉特氏不假思索地說道。

這時,玉兒突然跑了進來,說道:「姑姑要去駙馬園,我也跟去!」

「玉兒,這次姑姑去有要緊事兒,你不要跟著添亂了。」博爾濟吉特氏勸說道。

「我不給你添亂呀。」玉兒辯解說:「我就是想看看駙馬老師嘛。」

「嗯!」看到玉兒要去,旁邊的皇太極突然像是開了竅,高興地對福晉說:「我看,若是玉兒去,也許會更好一些。」

「姑父同意啦!」玉兒高興地拽了皇太極的手,像是怕他反悔似的。

「玉兒,她還是個孩子呀?這種事兒……」博爾濟吉特氏不放心地說。

「孩子目標小,沒有人注意啊。」皇太極伏在博爾濟吉特氏的身邊耳語著說:「我估計,金瓶的事兒一出,有人可能要監視駙馬園了。」

「監視,他們憑什麼?」博爾濟吉特氏生氣地說。

「憑什麼,就憑你四貝勒和駙馬園有特殊關係。人家現在就是要切斷這種關係。讓你們串聯不到一起。」

「那樣的話,他們要有危險啊!」博爾濟吉特氏立刻擔心地說道。

皇太極點點頭,立即說道:「來人!」

「四貝勒請吩咐。」室外的人回答道。

「通知格洛牛錄,帶八百騎兵,駐守老城牌坊村,保護駙馬園。」

「是。」

「慢。」皇太極接著吩咐道:「通知豪格,派人監視大貝勒府,出入人等,隨時報告。」

「是。」

「玉兒,你來……」皇太極親切地看了玉兒一眼,說:「姑父問你,一個人敢走夜路嗎?」

「去哪兒?」玉兒眨了眨眼睛,問道。

「去駙馬園啊。」

「敢!」玉兒毫不猶豫,脫口而出。

「好玉兒,來,我告訴你……」皇太極招呼一下博爾濟吉特氏,進了內室。

山岡上。

一堆新墳墓隆了起來。

在飄動的白色靈幡下,一塊石碑上刻了一行大字:公主金瓶之墓。

一個小男孩兒,在家丁陪同下,向墳墓磕了三個頭。

駙馬、鶯兒與站在墓前。

家丁們隨其身後。

瞅著墳墓前飄動的白幡,駙馬咬牙切齒地攥緊了拳頭,恨恨地說道:「烏拉大妃,我龔正陸若是殺不了你,誓不為人!」

說著,他轉身告訴鶯兒:「鶯兒,從明天起,練習騎馬射箭!」

「好。」鶯兒點了頭。

湯河溫泉。

清早,在晨曦的光照下,汗王披了一件浴衣,坐在一把椅子上。

望著滾滾而去激流,汗王像是在思索著什麼。

阿敏端了一碗牛奶走了過來,問候說:「大汗,熱不熱呀?」

「哈……大早晨的,天兒清涼著哪,怎麼會熱呢?」大汗高興地接過盛了牛奶的碗,一口氣喝了下去。

「大汗,你的胃口比前些日子好多了。一會兒,我派人給你殺一隻羊吧!」阿敏說。

「不可不可。」汗王擺了擺手,「我這兒剛剛好轉,別讓這腥味兒再給我發作了啊!」

「好吧,今天我就讓他們給你弄魚吃。」阿敏將汗王喝罷牛奶的碗端過來,又遞給汗王一條手巾。

「阿敏啊,我覺得今天好了不少。」汗王一邊擦著嘴,一邊說:「一會兒,你派個人去瀋陽,讓代善和大妃來這兒見我。」

阿敏聽到這兒,怔了一下;隨即又點頭,答了一聲「是。」

碧綠的草地上。

家丁正牽著馬兒小步踮著。

馬上的鶯兒抓緊了韁繩,顯得有些緊張。

附近,矗立著高大的牌坊。

牌坊下的御路,蜿蜒地通向遠方。

馬兒加快了奔跑的速度。

「夫人,不必害怕,這馬兒是通人性的;你不打它,它不會瘋跑的。」家丁一邊跟著馬兒跑著,一邊向鶯兒說著騎馬的要領。

「可是,它要是跑快了呢?」鶯兒不放心地問。

「那……你就把腿兒夾緊;然後,手兒狠狠地抓住前面……」

「夫人,那邊來人啦!」御路邊上,一位民女打扮的侍女喊了起來。

啊!家丁聽到喊聲,立刻將馬兒勒住。

御路上,一隊穿了宮廷服裝的人馬隊伍拐過了山角。

「夫人,報告駙馬嗎?」家丁問道。

「不忙。」鶯兒看了看御路上的隊伍,說:「等看清了是誰,再報告不遲。」

隊伍走得近了。最前邊的馬上,坐了一位穿了黃袍,顯得趾高氣揚的小王子。

「喂,他是誰?」鶯兒看到這位王子,顯得有些緊張。

「夫人,不用怕。他是代善的次子瓦克達。」家丁告訴她。

「代善的兒子?他來幹什麼呢?」

「夫人,我去問他。」家丁說著,快步跑到御路上,迎面馬上的瓦克達作了個揖,喊道:「參見小王子!」

「哦,是看守駙馬園的老大啊?」瓦克達在馬上作了個揖。

「不敢不敢。」家丁謙虛地搖了搖頭,接著問他:「請問小王子到此有何公幹?」

「沒有什麼公幹。我……我是給額奶奶掃墓來了!」

「掃墓?」家丁眨了眨眼睛,立刻回身介紹了一下趕過來的鶯兒說:「小王子,這是『御前駙馬』的夫人。」

「夫人你好!」瓦克達瞅了瞅鶯兒,不禮貌地拱了拱手。

「參見小王子!」鶯兒並沒有下馬,也學著他的樣子,在馬上拱拱手。

「請問夫人,『御前駙馬』可在園中?」瓦克達問完了這句話,顯得莊重了些。

「呃,他被大汗召去撫順買葯,至今未歸。」

「這麼多天了,還未回來?」瓦克達轉了一圈眼珠子,像是不信。

「大概是為大汗送葯去了吧!」鶯兒很自然地回答了一句,接著,便熱情相邀:「小王子,請到駙馬園歇息吧!」

「不了不了。」瓦克達連忙擺了擺手,躥到馬上說:「謝謝夫人。我掃墓之後,還要到興京辦一件公務。」

「那……請回來之後再到駙馬園。」鶯兒仍然熱情地邀請道。

「再說吧。」瓦克達再次拱了拱手,說:「夫人再見!」

「再見!」鶯兒也拱拱手,眼看著瓦克達的隊伍奔著墓區而去。

駙馬園裡,一位侍女剛剛向駙馬彙報了剛才的情況,說:「他們已經去了墓地。掃墓之後,說是要到興京去。」

「嗯!」駙馬聽后想了想,然後深思熟慮地說:「告訴夫人,繼續派人監視;我估計,一會兒還會有人前來。」

「是。」侍女答應了一聲,退了出去。

夕陽西下,天色已近黃昏。

御路上,幾匹快馬飛奔而來。

「看,又來人了。」家丁用馬鞭向遠處指了指,告訴鶯兒。

「走,我們過去。」

幾匹快馬馳騁到牌坊,急忙停住了。

「啊,是小貝勒!」家丁看見前邊的人之後,吃了一驚,慌忙跪倒,說:「小人參見小貝勒。」

「罷了罷了。」被稱作小貝勒的人傲慢地看了看馬上的鶯兒,揚起馬鞭問家丁道:「馬上這一位……」

「呃,小貝勒有所不知,這位是我們夫人。」

「夫人?」這位小貝勒眯起眼睛,不屑一顧地撇了撇嘴,問道:「可是『御前駙馬』之新妻?」

「正是。」家丁趕忙回答。

「夫人,德格類有禮了。」這位小貝勒自報了姓名,不情願地施了一禮。

「參見小貝勒。」鶯兒照樣未下馬,在馬上拱了拱手,然後問道:「小貝勒今日至此。是不是宮裡有什麼旨意?」

「哼,父王現在湯河溫泉療養,宮裡誰敢下達旨意?」德格類晃了晃腦袋,又哼了一聲,接著問道,「喂,我想問夫人,四貝勒福晉可在駙馬園中?」

「四貝勒福晉?」鶯兒聽到這兒,冷冷地搖了搖頭,「四貝勒府公務繁多,福晉天天忙於協助四貝勒施政。哪兒有功夫光顧我這偏僻的小園子?」

「果真未來?」德格類審訊似地追問了一句。

「小貝勒若是不信,請立刻到園子里搜查吧!」鶯兒揮起馬鞭,不客氣地反擊了一句。

「豈敢豈敢!」德格類嘿嘿地奸笑了幾聲,然後訕訕地說:「本人還要到興京辦事。夫人,告辭了!」

說完,幾個人催了馬兒揚長而去。

「哼!不知深淺的臭小子!」鶯兒在馬上罵了一句。

「夫人,你可知道這個德格類是誰?」

「他是……」

「他就是莽古爾泰的胞弟。」

「二貝勒的胞弟?」鶯兒聽到這兒覺得有些奇怪,忙說:「不對呀,我聽說二貝勒與四貝勒很要好哇!他這個胞弟,怎麼這麼陰陽怪氣兒的,好象是代善派來的呢?」

「唉,俗語說『龍生九子,各不相同』。這個德格類,不知道怎麼回事兒,總是與四貝勒作對。泰恩察小妃的狀,就是他告的。不然,大汗不會把大妃重新召回來。這一次,說不定他要作出什麼事兒來呢?」

「我看,咱們趕緊回園子,告訴駙馬去。」

「好吧!」家丁說完,掄起鞭子打了一下胯下的馬,幾個人消失在原野的暮色里。

夜晚,駙馬園餐廳里。

面對豐盛的晚餐,駙馬像是一點兒食慾也沒有。

鶯兒看到他發愁的樣子,勸告他說:「駙馬,吃點兒吧,一會兒該涼了。」

「鶯兒,我們肯定被人監視了。」駙馬憂心如焚地說。

「這怎麼會呢?」鶯兒不理解地問。

「你看,連德格類都親自出馬了。」駙馬分析說:「我想,湯河方面一定是傳出了什麼敏感的消息。」

「那……我們怎麼辦?」

「來人!」駙馬喊了一聲。

「小人來了。」家丁一下子出現在門口。

「派出人馬,嚴密監視牌坊大門。」

「是。」

「凡是瀋陽宮裡來人,一個一個嚴格審查。」

「是。」

家丁出去了。駙馬悄悄地對鶯兒說:「我想,這兩天,四貝勒肯定要派人來的。」

四貝勒府寢室。

皇太極躺在床上,鼾聲如雷。

他的身旁,躺了輾轉反覆的博爾濟吉特氏。

她轉過身子,看了看熟睡的皇太極,似有所思。

皇太極雖然睡著,臉部的肌肉卻在不停地搐動著。

鏡頭搖近了他張熟睡的臉。接下來,一幅奇怪的夢境出現了──

床鋪邊,傳出了一聲聲老鼠的尖叫聲。

接著,幾隻老鼠慌亂地從床鋪下面爬了出來。

老鼠們轉著圈子在地上爬了一陣。忽然像是有人指使,幾隻老鼠整整齊齊地站立起來。

一共是五隻老鼠。

它們像是看到了神靈。突然齊齊地揚起前爪,恭敬地朝著床上的皇太極作起揖來。

「啊呀!」夢中的皇太極突然驚叫一聲,一骨碌坐了起來。

「你怎麼了?」博爾濟吉特氏看到皇太極的樣子,擔心地跟著坐起來。

「我做了一個夢。」

「是惡夢?」

「不是。」皇太極揉了揉眼睛,「五隻老鼠一齊向我跪拜。這是怎麼回事兒呢?」

「我們快請范文程先生給圓一圓吧!」博爾濟吉特氏說著,翻身下了床。

「不要不要……」皇太極連忙制止她說,「這個范老頭兒自打父王一走就稱病不出了。現在,他不會告訴我們實話的。」

「那……」

「喂,玉兒走了嗎?」

「明天出發。」

「嗯……」皇太極睜大了眼睛,想了想,急忙穿上衣服,說:「不行。她必須馬上出發。」

駙馬園的早晨。雞鳴犬吠,陽光燦爛,一派農家山村的祥和氣象。

駙馬拿了一把劍,正在晨練。

這時,親兵押了幾個穿黑衣戴黑帽的人進了駙馬園。

「駙馬,這是早晨剛剛查到的。他們趁我們不注意,想偷偷潛入園子。」

「駙馬老師,我們可見到你了!」一位被押的黑衣人看到駙馬,激動地哭了起來。

「是玉兒?」駙馬連忙趨步向前,將玉兒扶起來。

正堂上,玉兒正在與駙馬密談。

「哈……」像是聽說了什麼有趣兒的事情,駙馬突然大笑起來。

「老師,你笑什麼?」

「玉兒,這是個吉祥夢啊!」

「吉祥夢?」

「是啊。」此時駙馬輕鬆地站起來,解釋說:「古人言:『五鼠相揖,主人大吉』。四貝勒的大吉的日子就要來到了!」

「真的嗎?」玉兒聽到這兒,也開心地樂了起來;可是,接著她又問:「老師,為什麼是五隻老鼠呢?」

「玉兒,你可能不知道吧;過去大汗在赫圖阿拉老城時,曾經有五大臣協助他執政啊;當時,他們對擁立皇太極一致持反對的態度。」

「明白了。」玉兒馬上點了點頭,「看到姑父要繼承汗位了。他們是來謝罪的吧?」

「不過,目前……他正面臨一場嚴峻的考驗。」駙馬說到這兒,神色嚴肅起來。

「很兇險嗎?」

「是的。」駙馬此時望了望天,臉上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這時的玉兒,像是突然明白了自己身負的重責。她眼睛機警地一轉,猛然間朝駙馬跪倒,然後深深一拜,懇求說:「駙馬老師,學生特為姑父求脫險之計!」

「哈哈哈……」駙馬看到玉兒的舉動,一下子開心地大笑起來。他攙起跪在地上的玉兒,誇讚說:「玉兒,你真的長大了!」

黑夜,幾個黑色衣帽的人騎了快馬,賓士在山路上。

清晨,四貝勒府大院里,黑色衣帽的玉兒翻身下馬,大喊道:「姑父,我回來了!」

皇太極立刻驚喜地從房間奔跑出來,嘴裡連連說道:「玉兒,這麼快……你辛苦了,辛苦了!」

玉兒急忙掏出一封書信,呈交給皇太極。

皇太極看著書信,嘴裡跟著咕噥出來:「截斷一條線,殺掉一個人……」看完,他竟愉快地大喊一聲:「好計啊!」

玉兒看著皇太極的表情,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玉兒啊!」皇太極看著眼前的玉兒,激動的臉上立刻呈現了無比憐愛的表情,「等姑父過了這一關,天下就是咱們的了!」

太子河水,波濤滾滾。

河邊的農田裡,高梁、大豆、玉米連綿不斷,共同織起了碧綠的青紗帳。

河邊的大路上,一匹快馬飛奔而來。

快馬飛至瀋陽汗王宮。

騎馬人下來,快步奔向四貝勒府。

四貝勒府前的衛兵看了騎馬人的緊急信函,大聲通報:「大汗緊急文書到!」

騎馬人跑進院子里,皇太極出門相迎。

騎馬人將書信呈上。

皇太極看著書信,口中念了起來:「速召大貝勒代善、大妃烏拉氏前來湯河相見。」

看完了書信,皇太極問道:「父王可有口諭?」

「沒有!「騎馬人立刻回答。

「你先去歇息,我一會兒就通知大貝勒和大妃。」

「是。」騎馬人退了出去。

「果真要召他倆而去了。這位駙馬……預測得太準確了。」博爾濟吉特氏從屋子裡走了出來,看了書信說道。

「看來,父王是要立多爾袞了!」

「可能嗎?」博爾濟吉特氏似乎不大相信。

「不立多爾袞,父王為何召他們倆去?」

「那……立了多爾袞;這代善肯定是輔政人選了。」博爾濟吉特氏分析道。

「父王!」皇太極臉兒一酸,突然跪倒。他朝著湯河方向一拜,然後激動地仰天而告:「父王啊,兒臣跟你征戰多年,戰功卓著,近年來又協助你處理了大大小小的宮中事務;兒臣哪兒對你不忠不孝,卻讓你將我捨去,另立他人?!嗚……蒼天哪!」

「貝勒,現在不是悲痛的時候;情況危機,你必須當機立斷啊!」看到皇太極動了情,博爾濟吉特氏立刻上前相勸。

室內,皇太極心煩意亂地走來走去。

「貝勒,何不依駙馬之計?」博爾濟吉特氏問道。

「唉,這個駙馬警告我:如果出現這種情況,必須設法切斷代善、烏拉氏和父王的聯繫。現在,父王已經下了令,我怎麼好違抗啊?」

「駙馬之言,洞察秋毫啊。」博爾濟吉特氏提醒他說:「如果讓父王見了代善、大妃,他必然口述遺詔,傳位於多爾袞。他們二人回來之後,必將遺詔傳遍宮中和八旗子弟。那時候,你的命運,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這……」皇太極聽到這兒,臉上露出了恐懼的神情。接著,他歇斯底里地大喊了一聲:「不,這大金的汗位,是我的、是我的!」

「姑姑,」玉兒悄悄地從內室里走出來,拽了博爾濟吉特氏的胳膊小聲說道:「我們不要添亂了,讓姑父好好想一想吧!」

博爾濟吉特氏聽了玉兒的話,像是想起了什麼,立刻跟玉兒走入了內室。

看到周圍無人,皇太極忽然大喝一聲:「來人!」

一個親兵跑了過來。

皇太極伏在他耳邊,小聲地吩咐了一番。

親兵領命,悄然而去。

餐廳里,剛才的騎馬人正在用餐。

這時,皇太極的親兵帶了幾個持刀的人,腳步急匆匆地湧進了餐廳。

「你們……」騎馬人看到幾個持刀的人,一下子慌了,「你們……你要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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吏部天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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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金瓶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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